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泽!”赵云庭翻身下马,拉住了邱泽的手腕,张口后又闭口,踟蹰片刻之后缓缓说道“京都有太多事情需要我回去做,但是我不会放弃找到顾宵然的,这匹马你骑上,往南十里就是他最后的所在。”赵云庭将马缰绳递给邱泽。
邱泽点了点头,策马而行。
京都中有一所不大的寺庙,也是京都唯一的一所寺庙,一身绷带的睚眦从大门中踉跄走出,缓缓地向着城南的方向走去。
小和尚试图拦住睚眦,却被一个胖乎乎的大和尚拦住了。
“师祖,他的伤···”小和尚迟疑片刻之后说道。
宽心和尚独臂颂了一声佛号“缘起缘落,孰是孰非,这都是张道长留给他的题目,不要拦他,随他去吧。”
而就在二人注视着睚眦缓步往前走的过程中,两个身影一左一右拦住了睚眦的身形。
睚眦半张脸都被纱布包住,抬起头看向面前拦路的两个人。
抱着剑的男子撇了撇嘴“快点,万一那小子死了怎么办?”随后他看向身边那个个子不高也不敢直视睚眦的男子。“他是自己跟我过来的,可不是我找的他。”
睚眦的嘴在纱布中缓缓张开,依旧感觉到撕裂的痛处“梁飞,追踪粉···”
梁飞摇了摇头“他从虚无中来,身上没有我的追踪粉,我甚至已经找不到···找不到秦舞麟的气息。”
睚眦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好,我们去找他。”说完,向前走去,韩熙济和梁飞一左一右架起了睚眦的胳膊,三人缓缓向城南而去。
江湖人们没有被屠戮,大多数在洛峰秦舞麟与王不死失踪之后,便作鸟兽散,重归山林之中,少部分依旧抱着复国想法的顽固份子,也被景国朝廷关押起来。终南剑阁和峨眉派因为和朝廷的关系比较好,并没有受到牢狱之灾,只是被勒令回归门派,不得入京而已。
在漩涡出现的时候,飞雪就昏了过去,被峨眉派的人送回了门派,至此浑浑噩噩,仿佛丢了魂,再无从前的灵气。
终南剑阁的众人回到门派后,依旧为顾宵然立碑塑像,奉为终南剑阁上师,弟子人人习登楼剑法,传承不绝。
一个月后。
梁国出兵南下,在三十里无人区受到二人阻截,一人红衣鲜艳,一人断臂残腿。
二人持两柄剑直冲梁国军阵,凿穿军阵之后,斩圣人四人,刺杀梁帝。
梁帝身中两剑,不治而亡。
而那名红衣刺客,也将性命,永远留在了王座之下。
次月,梁国新帝登基,收兵回国,与景国再度建交。新帝登基之日,有长剑如玉,自北方而来,插入宫前金凤之上。人称量天尺。梁帝李京生收剑入宫,鲜于人前。
再次月,杭州城以南建军城驻军五万,名号“淮城”。杭州城主异位,改由那名与魏淮相貌无二的文安候驻守,而那名断臂的青年,却无人再见过一面,只是在梁帝的御驾之侧,常有一个黑袍黑纱的持剑男子,护卫左右。
再次月,北唐南下进犯观城,洛璃城出三百剑士戴罪立功,景国黑云骑收编入烈王军,寇季任主将。更有景国圣人瞿青书携一个疯仆一女子一男童助战,大败北唐。
有人见过那疯仆,传言与梁国武痴韦胥有七分相似,却无人敢于深言片语。
半年后。
京都的邱府已经因为邱诚的回朝而重新变得热闹起来。邱诚走进女儿的书房,没见到邱泽,却在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
邱诚伸手拿起纸条,看了上面的一行字,嘴角渐渐勾起微笑。管家火急火燎的从门外走进来“老爷,小姐还是没有找到,下人们说小姐一早就换上男装,背了个包裹出门去了。还····还提了一柄剑。”
邱诚摆了摆手“无妨,慌什么,小姐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对了,那些王宫贵胄的求亲,一律给我轰出去!什么东西!还想娶我邱诚的女儿?!”说着狠话,胖乎乎的脸上却满是笑意。
皇城之中的御书房,景帝的桌上,也摆着一张一模一样的字条,他看着字条上的内容,先是惊讶,随后反复将寥寥数字看了多遍,才伸手递给了坐在他身边的一个老人的手中。
老人双手颤抖的看了许多遍,才颤颤巍巍的说道“老朽,老朽·····”
老朽两个字说了多遍,却没有说出下一句。
景帝笑道“无论如何,这样便好。”虽是笑,眼中已有泪花。长吸一口气,再抬头,又是君临天下。
那颤抖的手中,赫然写着一句话“青州望云楼再开,勿念。”
青州,东市大街最气派的酒楼,时隔近一年,又一次开张了,开张的时候青州知府林博涵亲自到场,却是意气风发的走进去,灰溜溜的跑出来,对于自己见到的一切闭口不言,再三思索之后,甚至不敢告知京都。
酒楼依旧红火。
有个身材魁梧却穿着书生服饰的茶酒博士,在柜台后面斟酒买酒,沏茶洗茶。
有个如瘦猴一般的小二在桌子间穿梭往复,送菜送酒。
有个一对貌美如花的姐妹在二楼厅堂一人弹琴一人唱曲。
有个娇俏可人的厨娘一边照顾那个痴傻的爹,一边指挥后厨。
有个新来的小二,一脸凶相却生性跳脱,比起另一个新来的账房先生,却是温和不少。
“诶?小韩,你们望云楼的账房呢?”一个中年食客笑着和刀疤脸的小二打趣道。“那账房虽然脾气臭,但是长得真是俊俏,颇有些道门中人的出尘,我家有个水灵侄女,前几天还说要来看看,这几日怎么就不见了?”
姓韩的店小二打了个哈哈,掐着腰说道“他啊?不成,脾气臭是一回事,那小子这几日去京都那边了,过段时间才回来。”
“京都?去京都做什么?”
“看老相好呗!我跟你说!他那相好,家里势力大,没法子,只能偷偷的见!”韩姓小二故作玄虚的说道。“您吃着,我忙活去了啊!”
“去去去!一个账房,能有啥厉害相好!又诓我不是!?臭小子!”中年食客笑着抬起脚就要踢,被韩姓小二灵巧的躲开。
此时,几个远道而来的江湖侠客走进酒楼。
瘦猴一般的小二赶紧迎上去“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为首的江湖人眼神在大堂中转了几圈,随即皱眉说道“你们这店,是黑店?”
小二一愣,赶紧打哈哈“瞧您说的,我们望云楼在整个青州都是有名的酒楼,怎么可能是黑店?!您扫听扫听,十里八乡南来北往,谁不知道我们望云楼!”
江湖人皱眉,指了指账房先生身后的柜子“那柜子上面,怎么还有柄剑?!”
小二顺着江湖人的手,看向了身后的柜子,一柄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长剑就明晃晃的摆在柜子里。
“嗨!那就是一个摆件!石头的!我们掌柜的喜欢而已。”话音刚落,那石头剑仿佛在柜子中轻轻晃动了一下。
江湖人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仔细看时,那剑又不动了。迟疑了片刻之后说道“我们住店,要三间上房,还有酒菜。”
小二马上喜上眉梢“得嘞!三间上房酒菜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