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楚楚可怜，可是我心里毫无波澜，只是麻木地拿出另一份离婚协议。
“是，我要和你离婚。”
妻子还想说什么，我劝她。
“你早点和我离婚，你才能和傅行舟结婚，我想，他应该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成私生子吧。”
傅行舟本身就是私生子，因为这个身份受了无数苦楚，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儿子变成私生子呢。
妻子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没说离婚，也没有说不离婚，只是沉默。
我放下离婚协议，就要离开。
在出去之前，妻子叫住我：“离婚的事情，我考虑考虑。”
我点点头，走了出去。
不管妻子愿不愿意，我都决定离婚，正常离婚也好，打官司也好，反正离定了。
那天以后，我就又过上了吃吃喝喝，时不时钓鱼的生活。
只是没想到，我会碰见他。
5
我拿着鱼就要回家，不曾想，我老婆的白月光傅行舟，会在这里。
他好像是在这里特意等我的，见我回来，还冲我笑笑。
我把装备和鱼放在后备箱，傅行舟还调侃。
“这鱼看起来有十斤重吧，没想到你这种商人还有钓鱼的爱好。”
我反驳：“我也是人。”
傅行舟脸色变了变，我没理他，绕过他就要走。
不管傅行舟干什么，反正每次关于他，全部都是麻烦事，我不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但是傅行舟可不让我走，我关门要开车，他就挡在车前，大有一副我敢开车，他就让我撞死的模样。
对于傅行舟的无赖，我气极。
我气愤地开门下车，来到傅行舟面前。
“你到底要什么？有事说事，别整这些恶心的事情行不行！”
傅行舟得意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走到我车门前，开门坐了进去。
我泄气般回到车上，冷漠地看着他。
盯了好一会，傅行舟这才缓缓开口：“爱琴说，她不想和你离婚，但是我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变私生子。”
我表情更冷了，示意他继续说。
“是这样的，我们想了很久，才想出一个主意。她先和你离婚，然后和我结婚，等我的孩子入了户口，她再和你复婚，这个主意很完美，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自然是不怎么样。
我直接给傅行舟一拳，把他扔到车外面。
我不同意，但是又因为有求于我，让傅行舟很是无奈，他叹气。
“喂，你至于那么顽固封建吗？不就是个形式问题吗？又不是让你和爱琴真的离婚，你们还是夫妻啊。”
我被气笑了。
我冷冷地开口：“只是个形式，你至于在意你儿子是不是私生子吗？反正他都是你儿子。你那么先进，怎么不懂这个道理。”
傅行舟当然知道，只不过，他明明知道这压根不对，为了自己私欲这样双标。
可笑的是，他居然还瞧不起我了。
这一群人，都是神经病。
我一字一顿开口：
“你回去告诉她，我和她离婚离定了，就算打官司也要离，因为她已经浪费我五十年了，我剩下的时间她没资格浪费！”
说完，我就发动汽车，就要开着车离开。
傅行舟挡在车前，我也不管，直接发动油门，在撞到傅行舟之前，他闪到一边。
我直直地冲出这里，并且决定下次换一个钓鱼地点。
还没回到家，就接到了陌生电话的轰炸。
我接了，那边响起了妻子的咆哮。
“黎云沉，你是不是人，行舟都癌症晚期了，你不同情他就算了，今天差点把他撞了，你真让我恶心。”
我也不示弱：“对，我不是人，恨不得他早点死，怎么可能同情他，告诉他，他下次还拦我，看我撞不撞他。”
那边妻子顿了顿，声音满是失落。
“我真是看错你了，我现在对你失望透顶，我们离婚吧，我不要把余生浪费在你身上。”
“嗯，离婚协议记得签字。”
说完我烦躁地扔了手机，飞速回家，回到家以后，我又一瓶酒一瓶酒灌下去。
因为年轻时谈生意喝了太多酒，早在十年前我就痛风了，平常滴酒不沾。
今天，我要喝个痛快。
6
我昏昏沉沉了好几天，突然被叫醒。
刚刚醒有点懵，看见我好兄弟张豪紧张地看着我。
“沉哥，不是，嫂子怎么和别人结婚了，还发了朋友圈。”
我无所谓道：“她心里出轨了，我跟她离婚了已经，以后别叫嫂子，难听。”
张豪一拍大脑，恍然大悟，有两眼冒光。
“嗷嗷，沉哥你什么时候那么潮流了，还心里出轨。”
我心里叹气，五十的人，跟个孩子一样。
我问张豪，从哪里知道我前妻结婚的，他赶紧拿出手机。
朋友圈里面，妻子幸福地挽着傅行舟的手臂，两个人都是身穿大红袍，另外一张结婚证的图片。
配文：八十岁嫁给二十岁就想嫁的人，也不晚，爱你。
——致五十年一直爱着你的我。
旁边张豪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但是我只是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张豪担心我只是表面平静，内心受伤，赶紧大大咧咧开口。
“哈哈哈，沉哥你干嘛，要不我今天陪你喝酒，就当过去了？”
我“啊”了一声，没有反应过来。
事实上我刚刚根本没有为这件事难过，我只是在想，昏昏沉沉了几天没有钓鱼，本来就不太熟，会不会钓不到大鱼。
我一拍脑袋，把张豪吓了一跳。
“怎么了沉哥，你看不爽他们？你放心，他们研发的资金全部是我们投的，你要是不舒服，可以直接撤。”
我一巴掌拍他头上。
愚蠢。
“他们研发出来，还能给我们拉来更多生意，躺着挣钱，我撤资我蠢啊。”
这五十多岁的小伙子，才委屈道。
“你打我干啥，我都五十多了，让人知道多丢脸。对了哥，那你刚刚在想啥？”
想啥，当然是在想钓鱼。
等女儿打视频过来的时候，我正和张豪在河边愁眉苦脸。
7
三个小时了，一条鱼都没钓到。
气得我直接扔了鱼竿，接视频的时候说话也很冲。
“干什么？”
那边的女儿被我的话冲到了，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安慰我。
“爸，你也别难过，虽然妈妈结婚了，但是我们还是一家人。”
“滚，谁跟你们一家人了，你不早从我户口本出去了吗。”
qtm的一家人，谁一家人算计来算计去。
“爸，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难道我不是你女儿吗？”
我嘲讽她：“是我女儿，不过也是傅行舟的女儿，不太想要说实话。”
我刚刚可是看见了，妻子的朋友圈下面，女儿评论：
祝爸爸妈妈结婚快乐。
想巴结傅行舟的心思，都溢出屏幕了。
女儿被发现心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爸，那我有什么办法，爹他……傅叔他那个人那么扭，就算你是投资方，他也不肯给你塞人进去。”
“要是我想进入他的团队，我只能看着妈妈跟他结婚，叫他爹了。”
我忍不住揭穿她：“别找借口了，分明是自己没有能力，不能靠着真本身进入人家团队，只能靠些歪门邪道。”
“你怎么那么蠢呢？我真后悔生你，丢脸。”
对于女儿的行为，我是一点都不想忍了。
既然她没把我当爸，那我也不需要把她当我女儿，反正我自己有钱，不需要她养老。
情绪价值？我有张豪陪着一起钓鱼。
“爸你真是无可救药，难道我变通一下还有错吗？难怪妈平常嫌弃你，你真是一点人话都听不懂。”
眼见女儿一点道理都听不进去，我也没耐心和她视频电话了，直接挂断。
顺手，我点开了银行卡app，断了女儿每个月三十万的生活费。
四十多岁的人，还要我每个月给生活费，凭什么。
让她自己解决生活费的问题，我不管了，反正她也早超18岁了。
我没义务。
8
我断了女儿的生活费，女儿原本优渥的生活，立马降低生活质量。
毕竟，她习惯花钱如流水了。
在找了我几次都没有松口以后，她就恨上了我，为了气我，故意把前妻发生的事情，全部发给我。
“妈今天孕吐了，据说当时怀我的时候没有孕吐，妈妈还挺失望的，现在弥补了。”
“妈过几天要和爹去玩几天，弥补当初简陋的蜜月。”
“爸你是真不行，年轻时和妈妈蜜月一个月就要花你几个月工资，就算老了以后弥补也是往大地办，一点惊喜都没有。”
“妈过几天要生了，我要有弟弟妹妹，不过不是爸你的孩子，真可惜。”
……
对于女儿的冷嘲热讽，我没有在意，倒是张豪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前妻。
“前嫂子生我那侄女的时候，不是难产吗？当时沉哥你还因为这个，怕以后嫂子还会生育，结扎了。
这次嫂子还年龄那么大生，估计很危险，要不要我们去看看？”
去吗？当然是不去的。
既然已经是前妻，那她就和我没关系，就算死在手术台上，那也与我无关。
前妻很快生了，因为高龄加上本来身体就不好，所以碰上了难产。
一听说难产，傅行舟直接跪到医生面前。
“保小，保小，求求你了，我必须要这个孩子。”
医生非常无语，但是手术室里面的病人她不能不管，只是冷冷地扒开他。
“您放心，我们会尽快抢救的，大人我们也尽量保。”
最后，前妻幸运地活下来。
傅行舟倒是嫌弃起来不是儿子了，在医院里面大闹。
“为什么，为什么是女儿，你们是不是调包了我儿子，我要告你们。”
经此，前妻终于看穿了傅行舟。
前妻带着刚刚出生的小女儿独自离开了医院，整日以泪洗面。
等我和张豪回家的时候，我又碰上傅行舟了。
他站在门口，明显等我回来。
9
张豪见状，立马要冲过去打人，还好我拦下来了。
我给了张豪一个眼色，叫他去喊保安。
“快去，我七十你五十，他也七十，咱三打架经不起，说不定好长一段时间不能钓鱼。”
张豪这才离开去叫保安。
“不用那么紧张，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傅行舟出声，他靠近我一步，我就后退一步。
我心里默念，为了钓鱼为了钓鱼，不能打架不能打架。
见此，傅行舟也不再向前，正色道。
“黎先生，我是来求你的。”
求我？他有什么事情求我，资金链我给够，他研发就行，两个人合作挣钱。
至于其他问题，那和我可没关系。
看透我脸上的意思，傅行舟更是无奈，连说出的话都有点卑微。
“是这样的，虽然那个孩子一出生是女儿，但是起码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让她在外面。”
“但是生完以后，爱琴她就带孩子走了，而且扬言要和我离婚，孩子也不给我留。”
说到这里，他有点犹豫。
最后还是咬牙开口：“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让她把孩子带回来，我时间不多了。”
怎么可能帮他，他明知道前妻难产过，还让她试管婴儿。
同时又给我戴了帽子，他现在纯活该。
我讥讽。
“奥，你快死了，所以要这个孩子了是吧，不然你真的没后了。”
一句话，把傅行舟气得半死。
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为此，我又后退了几步，生怕他赖上我。
“你行不行的，虽然已经70了，但是怎么就这样了，我比你大两岁身体还硬朗。”
傅行舟被我气得不行，又无可奈何。
我想进去，他又拦着我不给进去，让我只能站在外面。
好在张豪很快叫来了保安，和保安将傅行舟赶出了小区。
“一会记得回来吃鱼，我现在做。”
我冲张豪大喊，张豪应了一声，我这才开门进去。
一开门，就看见了里面的女儿女婿。
10
我打量了一下门，思考下次要不要换个锁，这都不是一家人了，老来我这边干什么。
“找我有什么事，没事就滚，还有下次别来了，我不是你爸了。”
女儿赶紧堆起笑容，来到我身边坐下。
女婿也在旁边给我削苹果，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殷勤。
我扫了一眼，只想快点赶人出去。
女儿尴尬一笑：“爸，你知道妈现在过得多惨吗？你忍心看着她那么惨吗？”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忍心。”
我直接把话堵死，让女儿接下来的话堵在嘴说不出来。
女儿见话不管用，又拿出一个本子。
前妻之前的备忘录。
女儿一个个给我翻来看，看到前面都是傅行舟她傻眼了，随即翻到最后面。
最后面多了不少东西，只不过，这次是关于我的。
标题是：想追回云沉。
“云沉想要我好好喝水，今天好好喝水了。”
“云沉想要我按时吃饭，今天也按时吃饭了，甚至自己学做了新的菜。”
“如果可以复婚，我会每天都给云沉做饭吃的。”
“云沉希望我干家务，我学会了，并且每天都在做。”
……
“我做了那么多，云沉会和我复婚吗？”
看到最后一句话，我直接回答。
“不会。”
我回答地很干脆，甚至不需要思考。
女儿立马着急了。
“为什么，爸？妈已经做出那么多努力了，你还不满足吗？”
满足，开玩笑。
满足谁，那是满足她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做这些，我受到一丁点利了吗？
“你还是回去告诉你妈，别整这些了吧，当初劝她吃饭喝水还不是为了她身体，
做家务也是因为她经常住研究所里面，希望我不在的时候她照顾自己。”
“难道你以为，我乐意老是叮嘱吗？”
几十年来，我一个人在外面拼命挣钱，回来还要操心她。
结果她不领情，嫌弃我。
到现在还以为做这些是为了我，她压根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哥，我回来了，鱼开始做了吗？”
张豪进门，期待地问我，然后又看见女儿女婿。
知道时间晚了，我赶人了。
“好了，你们两个可以滚了，你也别再为你妈说什么，
你现在来找我还不是因为傅行舟那边你进不去了，要回来找我要钱了，我只能告诉你，没门。”
女儿女婿在门外占了很久，我压根不打算理会。
随他们了。
11
后来听说，女儿女婿因为生活费不够用，家里面矛盾疲此起伏。
最终，两个人离婚了。
女儿还是花钱大手大脚，但是她工资只有那么点，所以只能月初花。
等到月末的时候，女儿就找人借钱，然后等到月初还，如此重复，女儿成了废人。
在研发任务完成以后，傅行舟的病情也到了最后时刻。
这个时候，前妻还没有把孩子带回去，他整个人每天神神经经，看到一个孩子就说是他的。
就连死的时候，还抱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洋娃娃，非说那是他孩子。
转眼过了几个月，开车去钓鱼的路上，我下车买饮料，撞见了买奶粉的前妻。
她完全变了，变成特别瘦，像一副骷髅。
也是，什么都不会做的她，自己一个人带一个孩子，加上本来身体虚弱，怎么可能会不瘦呢。
发现我在看她，她的眼神带点期待。
“云沉，你现在原谅我了吗？我知道错了，学会了很多东西，可以给你做。”
越说，她就越激动。
她直接冲过来，扒拉我的手，哀求地看着我。
“还有研发，傅行舟不是死了吗，你还有其他项目，我可以帮你做，我也会。”
“不用了。”
我不需要她帮我弄研发项目，我早就找到新的团队接管。
现在新的团队比之前更效率，而且创新也比之前好。
前妻眼眶又泛起眼泪，眼巴巴地看着我，手也紧紧地握着我。
我把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扒开。
“我说不用，还有，我没有原谅你，你做的事情不值得原谅。 ”
我走出了超市，留她在原地。
我知道，没有我，她只会过得越来越难。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和我没关系。
很久很久以后，我还能听见前妻的消息，每一次都是越来越差的生活和事情。
那个时候我已经八十了，张豪也六十了，两个人还是每天去钓鱼。
八十岁，但是我感觉我活得比六十岁的时候还年轻，很快乐。
好像是一种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