来人是傅弘,他满头大汗,在这初冬季节十分的刺目。
“谢小姐,太子殿下请您立刻入宫。”
他神色着急,丝毫不顾谢雨浓刚刚才回京,入宫之后才回府,连口茶都没喝上,更别说换套衣裳休息一下了。
马车走的很急,到宫门口的时候,早有软轿在等着了。
谢雨浓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么着急将自己叫进宫里,难道是皇上又出现什么状况?
等她进了勤政殿,太医们进进出出,皇贵妃的哭声十分低沉,萧文昊跪在地上握着皇帝的手,看不到他的脸。
“殿下,谢小姐到了。”
萧文昊腾地一下站起了身,迅速转身。
这个时候谢雨浓才看清楚他的脸,他就站在那里,可却能让所有的人感受到他的悲伤。
“快看看我父皇。”
谢雨浓被拽到了床边。
她挽起了皇帝的袖子诊脉,一颗心开始慢慢的沉了下去,她不知此时此刻该如何跟太子和皇贵妃开口。
她甚至能感受到皇贵妃殷切的目光。
“怎么样?皇上怎么样了?你快给他他重新开个方子。”
皇贵妃见她不动,连声催促。
谢雨浓抓起桌上的银针,连着刺了皇帝的几处穴位。
先前床榻上面如金纸的皇帝终于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
萧文昊和和皇贵妃刻凑了上去。
谢雨浓识趣的退开了几步。
一刻钟之后,皇贵妃惊恐的大喊:“雨浓,你快点过来,皇上咳血了。”
她上前要再扎针,皇帝微微摇头,视线看向了皇贵妃,却又好像透过她不知道看向了哪里。
“朕大限已到,不必白费力气啦。”
他几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话,眼神开始涣散。
皇贵妃扑过去哭的昏天暗地。
半个时辰之后皇帝彻底咽了气,整个勤政殿哭声一片。
没人顾得上她,太子和皇贵妃忙的团团转,她恭敬的磕头之后准备回府换身素服,却不料那边皇贵妃晕了过去。
她又跟着去偏殿照顾皇贵妃,从百合的口中,她总算知道皇帝明明已经稳定下来了,为何自己不过回府一趟,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怎么会恶化至此。
“皇上已经打算放过他了,可他偏偏口出武逆之言,还说皇上心里只有当年的容贵妃,几个儿子,他只在乎太子,之所以留着他一命,不过为了磨练太子,皇上这才气晕了过去。”
怪不得,怪不得明明还能有一段日子,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驾崩了。
皇贵妃醒过来之后,哭喊着要随皇帝一起去。
谢雨浓贴身照顾着,心里担心太子,却无暇分身,直到夜里皇贵妃能下床了,她陪着一起到灵堂,这才看到了跪在棺木前的太子。
他低着头,身子笔直,看不清表情。
谢雨浓小心翼翼的过去,掏出来一个小瓷瓶塞到了他手里,压低了声音,嘱咐道:“还请太子保重身子。”
萧文昊微微抬头,这时候,谢雨浓才看清楚了他的脸。
往日里好看的一双眼睛此刻暗淡无光。
谢雨浓心疼的不行,可皇帝灵前她连安慰的话都不能多说几句,只是在袖子的掩饰下捏了捏他的手才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跪下。
一直到皇帝出殡,谢雨浓仍然陪伴着皇贵妃。
重华宫里,小公主啼哭不止,似乎是知道自己的父亲从此以后不在人世了。
皇贵妃抱着女儿更是以泪洗面,短短的时日,她瘦脱了相。
生离死别原本就是世上最无奈的事情,谢雨浓默默的退出了殿,想让母女二人独处一会。
因为皇帝驾崩,整座皇宫死气沉沉。
宫人们个个屏息凝神,默默的做好自己的份内之事,生怕犯了错。
屋檐下,冰凌子冻得老长。
因为皇帝突然驾崩,谢钧周岁,自己都没能赶回去,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迎面有个小宫女走近:“奴婢见过谢小姐,太子殿下说,连日来谢小姐辛苦了,请小姐这就回府,好好休息。”
“你去回太子殿下,我立刻回府。”
打发走了小宫女,谢雨浓又回了重华宫,她自然不可能就这样不告而别。
重华宫里,皇贵妃已然平静了下来,皇帝去世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往日风华绝代的美人,此刻病殃殃的。
谢雨浓真不知该如何开口辞行的时候,黄贵妃开口了。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你回去吧。”
“娘娘要保重身子。小公主还小。”
看皇贵妃的样子,似乎也真的是接受了皇帝驾崩的事实了。
“好,你得空的时候,多进宫来陪陪我。”
“是。”
出了宫,马车一路到了侯府门口。
她疲惫的进门,门房立刻去通知了柳荫园伺候的人。
云烟和朝颜出来将她扶了进去,宋大娘吩咐人烧水。
舒舒服服的泡在热水里,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的事情。
脑海里还是一阵恍惚。
“小姐……”
宋大娘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洗着后背。
“我好累。让我睡会儿吧。”
谢雨浓起身穿好衣裳,直奔自己的大床,被褥香香软软的,特意用暖炉暖过,是朝颜无疑了。
她毫无形象的扑倒在大床上。
宋大娘替她拧干头发,看她睡得香甜,把所有的下人都打发出去了,留下她自己守着。
可平静很快被打破,门外传来了谢娴那嚣张的声音。
她刚刚从关押着赵氏的庄子回来,自以为拿捏住了侄女的把柄,这会儿张狂的很,只想来讨要好处。
“雨浓,这段时间你在宫里服侍皇贵妃辛苦啦,姑母特意带了些上好的燕窝来看你。”
云烟面对这讨厌的妇人,手痒的很。
可顾虑到对方是小姐的姑母,硬生生的忍住了,只是拉长了脸站在屋檐下,不许她再近前一步。
朝颜迎了上去。
“小姐刚从宫里出来,这会儿累得很,只怕已经睡下了。姑太太改天再来吧。”
谢娴一把推开了她。
“你还知道我是姑太太。我可是你家小姐,正儿八经的姑母,这会儿上门是有要事,快让开。”
云烟忍不住了,“小姐,这会儿已经睡下啦。姑太太想硬闯,那就试试,只是刀剑无眼,要是伤到了你,可与我无关。”
谢娴丝毫不惧,她现在是一分一秒的时间都等不下去了。
“有本事你伤我试试?”
曲嬷嬷拉都拉不住她。
云烟手里的剑已经出鞘。
“够了。”
谢雨浓清脆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带着薄怒。
接着,她带着宋大娘走了出来。
谢娴立刻堆满了笑:“雨浓,姑母听说你出了宫,这才带着上好的燕窝想来看看你。谁料这几个丫头拦着我,死活不让我进屋。”
孰是孰非,刚刚在屋里,她已经听清楚了。
“那姑母看到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谢娴愣了,没有料到她会开口赶人。
“其实姑母这次来,还有一点小事。”
好不容易见到人了,她当然不可能走了。
“有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
用脚趾头,谢雨浓就能猜得到对方想要什么,实在是不想跟她在这里多废话。
“我刚刚从赵氏那里回来,听她说了几句关于你的事……”
她边说边打量着侄女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