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凶相毕露的逼问,谢欢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他,突然好心疼他。
原来他是这样一个他,心里藏着这么多的委屈。
认得这么多年,她竟从来不知道这些秘辛。
“你以前每次回你妈那边,总会带一身伤回来,不是你在外头打架打的,而是被你妈打的?”
她忽然联想到了这件事,不由自主就问出了声,还拨掉了他的手。
傅渊一怔。
女人的脑回路,还真是奇怪:
他在逼问野男人,她脑子里想的是很多年前他一身狼狈回家的模样?
完全是两个频道的。
他暗暗皱眉,随即嗤一笑:“我打架是专门学过的,一般人谁打得过我?当然是我妈打的。”
“可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却宁愿让家里人误会,觉得是他又跑出去闯祸了。
“这么丢人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我妈嫁到傅家这么多年,你能在外头听到有关我妈的任何事吗?
“没有。
“傅家会把丑闻封杀殆尽,让人绝口不提。
“即便丑事做尽,也会维持好形象。所有人都虚伪之极……”
傅渊对家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鄙视:“即便知道我就是个孽种,可是所有人都不当一回事,继续维持家族和睦。”
谢欢怔怔,忽扑过去抱住了他,郑重地叫道:“你别自称孽种,傅渊,你很好。非常好。真的。不管你是怎么来的,但是你没有长歪,你是出类拔萃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傅渊又怔了怔。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觉得他没心没肺,家里的责罚,与他来说无关痛痒,他就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二世祖。
可谁又能知道他内心的渴望?
渴望得到温暖,渴望和父母正常地生活。
结果,他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他才表现得事事叛逆,总想和家里对着干。
如今长大了,他已变得强大,可被这个女人一暖,刚刚还烦躁的心,忽变得平静了,竟有暖流在流动。
这个女人,总能触动他内心最柔软的弦。
沉默了一下,他才嘴硬地说道:
“我知道我很好。但是,我更知道:如果孩子是女人被强迫得来的,她会恨。恨入骨髓的那种恨。哪怕我的出生,让她得享泼天富贵,但是她的恨,就没消减过。”
说着,他把她推开了,还把她按在了沙发上:“所以,谢欢,你他妈别转移视线,说,那个野男人是谁?”
他的眼睛一点一点红了,偏执地想知道答案。
谢欢轻一叹:“我真不知道。”
傅渊恶狠狠盯着,那神情,感觉恨不得把她吃了,“你不肯说,我是拿你没辙,但那个孩子,必须送人,没得商量。”
如此固执,真的是让谢欢不明白。
“他现在还小,送人后,很快就会忘了你,也不会记得他是孽种,这是对他,也是对你好……”
傅渊甩开了她,一口下结论:
“就这样说定了。”
傅家人都强势。
老祖宗很强势。
傅老爷子也强势。
傅爸同样强势。
而傅渊的强势,也随着他的成长,一点一点显现出来了。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谢欢觉得谈不下去了。
她转头回房,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去,最后好像感觉傅渊上床了,手轻轻撸着她的头发,却什么也没说。
*
天亮。
谢欢醒时,傅渊还没走,正在吃上餐。
早餐是外头送来的,反正他是不会做的,今天倒也没逼她起来做。
“今天去御园见一见果果。她吵好几天了,说要见你。刚刚又打电话给我了。”
傅渊很平静地和她说话。
“嗯。”
谢欢点头,顺道她要回一趟家,吃药。
“今天,你陪在御园。我晚上有应酬。记住了,别四处乱跑。哪也不准去。”
傅渊交代着。
“嗯。”
谢欢答应着。
傅渊见她没多少说话的欲望,把她拉过来坐到了大腿上,忽解释起来:“谢欢,以后,你会有正常的婚姻,别被一个孽种误了终身。等你嫁了人,你还会有你的婚生子。以前的不堪,就此一刀两断,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知道吗?”
谢欢听得心里一阵绞痛,只是扯皮笑了笑:“嗯。”
傅渊知道她在敷衍自己,眉头直皱了,只凶狠地咬住她厮磨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她。
可惜,她眼神很冷。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傅渊离开时,谢欢去刷牙,心里忽空空的,被他那可笑的理由恶心到了。
他玩弄着她的身子,却要遣走她的孩子,又说她会有正常的婚姻,认为她肯定会有婚生子,孽种就该踢得远远的。
他,真的是太矛盾了。
傅渊走了。
谢欢吃了早餐,也驾车离开了。
路上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她严厉地质问:“你这两天不在家,跑哪去了?小胡为什么没跟着?”
“我在南歌家住了两天。有什么事?”她不耐烦地问道。
“晚上来一趟盛世广场。”
“又干嘛?”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心里没数吗?我就说你就是一个没良心的东西。”
又骂上了。
不是和自己喜欢的男人生的,果然会遭嫌弃。
“什么日子?”
“你傅爸的生日。”
谢欢一算日子,还真是。
所以,傅渊叮嗐她别乱跑,是不想她去参加宴会?
“妈,傅爸的宴会,我去不合适吧,以前……”
“今天必须到。要给你介绍对象。”
唉。
行吧,反正就是非要把她嫁掉不可。
那就去吧!
谢欢挂下电话,先回了一趟御园。
这一次,她能进去了。
输入指纹进去,冉冉就飞奔了出来,欢天喜地把她给抱住了:“妈咪妈咪,你终于来了。”
谢欢抱着孩子,深吸一口气,那种软软糯糯的触感,真的是让她喜欢了:“抱歉,冉冉,妈咪太忙了……”
“没事没事,妈咪能来就好。”
冉冉真是这世上最懂事的孩子。
谢欢紧紧抱着她,感觉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一整天,她和冉冉玩在一起,写字,讲故事,跳舞,唱歌,搭乐高,一起做中餐,一起榨水果。
她把所有时间都给了孩子。
一整天,冉冉在笑,在闹,在撒娇,整个人都在发光。
谢欢看着她,忽然觉得世界会因为孩子而变得美好。
纵然过去的五年有诸多煎熬,可是这一刻,她感谢生命里有她,让她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
晚上。
谢欢盛装出席傅爸的生日宴会。
盛世广场——那是傅家的产业。
一处五星级大酒店,集休闲娱乐购物于一体,也是傅渊一手打造出来——是他建议收购了这里,并让盛世成为了本市最繁华的商业大厦。
顶楼,来来往往全是本市最有权有钱的大人物。
非富即贵。
男的衣冠楚楚。
女的斗奇斗艳。
光影交错间,谈笑风生。
谢欢还是自己准备了礼物。
进入宴会厅后,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她按了,它又响。
一种不好的感觉就此冒上心头。
于是她躲边上接听:“喂,哪位?”
那个阴森的声音,当即传进了耳朵:“谢欢,今天晚上,我会让你看一场好戏!”
而后是一阵尖锐可怖的笑声。
她吓坏了。
是那个神秘人。
他想干什么?
她惊恐四望:难道他要在今晚,曝光她的丑闻吗?
哎呀,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