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的时候,整个望云楼都点起了灯火,在很多人眼里十分古怪的望云楼晚餐开始了,大多数的商铺,等级之隔非常严明,掌柜,东家,伙计之间的尊卑十分清晰,不可能吃一样的东西,也不可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但是在望云楼,从顾宵然的父亲开始,就有这样的不成文的规矩,这种一大桌子人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吃饭的盛况一般只在军营中能够看到,但是在望云楼中一切都是这么自然,春三娘做好的伙食饭一道道的从梁飞的手里运送到桌子上面。
小二乐呵呵的摆放碗筷,准备桌椅,徐阙从后厨端出好大一盆的米饭,放在了桌子边上,吕神通开始抓紧给客人结账,防止一会耽误客人买单。
顾宵然等人也是开始忙活起来,很快就把桌子上面的东西收拾好了,邱泽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十分不适应的,吕神通起初恢复这个惯例的时候也仅仅是跟邱泽说了一声,也没想着这位从京都来的新东家能够接受这种逾越规矩的事情能够让他接受。
邱泽最开始也不是很能适应,但是依旧尴尬的坐在了桌子上面与众人一同吃饭,但是时间长了之后邱泽也真切从这样每晚的热闹聒噪的生活中慢慢适应,慢慢喜欢上了这种家庭的感觉。
在京都的时候,哪怕是和自己的父亲一起吃饭,也是在一个大屋子里面,长幼尊卑依次坐好,然后分食而坐。
这种一家人每天都要团聚的感觉着实让他着迷,也是从这件事开始,邱泽慢慢的觉得这个望云楼有了家的感觉。
此时的邱泽就在热络的分发着筷子,不管是小二还是杂役,只要是干完了手中的活计,洗了手,就可以过来吃饭,但是要是动筷子,得让作为账房先生的吕神通点了头才可以,因为吕神通会核对每一个今日在望云楼的人,所有人到齐之后才能动筷子。
食客们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桌子人慢慢的聚集起来。
瞎眼的瘸腿账房,魁梧的茶酒博士,腿脚利索的小二,冷若冰霜的女大厨,闻名乡里的顾二哥等等,都在这个桌子上面依次坐好。
今天还有些生面孔,一个俊逸的公子哥,除了眉目之间有些轻佻,没有别的毛病,一个中年儒士,温文尔雅,但是坐在那里略有不适,好像也受不了这种吃饭方式,一个足有一人半高的壮士,还有几个没见过的随从。
这些人也坐在了主桌上,挤得好几个伙计只能在旁边另外开一个小桌子,把菜都盛到饭上,叠出高高的一碗,坐在另外一桌慢慢吃。
“顾兄弟,你们每天都这么热闹吗?”李京生好像是发现了很新奇的玩意儿,在众人的脸上扫来扫去,乐不可支。
顾宵然就坐在他的对面,此时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告诉你啊,这不代表你是我们的一员,要不是想要早点把你们送走,我才不会让外人上这个桌子。”
李京生接过邱泽给他的一双筷子,和邱泽笑着点了点头,后者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并没有太过热络。没想到筷子刚到手,就被身边的吴良夺了过去,从怀中掏出一个丝巾,仔仔细细的给李京生擦了擦然后双手还给了李京生,惹来李京生的一顿白眼。
桌子上的菜很朴实,样数不断太多,但是胜在量大,可能是因为春三娘顾及到姑苏宝钗的身板,所以做菜的时候额外加了很多的分量。
“那你说吧,怎么才算是你们的一份子。”李京生一甩袖子,说道。
“我们的一份子?”顾宵然笑了一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给身边的春三娘倒了一杯,春三娘依旧不说话,比了个手势,表示感谢。“除非你给我们当伙计,还得从最简单的杂役开始做。”
“可以啊!我要是给你们做杂役,能不能就不去京都了!?”李京生大喜过望。
“二···二少爷,您想都别想。”吴良在一边无奈的说道。“咱们再这里最多再耽搁一两日,就要启程去京都,您,就别想了。”
李京生闻言就像是霜打的茄子,根本就说不出话。
“五百里加急!谁是邱泽邱公子!”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来,几乎是喊出声的,声音十分洪亮,让屋里的所有食客都为之侧目。
顾宵然等人看过去的时候,只见来人是一个身穿紧袖衣衫的小吏,头戴冠帽,帽子上面还有一根长翎。
“我是!”邱泽赶紧起身走过去。
“这是什么人啊?”李京生小声的跟吴良说道。
吴良也低声回道“二殿下,这是景国的信差,头上的长翎的样式和长度代表着这个信差的所属,看这个信差的长翎是红色的,又宽又长,应该是景国的军机差,但是···军机差怎么会出现在青州城?”
这个军机差的到来让邱泽也万分疑惑,但是既然是五百里加急的信件,那么邱泽就一定要重视,无论是谁给自己传递的信息,都代表着有景国军方或者官方的背景,如果是私人书信,是没有人敢于在这条邮路上给自己传递的。
邱泽接过信件之后,那个军机差就拱手施礼,转身便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邱泽站在门口,捏了捏手中这个略显厚重的信封,缓缓撕开,从中拿出了三个较小的信封,眉头皱的愈发的深了。
“顾兄···这还有一份你的书信,还有···还有那位李公子,这里还有你的一封信。”邱泽不敢置信的说道,思来想去自己能够收到军机差的信件,大概率是自己的父亲有什么急事要跟自己说,才会动用,但是为什么还有顾宵然和那个李公子的信件呢?
顾宵然和李京生闻言也是一愣,后者面色忽然阴沉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正常,摆出一份玩世不恭的样子,站起身来去拿邱泽的信件。
顾宵然也拿过了自己的信件,信件上的“顾宵然收”四个字看到之后,顾宵然就看出了,这是赵云庭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