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去了海市。
傅渊呢,带上阿棠先去了医院,楚山去了公司主持大局。
老爷子傅耀祖现在在医院,警方派人看管着,但费用什么的,还是得傅家出,看护也是傅家请过去的。
据说脑瘫严重。
傅渊是最小的儿子,既然出来了,理应去看望。
按规定,每次只能见两个人。
傅渊来到病房门口时,看到江飏扶着老祖宗从里头出来——傅珩在门外头守着,这画面,祖孙三代,倒是很温馨。
但是,傅渊觉得,傅珩和江飏现在这做法,其实是想拿到老祖宗手上的股权,或是想得到老祖宗的支持——只要得到了,傅家就是长房独大,其他任何兄弟姐妹都没法比。
他的大哥,这一生都想拿到傅家的掌控权,现在是时候了,如果这一次他还是拿不到,这辈子,他就没机会了。
“奶奶,大哥!”
傅渊就像没事的人一样,笑着上前打起了招呼。
老祖宗一改往日的欢喜,只淡淡望了一眼。
傅珩则神情冷冷的,虽然有证据证明伤北尧的人不是傅渊,但是北尧受伤昏迷,总归是受了傅渊的拖累——有人伪装成傅渊,这仇人肯定是傅渊招来的。
北尧是傅珩最看重的孩子,现在伤成这样,他心自然不痛快。
傅渊则笑笑,目光从江飏身上一扫而过,笑容更深了:
“大哥,听说你认了一个儿子回家,这个儿子,恰好是我最最倚重的职业经理人,恭喜啊,膝下子嗣越来越多了。江飏,怎么从来都不跟我说起过呀,你居然是我的亲侄子……”
昨天,江飏被杨余徽带出来时,有看到傅渊在走道上冷冷地盯着他,两个人都不说话。
这会儿他们终于对话上了。
江飏看着把自己送进刑警队的昔日老板、如今的亲叔叔,淡淡道:“这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能认回,我很高兴,不能认回,我前二十几年过得也很好。若非有能力,也不可能在小叔手下干了这么多年不是吗?”
傅渊点了点头,笑笑道:“嗯,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人。这一次,我越发觉得你的确有野心。大哥,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留在你身边,就不怕被他整个儿全吃了吗?”
傅珩非常清楚,傅渊和江飏在关系,一直很好,现在竟闹得如此剑拔弩张——昨日江飏被带走的事,他今天才知道。
因为昨天他又一次被传去问询了,是以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没细问。
听得傅渊话中带话的,他面色一幽,顺势问了一句:“我正要问你,昨天,为什么要把阿飏送进去?”
“那得问他都干过什么了?”
傅渊眼神如刀刃:
“郑臣恩是他弟弟。郑臣恩一出事,我就被人暗算。我一被暗算,北尧一出事,他就跳出来认祖归宗。傅家接二连三出事,谁干的?你可以问问他……让他摸着良心回答。”
这话令傅珩皱眉。
江飏面色很淡,没回答。
傅渊继续往下说道:“大哥,我认得江飏五年多了,他把你和他的关系瞒得滴水不漏,这一点,我可以看作他不屑傅家的财产。但他吃里扒外,枉我这么倚重他,竟没料到,会看走眼。”
说着,他冲他竖了竖大拇指,重重落下一句:
“江飏,你真够厉害的。”
傅珩若有所思,眼底骤现惊警。
老祖宗在边上冷冷看着,“行了老五,看完你爸,回老宅,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回家好好说清楚,这里是医院,脸面给我顾一下……阿珩,走了。”
祖孙三人就此离去,不再废话。
傅渊进了病房,看到傅耀祖躺在床上,目光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看到他进来,竟立刻热烈了起来,含糊地叫了几句:
“阿……五……”
“阿……五……”
“唔唔唔……”
他为什么要来见这一面?
一,尽人子之心。
二,想看他到底是真瘫,还是假瘫。
现在看来是真瘫。
“爸,你想说什么?”
他走过去。
傅耀祖挣扎着叫道:“唔……唔……南……”
完全听不懂。
傅渊觉得他可能是想说什么,只是现在,他已经说不清楚了,边上还守着一个警员。
他瞄了一眼,问道:“爸,你手指还能动吗?能写吗?”
警员却接话说:“试过,他现在握不住笔……”
傅渊想了想,还是让阿棠去护士台借了笔和纸,让他试一试。
可不行。
他写出来的东西,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意思,而他已经使足了全身的力气,最后眼窝里全是泪水。
一个那么要强的人,最后居然落到连写字都不行,这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
“爸,这么吧,换我问你,如果你觉得我说得对,你就眨眨眼,反之,你不要眨眼……”
傅耀祖立刻眨了眨眼。
那就这样交流试试吧……
于是傅渊想了想问道:“你不是自己绊倒的,是被人暗害的,是不是?”
傅耀祖立刻眨了眨眼。
竟是被人害的,他心头顿时一沉。
傅渊再问:“那个人是你的仇人,同时也是白家的仇人,是不是?”
傅耀祖再次眨眼。
傅渊:“这几天,傅家人接二连三出事,你觉得和白家傅家的那个仇人有关吗?有关就眨眼。”
傅耀祖再次眨眼。
“你有和大哥说过有人在暗害你吗?有就眨眼,没有,就不眨。”
这一次,傅耀祖没眨。
“原因是什么,因为江飏?还是因为大哥?江飏是大哥的私生子,这事,你知道了吧……如果因为江飏你眨一下,如果因为他们两个你眨两下,如果因为大哥你不用眨……”
傅耀祖眨了两下。
傅渊的眸光深深,看向警员问:“我大哥过来时,我爸有想说话吗?”
“没有。”警员回答道。
他这个老不死的爹,竟在防大哥和江飏,反而信任他,真是有点可笑。
从傅耀祖病房出来,傅渊去见傅北尧——那小子一直在睡,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醒过来。
病房外有保镖守着。
保镖认得傅渊,放他进去看望了。
病床上,傅北尧睡得沉,面颊子已经瘦了一圈。
他看着,很难受,不由得说道:“北尧,你说你还想睡多久,到底是谁在借你的手,在暗算我们叔侄俩……你得赶紧醒过来呀……我一个人查起来太吃力了。”
根据杨余徽调查,事发当晚,一切早有安排。所以,那第四个人,根本查不出来。除非知道傅北尧为什么要在那里订包间。
*
傅渊离开后,一个身着白长褂、戴着口罩和黑边眼镜的人走了进来,瞅了一眼床上的傅北尧,低低一笑,说了一句:
“傅北尧,我知道你听得到,但这辈子,你就别想醒过来了。放心,回头,我会把傅渊也搞成废人的。你们傅家欠我的,光你爷爷偿还不够,你们这些子子孙孙都得偿还!”
边上的柜子上,心电图在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