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没听到妺锦开口,几个宫女的心里更为忐忑起来,猜测妺锦怕是听到她们说什么了。
正这么想着,妺锦开口了。
“本宫父亲怎么了?”
她声音淡,几个字就让宫女吓出了冷汗。
颤颤巍巍的不敢接话。
这本来就是宫中不让说的,她仗着这是浣衣坊,才多嘴说了句,谁能想到这一说就撞到刀口上了。
整个云帝国只有一个妺家,这如何都辩解不了了。
宫女不敢开口,妺锦也没有在重复,这方天地的气温骤时便降了下来。
想起妺锦高深的功力,宫女慌了,牙齿打着架道,“回……回皇后娘娘,妺大人……妺大人他,他因为司马大人案子被关进了天牢……”
“那案子不是结了吗?”
司马拓是妺延的世交,当年负责给病重的先后护送灵药,灵药被劫,原本司马拓只有一个护送不力的罪名,但不知为何却变成了监守自盗,说这灵药便是被他毁了,判了死罪。
妺延为此顶着宇文长泰的厌烦奔走了很多年,可时间越久,这案子越翻不了。
半年前宇文祁的造反计划被妺延知道,他说等他登基便替司马拓洗脱冤屈,还他一个清白。
换了个朝代才算洗脱冤屈,但好歹还了司马拓清白,妺延便应下了。
何况当时的宇文祁已经借了东风,朝中有眼线的人都明白宇文长泰大势已去,而宇文乐身边没有能和妺锦抗衡的人在,这帝位,非宇文祁莫属。
妺延为宇文祁的造反其实并没有做什么。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宫女看着地上的泥土,小声道,“回娘娘,奴婢不知了……”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但是妺大人的罪名已经定下了。”
旁边的宫女瞪了她一眼,似乎在责怪她的多嘴。
妺锦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是何时的事儿?”
“回娘娘,四月初三。”
四月初三,如今已经五月了,这竟是一月之前的事儿。
而初二的时候……是她没了孩儿的时候。
腹中忽然一阵剧痛,鲜血溢出口中,妺锦弯下了腰。
她昏昏沉沉中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听到御医们低低的絮叨。
听到那道久违的冰冷声音,“将浣衣坊的人通通处死!”
妺锦没了意识。
鸾凤宫一直忙到晚上才安静下来。
聂兰因为自己没有跟着妺锦去,又看到她昏迷回来,更是自责无比,站在榻边一步不离。
听王御医说是急火攻心,娘娘才出去那么一会,出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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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修伟跟着宇文祁离开鸾凤宫的时候,心里还在暗暗道,这不常露面的皇后还是受宠的,看宇文祁这暴怒的样子,也不比那柔贵妃差了。
但桂修伟前头还这么想着,后头便跟着宇文祁进了梧桐宫。
他又觉得他猜错了,至少宇文祁从来没有在晚上去过鸾凤宫。
殿内的沈千柔华衣如水,三千青丝微微挽起,便是一副叫人移不开眼的美人名画。
宇文祁缓步走到长椅旁坐下,端起沈千柔倒好的茶饮了一口。
沈千柔柔柔的声音适时响起,“师姐还好吗?”
宇文祁的眉头不自觉的拧起,硬硬的‘嗯’了一声。
这一个月,他都刻意避开了与她有关的事情,也从未踏足过鸾凤宫。
侍卫每日送来的消息,他前几日还听,后来每日都是她卧床不起,他便再也没听过。
成亲五年来,他早已经习惯了她每一次应下,如此这般,当真是第一次。
他想了这些日子,都想不出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沈千柔垂了眸,声音轻缓,“皇上,柔儿心里都是您。”
宇文祁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点头,“朕心中也有柔儿。”
“柔儿知道。”沈千柔淡笑,“皇上贵为天子,后宫百花盛开,却独独给了臣妾莫多的宠爱,就连师姐都比不得,柔儿真的很开心。”
听到妺锦的名字,宇文祁的眉梢又是一皱。
沈千柔接下来的话都没听进去。
待他回过神来,沈千柔已经举起了茶杯,缓声道,“今日臣妾以茶代酒,敬皇上一杯,这辈子柔儿没能欢喜够皇上,下辈子,柔儿也要找到皇上。”
宇文祁微微一顿,盯了沈千柔一眼,语气沉了一分,“说的什么话。”
“是,臣妾嘴笨,不会说。”沈千柔幽幽一笑。
“你嘴可不笨。”宇文祁放下茶杯,起身揽过沈千柔纤细的腰身。
盈盈一握的手感真叫人爱不释手,沈千柔半推半就着,殿内气温逐渐升高。
外头的桂修伟看着宫人们退了出来,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今日的月朗星稀,不由得感叹一声,这柔贵妃当真是盛宠一身啊。
登基以来,宇文祁的事情只多不少,虽然当初宇文长泰立的太子是宇文祁,但宇文祁如何都是造反逼宫,反对的声音也不会少。
但即便政事繁忙,这来梧桐宫的次数也从来没有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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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兰一直在妺锦榻前站到深夜,困意上了头,正准备去洗把脸清醒下的时候,妺锦微微翻动了身子。
聂兰立刻精神了起来,连忙低声道,“娘娘……”
没有回应。
正当聂兰以为妺锦只是动了**子的时候,却看见妺锦缓缓坐了起来,聂兰连忙搀扶她起身,在床头靠好。
立起身,刚要问妺锦如何的时候,口中忽然一哽。
妺锦静静的靠在床头,因为病痛原本皙白的脸色更是没了一分血色,在昏暗的宫灯照映下,竟有些渗人。
这般憔悴的妺锦,聂兰从来没见过。
一时竟开不了口。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去请御医来。”
妺锦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声音没了气力,“你去歇了吧。”
一句话说的聂兰心口一揪。
到如今她还是会替她们着想。
可她悔意涌满了心头,却什么都做不了,最终只能轻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妺锦在榻上枯坐到天明。
这一切,她没有想过,但已在她意料之中了。
从宇文祁势要她孩儿的命时。
皇家人都无情,宇文长泰是,宇文祁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