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李子鉴微微躬身,垂了垂眼眸,眼中是游移不定的光,他不知教主这般看着他究竟所谓何意。
玄衣男子见状隐在暗处勾了勾唇轻笑了一声道:“子鉴不必多礼,近日来劳烦你处理众多事务已是不易,如今便免了这些虚礼吧。”
“是……”李子鉴颇有些心神不宁的抬起头,现下他心中疑虑不少,但碍于教主有揣测人心之能,他也不便过多的在心中腹诽,免得招致一些不必要的祸端。
“子鉴今日来此所谓何事?”说着玄衣男子从黑暗处现出身来,他步伐轻稳,神情淡漠,脸依旧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但在这偌大的宫殿之中,面对俯首称臣的两人,却是有着无尽的威严与压迫。
幸而他自身带有一种平淡如水平易近人的气质让这微压之感减去不少,这时李子鉴才敢抬头与他正眼对视。
先前问起他来这里的原因时他不由得的浑身一震,但见来人从暗中走出来时他又冷静了下来。
已到如此情形,便只能硬着头皮上,慌乱的心绪迟早会被殿上之人看出,只有稍作冷静,才能与之周旋。
“属下无意路过此地,并没有什么事。”李子鉴稳住心绪后不疾不徐的说道。
李子鉴料定在李连尘到达魔帝殿时这两人并不在场,否则凭右护法的性子看见了定会抓他个现行。
所以他笃定这二人并未见过李连尘,那么事情自然不会牵扯到他身上,若是问起地上浓墨之事,虽然释之不易,但只要无实证,他也可颠倒黑白一番,为他抹去遗迹。
他这次,算是为李连尘尽心尽力了,若是他以后再不敢听他的话,他便真是要打断他的腿了。
只是他没料到李连尘的一番行径早已落到那二人眼中,只是玄衣男子不知作何打算,止住了右护法的追击而已。
“哦?是吗?”玄衣男子听闻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道。
然后他负着手走到窗棂之下,望了望天上的那一抹圆月,神情淡若的道:“我还以为你是来寻那孩子的。”
听到孩子时李子鉴眸子猛的一缩,不可思议的转过身盯着这一派悠闲的月下赏月之人,眼中目光流转,似是不信他口中之语。
“孩子?属下未曾见过什么孩子,教主此言所谓何意?”李子鉴方才神情微动了下,此时又恢复如常,他知道,这是那赏月之人在试探他,试他是否知晓此事一般。
纵使他们知道了李连尘来过,但此事与他并无牵连,他亦可直言以对,可若是被莫名其妙牵扯到其中,他便是有口难言,自身难保了,更别说护着那居心不良的浑小子了。
“你可知我为何没有向那孩子下手吗?”玄衣人突然转过身来不答反问道。
李子鉴摇了摇头。
玄衣人说着叹了口气,面上浮起了一丝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哀愁:“因为他奋笔疾书的模样像极了幼时的他,说来也是奇怪,近几日不知怎地,看到一些东西总会想起那位故人,你说是否是我思之过切了?”
李子鉴琢磨了下他话中之人,不出意外便是那位小公子,李连尘真的和小公子长的像吗?他观摩了李连尘那么多年,那小子的确是按着他的模子长的,那小公子的模样他也见过,分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会将之联系在一起?
“教主说的可是小公子?”李子鉴虽心中了然却还是试探的问了一番。
“不是他又是谁呢?”玄衣人此时的眸子逐渐失了温度,语调也变得清冷,摄的本就心中有愧的李子鉴一阵心寒。
“若是如此,那孩子便是极幸,能从教主脱身也是他的福分。”但想了想他还是凝了凝心神,奉承道。
“倒说的我像个十恶不赦的恶人般。”玄衣人听闻好笑道。
“属下不敢。”伴君如伴虎,他的性子他猜不透,他嘴笨他也是心知肚明的,平时他也不会同下属过多计较这些,但如今他总感觉他话里有话,说不清道不明的,倒是搞得他一头雾水了。
不过肯定的是,他还是对李连尘出现在此耿耿于怀,放走他也只不过一时兴起,而后面的账才是他真正要算的。
“那孩子在我的殿中作画,似是对我的宫殿很感兴趣。”
“不知那孩子画的是什么,惹得教主这番牢记在心?”李子鉴继续故作茫然的问道。
一旁的右护法明显瞧出他是在装疯卖傻,于是黯了黯眸子,神色不悦,挽着双臂语调低沉的道:“左护法是否有些愈矩了?”
“无妨,这本就是我想同子鉴说的。”玄衣人出手打断了他的话语,右护法见状便噤了声退了下去,全然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接着玄衣人又道:“那孩子画的便是整个魔教的地图,比起教中人所画的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声音淡漠,却字字诛心,落在李子鉴心里就像是彻底斩断了他心中的那根弦。
魔教地图!?
李子鉴一听顿时心中一震,百般思绪涌入心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暴怒与惶恐,口中更是像遏了一口血般堵塞在喉间,扼的他说不出话来。
他本以为李连尘不过是玩心大起,随性惯了,竟连魔帝殿也敢闯。没想到他竟是有如此目的,还将算盘打在了深不可测的魔帝殿中。
这事定是夏清教唆的,凭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怎会想到孤身犯险去做这些傻事,定是有人在背后唆使他们父子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灵云山!想到此处李子鉴眸子眯了眯,眼中满是怒火,拳头捏的嘎吱作响。一旁的玄衣人见了却是视若无睹,不动声色的继续补了一句:“那孩子是你府上的吧。”
最后一句话彻底李子鉴打入谷底。
他脸上再也没了伪装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事情败露后的掩之不去的羞愧与惶恐。
他连忙半跪在地上,神色不安,冷眉紧皱,眉眼之间是掩不住的焦灼。
“教主恕罪。”思虑半晌,虽悔意之情涌遍全身,但除了此句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