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吃饭时说起这件事很高兴。
客户是一个美国的华裔药商，手里正好有爸爸研发新药需要的原材料，而且手持专利，可以授权给爸爸独家代理。
这是一笔巨大的利润，还有空前广阔的市场。拿下这笔生意，爸爸的医药集团甚至有望更上一层楼。
他说，那名华裔药商是叶筱在美国留学时认识的朋友。
叶筱一个学会计的，怎么会认识医药大佬？
没等我想明白，爸爸又问我的手镯在哪儿买的，是什么牌子的。
我和妈妈狐疑地看着他。
在他的解释中，我仿佛看到了叶筱含羞带怯的水眸。
「要给我发奖金？可是远之哥，我不想要奖金。」
「我想要你送我礼物。」
「你有很多年没送我东西了……我想要你亲手送我……」
然后爸爸就盯上了我的手镯？
我有些膈应地把手镯翻进袖子。
妈妈沉着脸很不高兴，刚要开口埋怨就被我打断。
「这样吧爸爸，」我略微思索几秒，说道，「过两天就是三八妇女节了，要给集团女员工准备礼品。你干脆来我店里给她们每人订一套护肤品。」
「叶助理那份我单独给她准备，你再亲手发给她。」
「这样既有心意，也免得落人口实。」
我瞟了眼妈妈，小声说：「爸爸你偶尔也注意一下分寸，男老板单独送女员工礼物像什么话。」
爸爸皱眉：「我跟筱筱这么多年交情，说句亲如兄妹也不过分，有什么好避讳的！」
妈妈一言不发，舀了两勺粥送进嘴里，放下碗走了。
爸爸看着半碗没吃完的病号粥，叹了口气。
「算了，就按你说的来吧。」
我笑嘻嘻地咳了两声打圆场：
「就是嘛，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给别人赚不如给亲闺女赚！」
8
三八礼品的事我跟集团采购部很快敲定了。
叶筱那份我可是精心定制的，全集团独一无二的套装。
果然，三八当天，我就刷到了叶筱的朋友圈：
【霍总亲手送我的礼物，舍不得用啦~】
配图正是我选的那套护肤品。
我嗤笑一声。
你喜欢就好。
可别舍不得用，最好狠狠用。
爸爸给我和妈妈也买了节日礼物，是卡家新款宝石项链，妈妈特别高兴。
但没两天，这份喜悦就消散了。
因为叶筱带来的新客户合作项目，爸爸最近忙得团团转，几乎时刻都跟叶筱待在一起。
甚至有时连手机都是叶筱接听。
「远之哥很忙的，姐姐就别这么粘人了。」叶筱捂着嘴暧昧地笑，「我跟他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妈妈气得跺脚，又担心叶筱趁机勾引爸爸。
「要不我再病一次吧！」妈妈咬着牙说。
我摇摇头。
老用同样的招就没效果了。
何况爸爸现在是真忙，在这种时候打扰他只会让他厌烦。
但妈妈到底沉不住气，三天两头熬汤送到集团去。
十次有八九次爸爸都不在，还要被叶筱拦在外面皮笑肉不笑地挑衅一番。
「姐姐好厨艺啊。可再好的东西也有吃腻的时候，远之哥每天都在外面吃，应该是想换换口味吧？」
好好一个总裁夫人被一个助理气得直哭。
都怪爸爸这个拎不清的！
我骂骂咧咧准备跟妈妈一起去，没想到赖床去晚一步就出事了。
9
妈妈今天到总裁办公室发现门没关。
进去里面没人，休息室隐隐传来水声。
她推门进去。
见爸爸在洗澡间，叶筱堂而皇之侧躺在休息室的床上，双腿交叠，外套脱在一边，衬衣扣子开到胸下，歪着露出香肩和傲人的沟壑。
姿态妖娆，情欲贲张。
她回头看到妈妈，「哎呀」一声惊叫，娇羞地坐起来拉正衣领。
「姐姐……你怎么进来了……」
妈妈当场崩溃。
我到场的时候，爸爸已经出来了，裹着浴袍横在两个女人中间。
妈妈哭得浑身发抖，指着两个人抽抽噎噎：
「你……你天天不回家……就是躲在这里跟这个女人厮混……」
「你们好不要脸……」
叶筱泫然欲泣，躲在爸爸身后紧紧攀着爸爸的手臂：
「远之哥，我跟姐姐解释了，我只是在这里休息……」
「可姐姐不信我……你快跟她说清楚……我们什么也没发生呀……」
爸爸铁青着脸，斥责妈妈：
「这段时间我还以为你懂事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多疑狭隘！」
「我和筱筱的关系早就跟你说清楚了，你自己非要疑神疑鬼！」
「大家最近都很累，是我让她用休息室的，这也值得你发疯？」
「我看你是闲得慌！不行回去找个广场舞跳，别整天盯着我！」
妈妈好似被打了一巴掌，脸胀得通红，死死瞪着爸爸，既愤怒又伤心。
二十多年的陪伴，从谷底到巅峰的不离不弃，换来他为了别的女人斥责她羞辱她。
他们俩站在对面，一个高大英挺，一个小鸟依人，真似一对璧人。
好像她才是那个多余的第三者。
他真的爱过她吗？
妈妈转过脸啜泣出声。
叶筱眉眼间难掩得意，嘴上却说：
「你别这样远之哥，姐姐也是紧张你才会这样。」
「都怪我不好，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爸爸冷哼一声：
「你不用管她。她就是太闲了。」
「你最近表现很好，不要多想，做好你该做的事。」
「我不会辜负你的付出。」
接着他厌烦地看了妈妈一眼，对我说：「还不带她回去！丢人现眼！」
叶筱忍不住勾起唇角，挑衅地看着我。
我上前揽过妈妈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
先机已失。
但，焉知非福？
10
爸爸自那天起再也没回过家。
被赶回家的妈妈茶饭不思，整日垂泪。
有时盯着爸爸送她的项链发呆，又静静地把它收进盒子里，藏进衣帽间最深处，好像再也不想打开了。
看着妈妈日渐憔悴，我也很心疼她。
其实我不觉得爸爸真的喜欢叶筱，但他们确实有多年的交情。
再加上当年叶家生意失利，叶筱父母双亡，出走国外。
年少时美好的朦胧感情陡然断送，多年后再重逢总会让人唏嘘怀念，对故人也多有少年滤镜和照料之心。
可无论是怎样的感情，他不该把别的女人抬到比我妈还高的位置。
若是放任下去，爸爸也许真的会被叶筱勾引发生什么。
他对叶筱可毫无防备之心。
是时候，该让他这个被宠坏了的天之骄子，尝尝后悔的滋味了。
我硬着心肠，没有阻止妈妈自伤。
总该让爸爸亲眼瞧瞧，自己捅出的刀扎出了怎样的伤口。
11
据梁诗雨报告，叶筱最近很是得意。
新来的合作商客户很信任她，爸爸谈项目全程都带着她。
在我妈郁郁寡欢的时候，她和我爸形影不离温柔小意，在集团意气风发，眉毛都要飞到天边去。
还大言不惭阴阳我妈：
「还是霍太太命好啊，嫁给远之哥吃穿不愁，每天闲着无聊只好苦修厨艺。」
她捂嘴笑。
「可惜远之哥日理万机，没有福气吃上夫人的爱心餐，只能跟着我们吃盒饭。」
嘁——
霍总的福气还不都是被你个扫把星给吸走的。
我正在餐厅腹诽，就看到叶筱和一个男人走进来。
还真是背后不能说人啊。
她面色红润有光泽，说话时眉飞色舞，的确最近过得很得意。
旁边那个男人，我隐隐听见她称呼他「徐总」。
爸爸说的叶筱带来的新合作商好像就姓徐啊。
这个徐总……
我皱眉。
有点眼熟。
我想了想，偷偷拍下照片发给林墨。
很快，他回过来：
【你怎么跟这个人在一起？】
这个徐总叫徐庆来，原来是林墨医院的医生。我以前去找林墨时见过几次。
据林墨说，后来他因滥用药物导致医疗事故被开除，后来去了美国做医药研发，听说大赚一笔。
林墨提醒我，这个人心术不正，不要跟他接触。
我抿了抿唇。
叶筱把这样的人介绍给我爸爸合作，他们的供货不会有问题吧？
我暗地里联系了采购部的主管，让她抽样拿货去实验室找人化验。
我等了一个下午，结果出来了。
一切正常。
12
货查不出问题，我一时也没有其他方向，只好先按下不表。
没想到刚到家，多日不回的爸爸就开门进屋。
还带着叶筱。
爸爸抬手就把一个紫色的盒子狠狠砸到我面前。
「你干的好事！」
他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咆哮，横眉怒目瞪着我，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彰显愤怒。
我惊讶地问：「这是怎么了？」
爸爸脸色阴沉可怖：「你还装！」
他一把将叶筱扯到身前，拉下她捂脸的手：「筱筱的脸是你搞的鬼吧！」
叶筱哭哭啼啼地抬起头，我和妈妈都吓了一大跳。
她原本白皙的脸上密密麻麻全是红疹，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让人直犯密集恐惧症。
我嫌恶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叶筱哭得梨花带雨：
「栩栩，我知道你讨厌我，瑾柔姐也讨厌我，你们不喜欢我跟远之哥走得太近。」
「可我出国那么久，国内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我只有远之哥一个人啊！」
「我真的没有要破坏你们家庭的意思，我只是……太珍惜远之哥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你们讨厌我，要教训我，我都认了！」
「但只要远之哥不赶我走，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叶筱泪眼朦胧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宛如一朵倔强又脆弱的小白花。
妈妈皱起眉头，说：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的脸是我们害的？」
叶筱只哭不说话。
爸爸冷哼一声：
「不是你们还有谁？她用了你的好女儿送的护肤品之后脸就变成这样了！」
妈妈咬着唇，不服气地说：
「这就能证明护肤品有问题了？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吃错了东西！」
爸爸抬手指着妈妈：「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掏出一张纸甩过来：「这是我拿到公司实验室化验的结果。明确显示里面添加了致敏成分。」
妈妈呆呆地捡起那张纸，她看不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爸爸既愤怒又失望，「我以为你只是心胸狭隘，没想到就因为一时妒忌你就让女儿去毁筱筱的脸！」
「一个女人的脸有多重要！你怎么这么恶毒！」
妈妈脸一白：「你说我……恶毒？」
她眼圈一红，眸中泛出水光，声音颤抖：「我没有做这种事，也没有让栩栩做这种事。这与我们无关！」
「白纸黑字你还要抵赖吗！你到现在还不知错！你真是无可救药！」
爸爸的怒吼让妈妈怔愣了一瞬。
她深深地看着爸爸，好像不知道这个口出恶言视她为仇敌的人到底是谁。
「反正，我没有。」
妈妈轻轻吐出这几个字，脚步踉跄地转身回房了。
爸爸气得不行，还要再骂，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
他不耐烦地吼道：「谁啊！」
门外传来声音：「警察。」
12
是我报的警。
叶筱和爸爸还没反应过来。
我把地上爸爸扔的护肤品和检测报告一并交给警察。
我跟警察说有人指控我的产品里添加了违禁成分致她毁容，请警察务必调查清楚还我清白。
叶筱瞬间变得不安，握住爸爸的手：「远之哥……别报警了吧……我……我没事的……没必要……」
爸爸也蹙眉：「你报警做什么？筱筱又没想跟你计较，你跟她认个错道个歉就行了。」
我正色说：「爸爸，这不是我和她的私人恩怨，这事关我的产品安全。」
「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绝对没有往里面加料。」
「如果里面真有不该有的东西，那我是一定要去找工厂算账的，还要追回此前售出货物。」
「我是个经营者，我要对我的产品负责。这一点，爸爸你应该很清楚吧。」
爸爸是个很敬业的人，我这番说辞他没有任何异议。
但我这副坦然的态度让他有些动摇：「你，真的没有往里面加东西？」
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
叶筱咬着手指，简直坐立难安了。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留下一句「你说的最好是真的」，就带着叶筱走了。
我看着他们关上门，嘴角忍不住勾起。
护肤品是我亲手挑的，当然没问题。
只是梁诗雨每天讨好叶筱请她喝的冰美式里，加了点特别的中药罢了。
一天一点，终于爆发重度过敏，没个一年半载是没法恢复了。
叶筱急于挑拨我们家庭关系，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就算她知道不是护肤品的问题，也要想办法让它成为护肤品的问题。
可惜，她这番谋算，终究是要为我做嫁衣了。
13
第二天，警察的送检结果出来了。
护肤品没有添加任何致敏成分。
我把检测单拍下来发给爸爸，他没有回我消息。
晚上，他回家了。
妈妈从昨天被爸爸指责叱骂后就没有出过房间。
她是对爸爸灰心了。或许还死心了。
我也不想理爸爸，安静地坐在中岛喝冰糖雪梨汁。
爸爸沉默地坐下。
半晌，他开口：
「这件事情，是我错怪你们了。」
我没说话，继续喝。
他试探地问：「你妈妈她……」
「爸爸，你和妈妈离婚吧。」
爸爸一顿，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我喝完最后一口，认真地说：「你们离婚吧。」
爸爸面露不悦：「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妥当。但就为这么件小事你就让我跟你妈离婚，你未免把婚姻看得太儿戏了！」
我看着他。
这个男人骄傲了一辈子，从不知认错，不知妥协，永远都这么高高在上，毫不怜惜地刺痛他人。
可爸爸，一切皆有代价。你不该仗着被人宠爱就肆无忌惮伤害最亲的人，
我叹了口气，从桌底拿出一个袋子，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
都是女人的东西，有口红、香水、小镜子、丝绢等，甚至还有一只硅胶胸垫。
爸爸蹙眉：「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我淡淡地说：「女人的贴身物品。」
「全都是叶筱的。」
14
爸爸一脸疑惑：「她的东西怎么在你这儿？」
我心想，大部分都是梁诗雨顺来的。
但我告诉爸爸：「是她自己塞到我们面前的。」
「你总说妈妈想太多，嫉妒心重，可爸爸，你从未给她一点点的安全感。」
「叶筱无孔不入地钻入我们的生活，向妈妈宣誓对你的主权。」
「这支口红，在你西装口袋里找到的。这瓶香水，在你车里发现的。这条丝绢，在你裤袋里看见的。」
「每一件都告诉妈妈，你们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多亲密。」
爸爸微张开嘴，下意识想反驳，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样多的巧合与无意，可能吗？
我继续说：「叶筱一点一点地刺激妈妈，你不去安慰反而斥责她。」
「你和叶筱每天待在一起那么长时间，集团的人都觉得你们关系暧昧。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却一意孤行瓜田李下不知避嫌还要怪妈妈多想。」
「妈妈这几个月瘦了十几斤，你一点都看不到吗！」
「你觉得叶筱还是以前单纯天真的小姑娘？」
「为什么自从她来了集团你就再也没跟我们过家庭生活了？」
「为什么妈妈去集团那么多次你都不在，偏偏那一次你在的时候她要出现在你的床上？」
「为什么我送的护肤品在集团的检验结果和公安送检结果不一样？」
「爸爸，她坏得那样明显，你还要继续装瞎吗！」
爸爸脸色铁青，呼吸急促，黑眸沉沉压着愤怒。
有对叶筱的，也有对我的。
他怪叶筱的欺骗，也怪我的不留情面落了他面子。
他闭了闭眼，说：「筱筱……她只是有些小心思。」
「她只是没有安全感，太过依赖我。」
「我会说她的。」
「栩栩，你也不要太不饶人。她命苦，你别跟她计较。」
「我们是家人，你妈妈是我的妻子，我很清楚。」
我惨然一笑：
「很快就不是了。」
「爸爸，妈妈得了癌症，只有三个月了。」
15
爸爸一时没有反应，呆呆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
我拿出之前去林墨那里取的体检报告递到他面前。
那份肺癌晚期的检查单上赫然写着妈妈的名字。
爸爸瞪大了双眼，双手一下子紧紧捏住报告单，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我眼眶发红，声音哽咽：
「这段时间，我拿着检查单去找了很多医生。」
「他们都告诉我，没救了，回去休息吧。」
「我没敢告诉妈妈，一直拿林墨给的抑制癌症痛苦的药当保健品骗妈妈吃。」
「爸爸，我们一家人只有最后三个月了。」
「我多希望我们能好好陪着妈妈走完最后的时光。」
「这么多年，她名义上是霍家的女主人，可外面谁看得起她！」
「所有人都说叶筱是你的白月光，妈妈是她的替身！」
「这些羞辱，都是你带给她的！你没有给你妻子应有的尊重和体面，却把这些给了一个外人。」
「你觉得这是小事……」
我讽刺地笑了笑：「但小事也足以磨平爱情了。」
爸爸的脸一寸寸变得惨白，他怔怔地看着我，死死攥着检查单，咬牙，狠狠地说：
「不会的……」
「你妈妈不会死……也不会不爱我……」
「是我……做得不好……」
「但我会补偿她的！她会给我弥补的机会……」
说着说着，爸爸眼圈红了。
「我们还有将来……」
我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吐出一口气，淡淡地说：
「你对妈妈最好的补偿，就是离开她，让她最后三个月能作为自己而活。」
不是霍太太，不是叶筱的替身，不是霍远之的妻子。
只是，方瑾柔。
「放手吧，爸爸。」
上楼回房之前，我回头看了眼仍然失魂落魄的爸爸。
他眼神空洞，喃喃地道：
「那我呢……」
16
我带着妈妈搬去我自己买的房子。
她原本还很犹豫。
虽然爸爸伤透她的心，可说走就走不是那么容易的决定。
她在他身边待得太久了。
是我劝妈妈，分开一段时间对他们都有好处。
她需要时间想想到底还要不要和爸爸在一起。
爸爸也需要时间好好品味失去的滋味。
果然。
自从我们搬走之后，爸爸殷勤了很多。
以前一闹脾气就要惩罚妈妈夜不归宿。
现在妈妈不在家了他天天往上凑。
但妈妈十次有八九次都不见他。
既是我的授意，也是她自己的意愿。
她还没有原谅他。
爸爸跟我说他联系了一些国外的专家，一定能治好妈妈的病。
我看得出他是在自我安慰。
晚期肺癌，是全世界人类都还没有攻克的难关。
他只是，在逃避这个现实。
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爸爸因为愧疚和绝望日渐消沉，我既心酸又痛快。
那些曾经由你施加的伤害，终将回到你身上，给你上这毕生难忘的一课。
但你是我的父亲，你给了我生命，呵护我长大，我又怎会真的希望你痛失所爱抱憾终身？
梁诗雨发来一条视频，是她在总裁办公室偷偷录下的。
爸爸狠狠斥责了叶筱的所作所为，警告她以后不要再搞这些小动作，并把她调离身边，不再担任他的助理。
叶筱戴着口罩，双眼哭得红肿，不管不顾冲上去搂住爸爸：
「远之哥……我爱你我爱你！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你以前说过你要娶我的！你都忘了吗！」
「方瑾柔那个贱人只不过是长得像我才趁虚而入，她凭什么得到你！」
爸爸忍无可忍用力将她甩出去。
「我跟你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我只把你当妹妹！」
「瑾柔是我的妻子，你如果真的珍惜我们多年情分就该尊重她！」
「还有，她长得一点也不像你。」
叶筱绝望地哭倒在地。
爸爸沉默了几秒，出去了。
我知道，爸爸还不忍心彻底跟她决裂。
一方面是多年的感情，一方面跟徐庆来的合作还需要她。
但叶筱绝不会轻易罢手。
眼下我父母分居，正是绝好的机会，她不会不把握。
17
妈妈搬出来后虽然消沉了几天，但在我的开导下也渐渐振作起来。
嫁给爸爸二十多年，她不敢不修边幅，不敢行差踏错，不敢拒绝讨厌的社交又融入不了。
爸爸其实对她不错。
但他天性冷淡傲慢，不懂从细微处关心妻子真正的诉求。
对她忽冷忽热，让她患得患失。
现在，她第一次有机会卸下霍太太的枷锁，暂时忘掉爱情的折磨和外界的流言。
她扔了昂贵的高定，买了一直喜欢的汉服。
「我一直想试试汉服出街，可你爸爸说我又不是戏子，干嘛这么哗众取宠……」
现在，她一身清雅的宋制汉服，衣衫灵动，裙摆飘逸，秀发被玉簪盘成俏皮的发髻，整个人像是从画里走出的名门秀女。
我知道妈妈是漂亮的，但我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光彩夺目的一面。
本女儿瞬间垂直入坑亲妈！
我像个头号私生饭一样每天举着手机狂拍妈妈。
妈妈插花，拍！
妈妈煮茶，拍！
妈妈画国画，拍！
我把妈妈的日常剪成vlog放到网上，很快吸引了一波粉丝。
妈妈凭借古韵气质迅速出圈。
每天一众粉丝的留言催更都让妈妈忙不过来，抱着手机乐呵呵不撒手。
更没有时间想爸爸了。
见到了更广阔的世界和更美好的自己，才明白过去是一座牢笼，困住了她本来的模样。
离开爸爸的她，渐渐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我问妈妈，还想不想做霍太太。
妈妈沉默了几秒，说：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我又问：「那你舍得放弃爸爸吗？」
妈妈咬着唇，不说话。
我揽住她的肩膀：
「我知道你还爱爸爸。」
「你不要怕，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不一样了。」
「你是汉服博主，是古韵女神，你有一大帮粉丝。你有价值和能力，过上任何你想要的生活。」
「你还想要这个男人，就让他自己乖乖上门。」
「霍夫人的位置坐了这么多年，你没坐舒服过。但现在，你可以坐稳了。」
「没人比你更配得上这个位置。」
18
看到如今的妈妈，爸爸才迟钝地发觉自己的妻子是多么地耀眼。
是他的傲慢与忽视才使得明珠蒙尘这么多年。
他来找妈妈时，我能看出他眼底的惊艳，和深藏的悲哀。
「栩栩，是我害了你妈妈。」
爸爸表情悲戚，那样俊朗的他此刻显出一丝苍老。
「我为什么不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如果她能过得快乐一些，是不是就不会生病了……」
我沉默。
我很想安慰他不是这样的。
但，我需要他愧疚。
从放任叶筱挑衅，误导叶筱告状，激怒他羞辱妈妈，到最后和盘托出真相。
我要的是他最深刻的愧疚和自省。
我要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爱的是妈妈，妈妈是他最重要的人，也是他最对不起的人，更是他或许此生都弥补不了的人。
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妈妈都会牢牢占据他的心。
这是我在有限的时间里，能帮妈妈争取到的最大利益。
我伸手拍拍爸爸的肩膀：
「现在对她好也来得及。」
「你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19
爸爸约妈妈去看画展，一直拒绝邀约的妈妈终于同意了。
「我觉得我乖女儿说得很对，」妈妈笑眯眯，「我配得上任何人。」
「现在，主动权是我的。」
我们三个一起到了画展，却发现久违的叶筱也在那里。
她一改往日绿茶的纯欲风，竟学着妈妈穿起了汉服，甚至选了妈妈最喜欢的水绿色，还刻意摆出古代女子含羞带怯的姿态。
可惜，她脸上红疹未退，妆容厚重，姿势别扭做作，将哗众取宠发挥到极致。
我差点被她激得尴尬癌都犯了。
这么长时间了，叶筱就憋出个这？
她是真急了。
爸爸有些尴尬，妈妈却很淡定。
叶筱见了爸爸眼前一亮想要走过来，没想到对着她拍照的几人动作更快。
他们围到我妈妈身边感叹：
「天！好美的汉服姐姐！」
「我今天算是见到天选古人了！」
「她的衣服好漂亮啊，簪子我也喜欢，你说我找她要链接她会给吗？」
我回头笑眯眯地说：
「衣服和簪子都是妈妈自己做的哦。有兴趣的话可以关注清竹微博，不定期掉落粉丝福利哦！」
立刻有人认出了妈妈。
「老天鹅，我刷到真人了！」
「清竹姐姐我要合影！」
还有人大喊：「清竹老婆我爱你！」
爸爸一下黑了脸。
妈妈捂着嘴笑，将食指竖到唇边：
「嘘——美术馆内不要大声喧哗哦。」
「一会儿看完展我们出去慢慢合影。」
这边众星拱月，叶筱那边意兴阑珊。
她咬着牙愤恨地盯着我们。
她不明白，短短时间那个无趣庸俗的女人怎么变得这么耀眼。自己今天，本该艳压她抢回心爱的男人！
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看她？
妈妈看到叶筱的目光，毫不闪避地与之对视，甚至款款走过去。
我感到爸爸有些紧绷。
妈妈不急不缓走到叶筱面前，上下扫了她一眼，轻柔地开口：
「很高兴你也喜欢传统文化，不过有些细节你没注意到。」
「你这套汉服都是右衽，也就是左襟搭右襟，你穿反了。」
「还有大袍是不可以扎在裙子里的哦。」
「另外，你的汉服是水绿色淡雅系，你却喷了夜色玫瑰这样浓烈的香水，气质不太搭呢。」
「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试试我自制的香薰，有一款茶系的特别适合你哦。」
妈妈笑得温柔，没人会怀疑她此刻的善意。
曾经的替身和正主，今日处境完全对调。
妈妈把叶筱对她的羞辱，一字一句还了回去。
20
叶筱几乎维持不住笑意，眼中射出的锐芒仿佛要刺穿妈妈。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
「呜呜，好温柔的姐姐，我果然没粉错人！」
「没想到汉服还有这么多讲究，清竹姐姐是真懂啊，不像那些网红就知道跟风。」
「那个女的什么意思啊，人家清竹好心好意提醒她，她怎么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哈哈，社死了呗！」
叶筱闭了闭眼，缓和了脸色，勉强柔声道谢。
虽然我看到她美甲都掐进肉里了。
今天的打脸应该足够她回味一年了。
妈妈笑着说不客气，就继续参观了。
爸爸紧随其后，略过叶筱身边。
一眼都没有看她。
她好似被打了一巴掌，脸胀得通红，泪滚出来，眼巴巴地望着爸爸的背影。
我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现在，谁是替身？」
「哦，你不是。」
「你连替身都不配。」
我轻快地走了。
没有看到，她在我身后，露出怨毒的目光。
21
美术馆之行我照常拍了vlog，剪辑完成后发布出去。
也没漏掉叶筱这个主角。
甫一发出，就收到好多评论和私信。
夸妈妈美的，八卦爸爸和妈妈关系的，还有骂叶筱的。
我边啃面包边看得津津有味。
很快一条粉丝私信吸引了我：
【清竹姐姐，那个穿错汉服的女人，你不要惹她。】
【我怀疑她是个通缉犯。】
我顿时掉了面包。
什么鬼？
看了眼那个id，地址显示在美国。
我赶紧回复：【什么通缉犯？】
隔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回复我：
【我记得我在洛杉矶看到过她的通缉令，和一个男人的贴在一起。】
【但我一时找不到了。】
【等我找到了就发给你。】
这惊天内幕让我有些紧张，不由得啃起了手指。
这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叶筱在美国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被通缉？
他会不会认错人了？
还是说，叶筱，真的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22
我上网搜了很多资料，但国外的消息在国内并不流通，我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只能寄希望于那个粉丝快点想起来了。
周末我们和爸爸在一家茶楼吃饭。
最近爸爸和妈妈越来越如胶似漆。在我认识他们的二十几年里他们从未这样亲密过。
也从未这样平等过。
我们就像我期盼的一家三口那样，幸福地吃着一顿平凡的午餐，幸福地度过仅剩的时光。
直到叶筱突然闯进来。
「远之哥！你被这个女人骗了！」
她嘴角笑意压不住，双眼泛着得意的光彩。
爸爸沉了脸：
「你这是做什么？今天是我们一家人的聚餐，你闯进来要做什么？」
叶筱盯着妈妈，兴奋得脸部肌肉几乎要抽搐起来。
妈妈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不由得往我这边靠了靠。
我看着叶筱，心中有几分不祥的预感。
叶筱深吸一口气，拿出几张纸塞到爸爸手上。
「远之哥，这个女人骗了你！」
「她根本没得病！」
「这一切都是她为了勾引你撒下的弥天大谎！」
23
包厢里顿时寂静了几秒。
爸爸怔愣过后，慢腾腾地看向那几张检查报告。
妈妈看看爸爸，又看看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什么时候生病了？」
叶筱冷哼一声，指着妈妈说：
「你别装了！」
「你为了让远之哥对你感到愧疚，撒谎说你得了癌症，还是晚期！」
「我在他办公室翻到那些报告就觉得不对劲！」
「你这个女人整天上蹿下跳哪有病人的样子！」
「我找了人去医院查你的底。」
「果然被我查到了，你的报告是假的！你就是在欲擒故纵想勾住远之哥不放！」
她一口气说完，又急急看向爸爸：
「远之哥你看到了吗！她是骗你的！」
「她为了把你从我身边夺走连这种鬼话都说得出来！」
「谁知道她还骗了你什么！」
妈妈简直一头雾水：「我到底什么时候说我得癌症了？」
爸爸一页一页细细看完那些报告，然后抬头看向妈妈，眼圈竟有些泛红。
「太好了……你没事……」
他声音颤抖，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爸爸一把将妈妈抱入怀中，死死搂着他，好像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是真的担心害怕又绝望了好久，还不敢告诉妈妈。
忽然得知他所受的折磨都是子虚乌有，他竟丝毫没有生气，心中只余解脱和庆幸。
爸爸的反应让叶筱呆住了。
然后她疯了一般凄声喊道：
「她骗了你！她骗了你！你为什么不怪她！为什么不生气！」
「你不爱她！你只是愧疚！你现在不用愧疚了！」
「你放开她啊！她不配跟你在一起！她就是个心机婊——」
「啪」地一声打断了她的哭号。
是我一巴掌甩到她脸上。
「你没有资格骂我妈妈。你才是个处心积虑要做小三的贱人。」
叶筱怒不可遏，举起手想要打回来。
我忽的低头捂住嘴呕出一股热流。
一大口鲜血顺着我的手滴到地上。
我看着叶筱惊诧的目光和僵住不动的手，笑了。
「得癌症的不是我妈妈。」
「是我。」
24
没有人再理叶筱。
爸妈火急火燎把我送进了医院。
妈妈趴在我的病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女儿突然得了癌症……」
「她怎么就要死了……」
爸爸紧紧扶住伤心欲绝的妈妈，目光沉痛地看着我。
我想，他应该猜出来了。
猜出我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要撒谎说妈妈生病，为什么要想尽办法赶走叶筱。
我在用我最后的时间和力量，来保护这个家。
我不要我的家在我死后就垮掉。
我不要我的妈妈变成豪门弃妇。
我也不要我的爸爸被一个绿茶迷惑失去真正在乎的人。
我要他们幸福，如同我在的时候一样。
我轻轻摸了摸妈妈的头，告诉她：
「不要难过。妈妈，我想做的都做到了。」
「我不后悔，也没有遗憾。」
妈妈紧紧握住我的手哭喊：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什么叫没有遗憾！你不要妈妈了吗！你这个狠心的东西，你怎么能抛下妈妈……」
哭着哭着，妈妈晕过去了。
爸爸立刻叫来医生。
他们把妈妈放到我旁边的病床上，仔细检查。
然后对爸爸说：
「恭喜霍先生，霍太太怀孕了。」
24
妈妈怀孕的消息冲淡了我带来的阴影。
虽然她还是很难过，每天都在医院陪我。
爸爸无法完全丢下集团的事，但每天忙完也会过来看我们，顺便监督妈妈休息。
知道了我做的这一切筹谋，妈妈又哭了。
「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妈妈……让我的女儿到死都为我操心……」
「我要是能早点坚强起来，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栩栩，做我的女儿，委屈你了……」
我的眼眶也湿润了。
「不委屈。」
「我很爱你，妈妈。」
她捂着脸哭个不停，我抱住她，劝她老哭对孩子不好。
爸爸来了，见怪不怪地接过妈妈，为她擦去眼泪。
他握住我的手，问我今天怎么样，感觉疼不疼。
其实我不是很疼。林墨给我打了很多杜冷丁。
只是意识越来越飘忽了。
不知道是不是离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趁着清醒赶紧告诉爸爸清竹粉丝说的，关于叶筱是通缉犯的事情，让他务必留心。
爸爸一脸凝重，说知道了。
当天晚上，我睡得晕晕乎乎，只觉得床摇摇晃晃，动得我难受。
当我再次醒来，映入我眼帘的却不是熟悉的医院，而是一个陌生的实验室。
和一个熟悉的人。
叶筱。
25
叶筱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我床前，两个人都幽幽地盯着我。
让我有些头皮发麻。
「这是哪里？」
我含糊不清地问。
叶筱的嘴角弯起，眼神诡异：
「是你发挥余热的地方。」
白大褂迫不及待地开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我认出来了，这个男人是徐庆来，叶筱介绍给公司合作研发新药的客户。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忽然，我脑中闪过一行字。
【我记得我在洛杉矶看到过她的通缉令，和一个男人的贴在一起。】
是他！
叶筱和徐庆来，两个人都是美国的在逃通缉犯！
他们不知在美国做了什么勾当，两个人一起逃回中国，又盯上我爸。
叶筱尖锐的美甲刺破我的脸：
「我听说，肺癌晚期，是没得治的。」
「不过，今天是你唯一能活命的机会。」
她勾起一个残酷的笑容：
「庆来在美国是做药物研发的，他开发了很多有用的药。」
「只不过，做研究嘛，总要在人身上试验过才知道行不行。」
「在美国的时候，我帮他弄到不少药人给他试药。」
「有流浪汉，酒吧搭讪的，路边卖唱的，还有对我死缠烂打的。」
「但在中国，你是第一个。」
「怎么样，是不是感到很荣幸？」
她的脸凑到我跟前，厚重的粉底扑鼻而来，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
徐庆来也凑上来：
「我最近正在研究一款吞噬癌细胞的新药。」
「听说你是肺癌晚期，做我的药人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你说政府真是的，我的研究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怎么就不让我招募试药员呢？」
叶筱噗嗤一声笑出来。
「大概是因为，你的药正作用没有，副作用五花八门。」
「有的吃完以后浑身溃烂，有的突发暴盲，有的坏了脑子，有的产生幻觉脱光衣服跳楼死了。」
她脸上浮起恶毒的笑意：
「霍栩，你猜你会是哪一种呢？」
我闭上眼。
「我不知道我是哪种。」
「但我知道，你会是死得很惨的那一种。」
26
叶筱一巴掌把我的脸打偏过去，犹不解气还要打。
徐庆来拦住了她。
「你悠着点！她这样的分分钟就死了！」
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催徐庆来别磨叽赶紧喂我吃药。
徐庆来掏出一颗药丸强行塞进我嘴里。
我狠狠咬住他的手指。
他痛得大叫。
叶筱发狠地抄起手边的酒精瓶就要砸我。
只听「砰」地一声，叶筱惨叫着倒下了。
警察举枪冲进实验室，控制住叶筱和徐庆来。
爸爸妈妈不顾阻拦冲进来扑到我床前。
没等我对他们笑笑，妈妈突然回身抓过叶筱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一辈子没打过人的她打完这巴掌她自己都站不稳。
爸爸扶住了她。
没想到她推开爸爸朝他脸上也掴了一耳光。
妈妈眼中含泪一脸愤恨：
「都是你这个拎不清的！让这个贱人趁虚而入接近我们家！」
「还把我女儿害成这样！」
「我女儿要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爸爸被突然爆发的妈妈惊呆了。
他没有生气，只是小心地拉过妈妈。
我忽然笑了。
真好啊。
妈妈终于成为霍家真正的女主人了。
27
剩下的日子，我被送回医院继续等死。
啊不是，接受治疗。
叶筱和徐庆来被引渡美国接受制裁。
爸爸那天收到我的提醒后，回去就联系上那位粉丝。
几经波折发现了叶筱二人的真实身份，所以才能那么快带着公安追踪到我。
但妈妈还是不想理爸爸。
我也不想让她整天闷在医院陪我一个病人。
对胎儿不好。
我把我的护肤品店交给她打理，不许她赔了。
还鼓励她开汉服店。
渐渐地，妈妈的注意力终于被分散到其他地方。
她每次来看我，我都觉得她越来越美丽，爸爸越来越离不开她。
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鼓出来一点。
我摸了摸，跟我的弟弟或妹妹打了招呼。
虽然没有见面的缘分，但姐姐爱你。
新的希望在孕育。
一切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
我闭上眼，悄悄地离开了。
人生就是，大闹一场，悄然离去。
来这一趟，我很欢喜。
我爱的人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