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虎骑的人数和别的军队相比其实不算多，但是三四年来从来没有添过新人，所有的士卒都是训练有素。
每个人之间久而久之都形成了默契，只消带上头盔就好像随时随地可以走上战场一般。
祝素素头一次这般专注地打量着他们，明明都是个性鲜明的个体，融入到这个集体之后却好像又变得有些肖像。
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年老的，青涩的，俊美的，平庸的，在头盔的包容下都变成了千篇一律却无比和谐的右虎骑将士。
晟国的兵马虽然比瞾国的数量多，但是几乎没有一只军队可以像右虎骑那样底气十足地说自己的实力超过了几乎所有的瞾国兵马。
只有这了了千人，这有这泱泱千人。
而潘均则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做了最标准的军礼：“皇妃娘娘，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刚刚的油腔滑调和自由懒散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祝素素看见一个似曾相识，但又焕然一新的右虎骑。
祝素素不再责备潘均不援助赫连怀瑜了，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和右虎骑之间的羁绊了。（虽然皇妃你好像误解了什么。）
于是一向忠心耿耿的右虎骑，再一次违逆了前主子赫连怀瑜的意思，在祝素素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祝素素依旧是骑着朱羽，飞驰在队伍的最前面。
右虎骑的千人紧随其后，骑马的和步行的大概是三七分。
祝素素没有回头，也没有为了配合上右虎骑的步伐而稍作停顿，右虎骑和他们现在的主子很快就磨合得很好了。
几乎很少有军队会将骑兵和步兵混合在一起的，然而在右虎骑这儿，骑兵步兵却配合得那么从容不迫，那么配合自如。
右虎骑是赫连怀瑜在战场上的心血，现在代替了赫连怀瑜陪伴着祝素素，却也和她配合得浑然天成。
祝素素只觉得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身体微微俯了下去就好像没有目标没有顾忌地一般往前飞驰而去。
祝素素没有闲暇的功夫看身后的右虎骑，就像是本来就和他们熟稔一般往前驱着马。
眼前是硝烟，是厮杀后血滴飞溅和人痛苦的叫唤，但祝素素早就没有一早上前来时那么无助和痛苦。
现在祝素素真的能够亲自感受赫连怀瑜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了，就算祝素素知道可能会有些痛苦，可能不尽如人意，但是将要面对的里面有赫连怀瑜，祝素素就会非常心安。
山路陡峭，不是很好走，但是祝素素在前行的时候注意力全部都在天上。
在祝素素前往战场的时候，晟国军营这边就像是如有神助，本来还弥散着黄沙和细微飞石的天空竟然渐渐晴朗起来，天边是无边无际的蓝渐渐吞噬了黄色的余韵，祝素素看着不由得长呼了一口气。
这是在边疆这么长时间来难得的好天气。
几乎是像被指引着一般，祝素素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的余晖，飞驰过去。
右虎骑虽然是一支老军队，但是却从来没有一边往前赶路一边：“啊啊”叫着鼓足气势的习惯，他们奔跑在祝素素身后的时候唯一的声音只有马蹄撞击地面清脆的声响以及人脚步声整齐划一的好听的鼓点般的节奏。
明明一路上沉默居多，但是对比起叫唤，祝素素觉得这样的右虎骑更让自己安心。
往前行走的路上祝素素碰到了一些过路的小市民，从他们惊讶而又艳羡的眼神里，祝素素就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了。
“妈妈，我要去参军。”一名赶路的的小女孩看见了祝素素，睁大了眼睛用稚嫩的童音喊道，“就要像那个姐姐一样！”
……
祝素素已经和眼前的硝烟越来越近，几点熹微的火光活活泼泼地上下跳动着，有种异样而妖娆的美，但是更加昭示着战场的残酷和无奈。
“潘均，咱们还要走多久？”祝素素抬头看了看天，突然觉得有些肃穆和紧张。
“禀告主帅，这一次九皇子和瞾国决战的地方是新找的，咱们右虎骑也没有去过，只能跟着主帅和地图摸索。”现在来到了战场，潘均对祝素素的称呼都变了。
……骑马虽然看上去轻松，但实则是个体力活，祝素素没有心情再和潘均搭话，只准备一鼓作气前往怀瑜所在的地方。
祝素素抬头看了看天，一抹不知道是晟国还是瞾国军旗的残片在天空上划过，沾染着点点火星，似乎是刚刚燃气满是希望地飞舞着，又好像是将要被燃尽，渐渐无奈地在往地上落了下去。
渐渐的，路变得越来越不好走，嶙峋的山石以及滚落的泥丸甚至聚集在了角落里面，一名不注意的小士兵不小心踩了上去，立马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却又不敢声音过大扰乱军心。
这是战争之后留下的搏击的痕迹，也是有些人这辈子留在世上最后的踪迹。
明明几乎是没有人愿意前来的战场，祝素素为了赫连怀瑜，倒是走得舒心，走得坦荡。
明明只是在一个山牙子的地方转了个弯，祝素素现在看到的和刚刚看到的已经是大相径庭了。
眼前甚至出现了盔甲的残片以及各色各样的断戟和刀枪的碎片，祝素素感觉自己现在大概已经进入了战场的最边缘了。
“啊！”
“我c！”（这里消音掉了）
声音往往是无所顾忌最具有冲击性的，真正接近了战场核心接近了赫连怀瑜，祝素素才头一次知道战争的残酷。
对比起刚刚在山脚下往上面赶的时候听到的叫喊声的影影约约，现在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真实而又残酷。
祝素素抬起头，天色已经不像刚刚那样纯净了，淡淡的烟灰色弥散开来。
是硝烟升腾起来后的残影，也是血迹四溅后在天边留下的残影。
这是怀瑜待了大半辈子的地方，是杀戮点，也是修罗场。
祝素素停下脚步，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