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冬天，江念烟都没怎么觉得冷，但这一刻。
她下了车，站在楼下，只觉得彻骨的冷。
寒风像是抑制了她的呼吸一样。
深夜的医院依旧人来人往，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混合着。
直至走到保姆面前，江念烟的感觉依旧还是不真实的。
她眼前的一切都虚无的像是在梦境。
“烟烟……”保姆苍白着脸喊她。
江念烟看看她，声音微弱，“我妈妈呢？”
周淑婧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江念烟甚至都不需要在手术室外祷告。
她站在门前不动。
保姆颤着声音道，“烟烟……你进去看看吧。”
病床上的人被白布遮着。
江念烟抬步进去的时候，保姆却又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摇着头说道，“算了烟烟……别看了……”
从楼上摔下来，人能好看到哪里去。
她怕给江念烟落下什么阴影了。
江念烟轻轻拿开她的手，淡道，“我要看的，我妈妈最喜欢漂亮，我要看看她现在漂不漂亮。”
怎么能谈得上漂亮呢？
干涸的鲜血，破碎的脸。
江念烟甚至有那么一刻生出了其实此刻躺在这里的人并不是周淑婧的错觉。
她的妈妈还在家里哄着慕司危睡觉。
她大抵算是坚强的，小护士担忧的问了她几次她有没有关系，末了又说她承受能力真强。
不强能怎么办，如果不是她拿命赌下了慕司危，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就算她都快站不住了，两条腿飘忽的如同不是她的一般，也不会有人来搀扶她一下。
所有的后事，都是她自己处理的。
保姆突然给她来了电话说家里有事要处理，让她再找一个护工照顾慕司危。
她在火葬场外，给柳建中打了电话。
柳建中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她没客套什么，言简意赅，“柳叔叔，我妈妈死了，我想跟柳瑜说两句话。”
柳建中该是被她这话惊到了，顿了一顿，才道，“我让她给你打。”
电话切断没多久，柳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柳建中似乎没和她说周淑婧死了的事情，她急急忙忙的想说这些天的事情。
“乖乖，我跟你说，我都快被关自闭了……”
“小瑜，我妈妈死了。”
江念烟听着她的絮叨，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听筒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柳瑜傻了半天，才像是找到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道，“什……什么？烟烟你再说一遍？”
火葬场很偏僻，屋子看起来都阴沉沉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阴沉着脸。
江念烟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山峦，声音是空洞的。
“我没有妈妈了。”
-
她在这世界上最后剩下的亲人只有慕司危了，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柳瑜了。
柳建中的阻挠或者种种，柳瑜都没说。
江念烟说了意思之后，柳瑜只有两个字，“放心。”
不远处有低低的哭声。
江念烟抬眸看了过去，她才想到，从周淑婧出事到现在，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