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低沉的笑,自薛羽皓的口中溢出,刚才脸上的惊讶尽退只有属于帝王的威严。
自发的坐在南宫芯钰的对面,薛羽皓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再也不将对面靠榻而坐的人当做南宫芯钰,仅仅是一个官场上的敌人。
“南宫芯钰,不要说朕狠,朕无情。身为帝王,自然有帝王的行事无奈。若是南宫家当初知道收敛又怎会到了如今的地步?”
薛羽皓并没有觉得这些是个问题,古往今来,帝王与臣子之间不都是这样的关系吗?
臣子就应该为帝王卖命,当然,不服的臣子大有人在,作乱篡位的事情哪朝哪代都没有少过。
唯一的区别就是,当朝的帝王是不是有能力压制住大臣,压制住作乱的势力。
若是没有人作乱,没有人篡位,又怎么会有朝代的更替?
“收敛?”南宫芯钰就像是在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盯着薛羽皓,“怎么收敛?”
这个薛羽皓是故意的不是吗?
“暄旭帝国周围有多少势力对着暄旭帝国虎视眈眈?我爷爷父亲可能无视那些势力吗?”
南宫芯钰鄙夷的瞪了薛羽皓一眼:“除了我南宫家,当时会有谁可以带兵出征,可以为暄旭帝国扫清那些障碍?”
“薛羽皓,我没有见过如此无耻的人。利用完了,占尽便宜还要卖乖。”
南宫芯钰笑着摇头,一脸的鄙夷:“你父亲这个皇帝做得真够极致的。”
“放肆!”薛羽皓恼怒的一拍椅子扶手,还没有人可以辱骂他的父皇。
“放肆!”南宫芯钰更狠的吼了回去,冷笑连连,“薛羽皓,你看清楚,这里是我的映枫庄,并非你的皇宫!”
看到薛羽皓气得发白的脸,南宫芯钰还不放过他:“就算是在你皇宫,你也没有这个资格跟我来叫嚣。”
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乾坤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让薛羽皓觉得很不舒服。
他才是那个掌控天下的帝王不是吗?
“南宫芯钰,朕承认你的映枫庄不错,甚至是很有实力,但是,记住一点,再大你也大不过国家。”
薛羽皓无情的想要让南宫芯钰认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映枫庄实力再怎样强大,也无法撼动一个帝国。
他有根基,有大军,有将领,有利器……
这些积累根本就不是一个映枫庄可以动摇的。
没错,映枫庄想对来说是有些实力,或者说有些江湖人脉,有些财产。
个人的资产能跟一个国家相比吗?
几日来的连番震撼确实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又怎么会分析不出来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来寻求映枫庄的帮助,来彻底的将李宏然打压下去,永远的除掉这个后患。
可,如果,代价太大,甚至超过了李宏然这个危机的话,他不会饮鸩止渴的。
“国家?”薛羽皓的话,换来的只是南宫芯钰的大笑。
眨了眨眼突然的侧首,手臂一圈,抱住南宫炤的腰身,软声软气得问着:“炤,你觉得暄旭帝国还是一个国家吗?”
南宫炤伸手扶住南宫芯钰的双臂,防止她长时间这样待着累到:“小姐,暄旭帝国当然是个国家。你看,有城有镇的。”
“哦,真的是个国家啊。”南宫芯钰受教的点点头。
“只不过,那个国家现在穷死了,要想缓过来至少要三年的时间。”南宫炤在一旁“耐心”的解释着。
顺便又“好心”的为暄旭帝国找出路:“当然了,要是有外援或者是谁无聊的给暄旭帝国砸银子,就另当别论了。”
“哇,还有那样的傻子,给一个穷得响叮当的暄旭帝国砸银子啊。”南宫芯钰不解的瞪大双眼,惊呼着。
说完,还不忘对着薛羽皓俏皮的眨了眨眼:“你说是吧,皇帝陛下?”
一句话说的薛羽皓脸色数变,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南宫芯钰。
最后只是冷冷的笑,盯着南宫芯钰故作镇定:“南宫芯钰,你太小看我暄旭帝国,我暄旭帝国……”
“不用跟我说暄旭帝国的国土,那是我家人舍生忘死的打回来的,我比你更清楚。”
南宫芯钰手一摆,直接的截住薛羽皓的话,脸上挂着甜死人的笑。
薛羽皓也将心里异常的情绪全都压下,恢复了他身为帝王的威仪:“既然知道那还敢大言不惭?暄旭帝国是南宫将军打下来的,你却无视暄旭帝国的未来。”
听到这里南宫芯钰不由得要为薛羽皓鼓掌喝彩了,不愧是暄旭帝国的皇帝陛下,一句话就把南宫家臣子的位置摆得真正啊。
什么意思?
告诉她,他们南宫家无论怎么做都是臣子,就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谁让你是臣子,皇帝说话,当臣子的敢反驳吗?
还敢在这里跟她叫板,干什么?
让她主动的献上钱财,去支持他这个皇帝吗?
一个毁了她家的皇帝,现在还好意思让她去支持他。
南宫芯钰仰着头,双眼可怜兮兮的瞅着南宫炤,委委屈屈的唤了一声:“炤。”
“怎么了,小姐?”南宫炤轻轻的拍着南宫芯钰的手,安抚着她。
“我一辈子都做不了皇帝了。”南宫芯钰蹙着秀眉,扁着红唇,无奈的嘟哝着,“脸皮不够厚啊。”
噗的一下,齐昊霖再也没有忍住,直接的笑喷了。
不过,他的笑声自然引不起来其他人的注意,南宫芯钰和南宫炤不会去看,至于薛羽皓,这个都快气得半死的人,更没有那个心情了。
“没事的,小姐,我们不学那样无耻的人。”南宫炤轻轻的哄着南宫芯钰。
“那种人啊,都是忘了亲情,不知感恩,无视礼法,就只知道自己的家伙。”
听到南宫炤的劝慰,南宫芯钰眨巴了一下眼睛,兴奋的叫道:“炤,我知道,这种家伙通常称之为--畜生!”
“没错。”南宫炤点头,附和着。
“啊!不对不对!”南宫芯钰惊慌的摇头,看着南宫炤的双眼,无比认真的说道,“我们怎么可以侮辱畜生呢?那种家伙跟畜生比,畜生该生气了。”
看着南宫炤和南宫芯钰的一唱一和,薛羽皓气得全身发抖,冷冷的笑:“南宫芯钰,朕真是没有看出来,原来这么多年都走眼了。”
南宫芯钰终于松开南宫炤,转头,对上薛羽皓,微微一笑,收起了刚才天真无辜的模样。
“我说你想怎么不走眼?”南宫芯钰闲闲的瞅着全身僵硬的薛羽皓,“我可是整天都在国都里逛,随时接受你们的观察。”
齐昊霖无奈的在心里叹息,也不是谁刚才说帝王的脸皮厚,这个家伙还好意思说她整日的接受观察。
整日接受观察还隐藏这么深?
要是没有人监视她,她还指不定怎么翻了天去呢。
“南宫芯钰,朕与父皇一直以为最大的威胁是南宫家,想不到最大的威胁竟然是你。”
薛羽皓想到这里,心里就不舒服。
这么多年一直处心积虑的对付南宫家,想着南宫家后继无人只有一个整日无所事事的女子,南宫家就可以任他们握在掌中了。
哪里知道,这个人反倒成了最可怕的家伙。
“没错,最大的威胁是我。”南宫芯钰大大方方的承认,“而且你们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事情。知道是什么吗?”
薛羽皓挑眉反问:“什么?”
“那就是让我父亲母亲身死,让我的爷爷奶奶远走他乡。”南宫芯钰轻轻的笑,笑容在阳光下是那么的美丽。
就好像是一朵妖艳的罂粟静悄悄的绽放,美得致命。
薛羽皓微微的皱眉,冷哼一声:“你恨皇室?”
顿了顿接着说道:“南宫芯钰,你没有生在皇家,自然不懂皇室的行事法则。”
南宫芯钰轻轻的笑着,微微的摇头,伸出食指来对着薛羽皓晃了两下:“你错了。”
扬起头来,带着一种独属于她南宫芯钰的骄傲,慢悠悠的开口:“你们错在害了我的家人,害了对暄旭帝国如此忠心的家人。”
“若是有他们在,说不定我会因为他们而帮着皇室,我的映枫庄,我的所有势力也都是皇室的。”
提到这个,南宫芯钰的目光闪了闪,若是她的家人还在,以他们对暄旭帝国忠心的程度,这种事情绝对有可能发生。
薛羽皓目露惊喜,已经开始在盘算南宫芯钰此时的势力,若是真的为他所用,会有怎样的结果。
“但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家人。”南宫芯钰温柔巧笑,秀眉微扬,“没有了他们的忠心,我自然不会忌讳什么,所有的仇我们都要算一算。”
“南宫芯钰,你不要忘了,南宫家世代忠良,你要毁了南宫家的声誉吗?”薛羽皓心里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可是,到底是哪里他又一时说不上来,只是感觉自己好像突然的陷入了一片沼泽之中,无法挣扎,不能挣扎,只能任由自己被泥浆吞噬。
所有的挣扎只会加快他死亡的速度,这样的感觉让他十分厌恶。
以前来就没有过的感觉,无论是面对国内错综复杂的各方势力还是楚晏帝国的步步紧逼,就算是如今李宏然的犯上作乱都没有让他如此难受。
可是,现在面对着南宫芯钰的时候,他有了这种感觉,一种未知的危险在向他步步紧逼,令他呼吸困难。
“不好意思,南宫家的忠良都被你们害死逼走了。至于我,还没有想要对你们效忠的意思。”
南宫芯钰笑着耸了耸肩,不屑的挑眉笑问:“皇室,那是什么东西?”
“你……”薛羽皓何时受过如此侮辱,一时气结。
良久才理顺了那口气,冷笑连连:“真是让朕意外,整日无所事事的大小姐今日竟会一鸣惊人,看来南宫家果然早就有反心。”
南宫芯钰好笑着摇头:“我说薛羽皓,你们身为皇家人就不能不这么恶心吗?非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个借口,然后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杀了忠臣吗?”
也不等薛羽皓说话,南宫芯钰就兀自的接了下去:“再说了,你们想要杀谁,借口还能没有吗?随便弄点假证据,让几个大臣指证一下,不是轻而易举吗?”
“有哪个白痴会得罪皇上。”南宫芯钰掩唇轻笑,“薛羽皓,不用找所谓的理由了,事情做都做了,你承认不承认对我来说也没有差别。”
“至于你说的南宫家的声誉问题,其实我真的想过了。”
听到这里,薛羽皓以为事情还是有缓机的:“既然如此,你将映枫庄的势力交给暄旭,朕自然对你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也是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显然,我们的理解有误。”南宫芯钰轻轻的笑着,“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成王败寇。”
“当我站在巅峰之时,就好像曾经的帝王,有谁敢说个不字?”南宫芯钰神采飞扬,是那么的自信,好像是耀眼的太阳一般,绚烂夺目。
只是,薛羽皓的心情是什么光明都照不亮了。
有人竟然公然在他面前来挑衅,挑衅他身为皇家的威严。
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不到你的心机如此之深,朕失策了。”薛羽皓现在真的是后悔,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让这么危险的一个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晃了十多年。
南宫芯钰温柔巧笑:“难道皇帝陛下没有听说过,示敌以弱吗?”
“没有对抗皇室力量的时候,你以为我会轻易的出手,给你们铲除掉我的机会吗?”南宫芯钰脸上依旧在笑,只不过那声音陡然变冷。
冷得好似万丈冰封上的罡风,可以冻裂山石,斩断巨树。
旁边的齐昊霖心中不由得戚戚然,他在暄旭帝国卧薪尝胆了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哪里想到身边的那个人,那个被他一直以为是无所事事的人,竟然成就了如此伟业。
要知道,他在夺权还是有昔日自己娘家残留的势力在帮助。
可是,南宫芯钰是完全的自己积累起来的。
就南宫芯钰这样的势力,是绝对不可能借助南宫家的力量。
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行动的?
映枫庄出现在江湖并没有多久,看来她以前一直在暗中行动,可是她也没有去过哪里,甚至连国都都没有出过。
好像她最长去的地方就是秋月阁吧。
等等……
齐昊霖突然心中一紧,不可思议的盯着那浅笑的侧脸。
别告诉他,秋月阁是南宫芯钰的。
想到这个可能,齐昊霖再也无法沉默了,声音低压的开口:“芯钰,秋月阁……”
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却又分外的害怕答案。
若是真的话,这么多年他岂不是看错了南宫芯钰?
经由齐昊霖一问,薛羽皓也同时反应上来,不可思议的盯着南宫芯钰,那个日进斗金奢华无比的秋月阁难不成是……
“当然是我的。”南宫芯钰挑眉轻笑,有点无赖的痞气,“不知道我喜欢美人吗?”
“这么多美人的地方要不是我的,岂不是太遗憾了?”南宫芯钰扔给他们一个大白眼,现在才想到,真够迟钝的。
南宫炤从南宫芯钰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她在想什么,心里暗笑不已。
他的小姐似乎忘了一个问题,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会让人有什么正面的联想吗?
别说秋月阁是小姐的,就是小姐做点正事,估计都没有人信吧。
怪只怪小姐把她自己的形象毁得太彻底了,这份演技无人能及啊。
果然。
齐昊霖眼眸微眯,果然是他想到的答案,只是听到了这个答案之后,心里有些不舒服。
自以为自己这十几年在暄旭帝国隐藏的很好,甚至摸透了很多暄旭帝国的情报,收买了不少官员,才可以在两国征战的时候,让暄旭帝国出现内乱,有人临阵倒戈。
他一直很得意,甚至是有点自傲。
没有人可以看穿他的本来身份,没有人可以比他隐藏的更深。
时至今日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南宫芯钰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的出入秋月阁,完成她的大业。
若是细细想来,明日南宫芯钰都是正大光明的去指挥自己的人,成就她的大业,来做她的事情。
偏偏,他就认为南宫芯钰在无所事事的寻花问柳。
讽刺,天下间还有比这个更讽刺的事情了吗?
亏他还一直在责骂南宫芯钰,亏他还在教训南宫芯钰,他有什么资格?
“好,好一个秋月阁,好一个南宫芯钰!”薛羽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由得“赞叹”出声。
“我当然好,不用你来肯定。”南宫芯钰从来就不知道谦虚为何物,更不会觉得敌人的称赞有多真诚。
“既然你来了,我也就不用特意去给你送书信了。”南宫芯钰似笑非笑的看着薛羽皓,“暄旭帝国,我要了。”
最后一句话,说得那叫一个轻松,就好像谈论的是一颗白菜似的,那样轻描淡写。
这样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薛羽皓,猛的站起,伸手指点着南宫芯钰:“南宫芯钰,你不要太狂妄!”
“我狂妄了吗?”南宫芯钰不解的眨眼,她还真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说起。
“没错,你是有映枫庄,现在又有个秋月阁,但是,你别忘了,暄旭帝国终究是个国,你……”
“皇帝陛下,请允许我打断一下。”南宫芯钰伸手阻止了薛羽皓的滔滔不绝,用十分陈恳的态度说道,“那是一个快成了空壳子的还有内乱的国。”
“那又如何?”薛羽皓不屑的冷睇着南宫芯钰,“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映枫庄去撼动我堂堂暄旭帝国吗?”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说。”南宫芯钰似乎是很为难的说道,“你要知道世上的事情都是没有准的,谁能保证什么事情发生,什么事情就突然实现了呢?”
“你说,就凭我手中的人,去皇宫取陛下您的人头不是什么难事吧。”南宫芯钰话才刚出口,立刻捂住自己的红唇,轻轻的拍了一下,懊悔万分的瞅着薛羽皓。
“你看我这个脑子,干什么浪费这个时间啊,如今暄旭帝国的皇帝陛下不就正坐在我的面前了嘛。”
“南宫芯钰,你想杀朕?”彻底的摊牌,反倒让薛羽皓恢复了冷静的头脑。
薛羽皓这句话说完,凉亭内一片的沉默,就连南宫芯钰都没有开口。
她都不说话,自然没有谁会先说,一时之间小小的凉亭倒是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良久之后,南宫芯钰轻轻的扯了身边的南宫炤一下,南宫炤低头望了过去立刻了然的笑了一下。
转身,拿过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递到南宫芯钰的手里:“小姐今天说了这么多,累了吧?”
累、累了?
齐昊霖眼角微微的抽搐一下,把人气得够呛,吓得要死的家伙会累吗?
“累,我倒是不怕,就是说了这么多,还是有人不在状态啊。”南宫芯钰无奈的摇头,一口喝干杯中温热的茶水。
润了润喉果然是舒服了许多。
“南宫芯钰,我们做笔交易吧。”薛羽皓没有理会南宫芯钰话中的讽刺,平静的说道。
“交易?”南宫芯钰真的是好奇了,“敢问我们有什么好交易的?”
“你映枫庄的势力来助我平定内乱,我允你一片封地,自立为王。”薛羽皓提出了他认为最优厚的条件。
听到这个条件之后,南宫芯钰的眼睛眨了一下,停了一会儿再次眨了一下,然后对着薛羽皓招了招手。
不知道是南宫芯钰的眼神过于迷茫了,还是今天薛羽皓收到的刺激太大了,他竟然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低头看着靠在榻上的女子,沉声问道:“何事?”
南宫芯钰抬头,认真的盯着薛羽皓,突然出手,在他的腰上狠狠的拧了一把,丝毫没有防备的薛羽皓就这么的被南宫芯钰偷袭得手。
啊的惨叫一声,往后跳开,离南宫芯钰远远的,戒备的盯着她,难不成她真要动手在这里杀了他?
“疼啊。”南宫芯钰看了看薛羽皓。
薛羽皓紧紧的皱眉,一半不解一半愤怒的瞪着南宫芯钰,她又玩什么?
“疼就说明你没有做梦,奇怪了,你没有做梦怎么会说梦话呢?”南宫芯钰认真的看着薛羽皓,求解中。
“南宫芯钰,你若是不答应就直说,朕给你的条件如此的丰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你还要背负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其实吧,我真的是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自信。”南宫芯钰歪着头看着薛羽皓,“是不是做皇帝时间长了,傻了?”
“南宫芯钰,你来看。”薛羽皓伸手一直周围,“你映枫庄能有多大的地方?就算大到整座山又如何?只要朕一派兵来,你的映枫庄立刻就被夷为平地。”
“那个,容我插一句。”南宫芯钰小声的嘀咕着,“暄旭帝国此时还能拨的出来多余的兵将?不是都去对付李宏然了吗?”
薛羽皓自信一笑,那是属于帝王位于高位睥睨天下的笑:“南宫芯钰,只要抽出一城的兵马,放火烧山,再加上将士手中的利刃,你小小的映枫庄将会不复存在。”
“哇,我好害怕啊。放火烧山,哼……你也要有那个本事。”南宫芯钰伸手轻轻的抚了抚自己被清风吹乱的发丝,脸上带着一抹淡雅如菊的笑。
只是,那笑容淡雅中暗含犀利,好似绵里针。
“你的士兵不用等到映枫庄,千里之外,我就可以让其全军覆没!”南宫芯钰的声音不重,语气也没有加强,依旧是那么平平淡淡的声音。
可是,就是这样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是那么的恐怖。
一点都不会觉得她是在说笑,在说大话,更不会觉得她是在逞强。
似乎是她这么说了,就一定可以做到。
“你……”薛羽皓心里微微一紧,脑中快速的计算着南宫芯钰的实力,而后不屑哂笑,“千里之外?南宫芯钰,说大话也要考虑清楚。”
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发生。
明明理智在告诉薛羽皓,南宫芯钰说的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直觉、或者说是心里,竟然本能的认为,南宫芯钰可以做到。
这种奇怪的想法,让薛羽皓很不舒服。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至于你所谓的利器……”南宫芯钰轻轻的笑了笑,看向南宫炤。
南宫炤拍了拍掌,声音不大,却传的很远,一听就知道南宫炤是用内力将声音传出。
远处一道人影好似大鸟一般飞跃而至。
稳稳的落在凉亭外,对着凉亭内的人抱拳行礼,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小姐。”
“喏,人家暄旭帝国的皇帝陛下用利器威胁我诶。”南宫芯钰委委屈屈的嘟哝着,“你说怎么办吧?”
那语气那神态哪里还有刚才半点犀利的模样,完全就变成了一个得不到玩具撒娇的小孩子。
“那种垃圾也敢跟小姐叫板,属下一定锻造出上好兵器,无限量供应。”来人终于抬头,那熟悉的面容让坐在凉亭内的薛羽皓一震。
这不正是淬炼门的人吗?
怎么会……
“嗯嗯,还是段段最好了。”南宫芯钰开心的靠着南宫炤,软软的说着,“不可以帮着外人来欺负我哦。”
段志锋微微一笑,目光转向薛羽皓,刚才面对着南宫芯钰时的恭敬全都不见又恢复了他在暄旭帝国的狂傲:“皇上,在下淬炼门的门主,段志锋,正是小姐的属下。”
纵然是预期中的答案,但是,依旧让薛羽皓脸色一变,血色尽退。
一个秋月阁、一个淬炼门……
南宫芯钰什么时候有了如此强大的背景?
他和父皇竟然还傻傻的对付南宫延德南宫清,岂不知最危险的人一直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而他们竟然熟视无睹。
是他们两代帝王太愚笨还是南宫芯钰太狡猾?
这个答案不言而明。
“等一下……”齐昊霖突然出声,他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狐疑的盯着南宫芯钰,双眼全是探究:“不会都是你做的吧?”
“什么?”南宫芯钰眨了眨眼,一派无辜状。
薛羽皓突然也反应了上来,心中一个可怕的想法形成,因为这个答案太过惊悚,让他实在是无法相信。
偷偷的瞅了一眼齐昊霖,只见他脸色发青,绝对是受到惊吓的模样。
既然齐昊霖这个善于玩弄城府的家伙都惊吓成这样,那么他心里想的答案恐怕八九不离十。
“你是故意的……”薛羽皓不是一个逃避的人,终于说出来,他要面对的现实,“你让淬炼门的人买给暄旭帝国兵器是你故意安排的。”
“不要这么说嘛。”南宫芯钰微微的皱眉,“我怎么知道李思丽的父亲李坤会把淬炼门的人推荐给李宏然,李宏然又脑子抽风的推荐给了皇上。”
薛羽皓微微一愣,确实,以他和李宏然的复杂立场,这个几率真的是不大。
“其实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一定要相信。”南宫芯钰一脸诚恳状,无比认真的盯着薛羽皓和齐昊霖。
看到那两个人的脸色稍有松懈,这才调皮的吐了吐舌:“人家顶多叫做将计就计而已。”
“你……”薛羽皓一时气急,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齐昊霖则是直接的连连咳嗽不已。
看来两个人都“吓”得不轻。
“谁让李思丽找我麻烦,她当然就要受到惩罚了。那谁让她手里拿着一柄淬炼门的兵器,我当然就要利用一下了。”
南宫芯钰无奈的耸耸肩:“其实,归根到底,我还是一个不喜欢浪费的人。这么现成的条件,不利用一下,岂不是大大的浪费。”
“嗯,浪费不是好孩子。”南宫芯钰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来附合自己的话,“要怪只能怪我的家教太好,谁让我这么贤良淑德呢?”
凉亭外的段志锋的头立刻垂下,唇角不停的抽搐。
跟了小姐这么多年,他还真是不太习惯小姐的“谦虚”。
还贤良淑德?
她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就这么随便乱用……
段志锋无语问苍天,垂着头偷偷的瞟了一眼南宫炤,心中不由得大肆佩服。
不愧是小姐身边的人啊,竟然还如此无事。
看那南宫炤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根本就没有受到那句话丝毫的影响。
其实段志锋哪里知道,这种程度话,对于南宫芯钰来说根本就是小意思,南宫炤早就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所以说,有的时候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南宫芯钰看了看十分安静的凉亭,又好心的补充了一句,以示她是一个很诚实的好孩子。
“其实吧,就算没有李思丽的事情,李坤不牵线,李宏然没有抽风的引荐,我也会找别的方法让你们见面的。”
说完,迎着薛羽皓快要杀人的目光,巧笑嫣然:“你要知道,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放过,这可是要打垮暄旭帝国的好机会嘛。”
“好机会?”齐昊霖脑子快速的转动一下,惊恐的瞪着南宫芯钰,“楚晏帝国的盾牌也是你派人安排改造的?”
他就奇怪了,怎么手下人突然的发现一个快要改造盾牌的地方。
原来是南宫芯钰做的。
当时他也派人去查了,那个改造盾牌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丝毫怀疑的,背景干干净净。
但是现在想起来才发现自己疏忽了。
要是有能力的人,想弄一个干净的背景有什么好稀奇的?
他当初不是也做了一个易颀容那么干净的背景吗?
“南宫芯钰,你要对付的是谁?”齐昊霖心里突然一沉,好像是猛地掉入冰海之中的感觉。
刺骨的寒,带着针扎似的痛,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要对付谁?”南宫芯钰好笑的挑眉问道,随意的玩着自己的发丝,看着黑色的长发在指间纠缠,“我没要对付谁,因为,太不堪一击了。”
“南宫芯钰!”薛羽皓实在是无法忍受南宫芯钰的模样。
从见面开始,她就是一副掌控大局的样子。
他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齐昊霖怎么说也是一国的王爷,她是什么?
不就是一个映枫庄的庄主吗?
“做人不要太自满!”薛羽皓冷冷的斜睨着南宫芯钰,唇边泛起孤傲的冷笑,“朕承认,你的映枫庄有实力,你也有点本事,竟然是秋月阁和淬炼门的幕后人。但是……”
“不要太过狂妄了。”薛羽皓冷冰冰的呵斥着。
齐昊霖看了一眼薛羽皓,心里哀叹一声,觉得同样身为两个大国的掌权人,他感到羞耻。
“薛羽皓,你还不懂吗?”
这么明显的事情,薛羽皓竟然都没有看出来,是以前的皇帝把他保护的太好了吗?
看着薛羽皓投过来的凌厉眼神,齐昊霖在心里评估了一下,眼神不错,气势也足,就是有点……笨!
“南宫芯钰,算计了我们。甚至是没费一兵一卒就让我们两国吃了大亏。”齐昊霖真的是不得不解释了。
他为有这样的对手而悲哀,薛羽皓这个皇位坐的长吗?
薛羽皓微微的皱眉,不满齐昊霖的态度:“朕当然知道,让朕耗费了那么多的钱财去买兵器。她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南宫芯钰一听,差点没从榻上摔下来,无辜的望着南宫炤,有点心虚的说着:“我怎么有欺负小孩子的罪恶感?”
薛羽皓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
以前一直是觉得他演技烂,没想到现在更觉得他的智商有问题。
身为皇帝这点东西还看不清楚吗?
这都看不清楚,还做什么皇帝,直接退位好了。
齐昊霖也无语的看着薛羽皓,按说,薛羽皓不应该这么笨啊。
目光一转,正好看到薛羽皓赤红的双眼,以及剧烈起伏的胸膛,齐昊霖了然的点头。
估计是被南宫芯钰气的,失了分寸。
念在三人是一起长大的份上,他还是好心的告诉一下薛羽皓吧。
当然是不是真的好心,还是有点同样恶作剧心理,也就只有齐昊霖自己知道了。
“薛羽皓,你要花银子从淬炼门里买兵刃,然后与我楚晏帝国交战,等到我们的盾牌改造之后,你的兵刃无法发挥作用再次去淬炼门买兵刃,如此循环的结果就是……”
齐昊霖挑眉看了看薛羽皓,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薛羽皓还是不懂,他转身就走,回去就去调兵灭了暄旭帝国。
因为这个皇帝根本就是一脑子的浆糊,草包皇帝。
薛羽皓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呆愣愣的盯着南宫芯钰,就跟看一个怪物似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南宫芯钰无聊的看着薛羽皓,好心的提醒着:“嘴巴最好闭上吧,要是有苍蝇飞进去就不好了。”
“暄旭帝国还不至于穷得没有肉吃吧。”
南宫芯钰的嗤笑让薛羽皓立刻回神,尴尬的盯着她,眉头紧皱。
“南宫芯钰,算你厉害。”
如此反复,完全就是在利用暄旭帝国与楚晏帝国的征战,她在不紧不慢的掏空两个国家的国库。
听刚才齐昊霖的意思,在战场上,防住他们将士利刃的盾牌也是南宫芯钰手下人改造的。难怪了,他们每次从淬炼门购买进一批兵刃,用不了多久,楚晏帝国就会想到相应的应对方法。
能想不到吗?
完全是一个主子在背后指使。
每次不论是他暄旭帝国的兵器还是楚晏帝国的盾牌,都是比上一次的厉害一点点。
也就是说,他购买一次兵器,南宫芯钰就反手卖给楚晏帝国一次盾牌。
他们两个国家还傻乎乎的不停的从一个人的手里购买攻击和防御的兵器。
两个大国完全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
他们在前线杀敌征战,而银两不知不觉间全都如水般流入南宫芯钰的荷包。
难怪映枫庄如此的有钱。
吞了两个国家的国库,她要是没有钱才怪了。
“南宫芯钰,你狠。”薛羽皓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全身只感觉到发凉。
“谢谢,跟你们薛家比起来,我算很善良的了。”南宫芯钰不急不躁的开口。
“段段啊,别站着了,进来一起吃点东西。”南宫芯钰对着凉亭外一直想要逃走的段志锋招了招手。
别以为他低着头,她就看不出来他的表情。
敢在她面前面部抽筋,哼,真是找死,等着被她修理吧。
“多谢小姐。”段志锋心里哀嚎一声,他不要啊,不要!
不过脸上还不敢带出来,不然,绝对会被修理。
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离南宫芯钰远远的坐下,谨慎的就坐了半张椅子,随时准备落跑。
由于段志锋的样子,让薛羽皓更是心里震惊。
在他面前可以无视一切礼法的狂妄之人,到了南宫芯钰面前竟然如此的小心谨慎。
这么尊敬南宫芯钰,可见南宫芯钰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是如何的崇高。
幸好薛羽皓这些想法只是他自己想想罢了,要是让段志锋听见,绝对会立刻昏厥过去。
他实在是太佩服薛羽皓的想象力了。
“薛羽皓,你回去吧。我是不会帮你暄旭帝国的。”南宫芯钰毫不客气的下着逐客令,别怪她,谁让皇室害她家人。
所以,暄旭帝国成了什么样子,都跟她没有关系。
“南宫芯钰,朕也不劝你,你自己想想,暄旭帝国是谁打下来的。”薛羽皓现在是完全的恢复了冷静。
不知道是太多惊吓之后的刺激还是因为帝王的思维习惯迫使他冷静,总之,他现在又开始恢复状态,来跟南宫芯钰谈判。
“你舍得让你祖父父亲的成果毁在你的手里?”薛羽皓知道南宫芯钰特别的看重家人。
既然她不惜隐忍多年的来积攒自己的力量,对付害她家人的皇室,那么她极有可能为了家人,来保住暄旭帝国。
这步棋,他赢的机会很大。
薛羽皓这么想一点错都没有,正常人都会如此的行动,甚至是跟他设想的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他忘记了一点,南宫芯钰算是正常人吗?
南宫芯钰笑吟吟瞅着薛羽皓,明明很温和的笑容却让薛羽皓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段段,既然你不想吃东西,就去把人叫来。”南宫芯钰的一句话,让如坐针毡的段志锋立马松了一口气,起身行礼之后,飞奔而去。
薛羽皓和齐昊霖不知道南宫芯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在凉亭内等着。
南宫芯钰自然不回去理会他们有什么想法,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零食,等着她要等的人。
虽然映枫庄比较大,但是,庄内的人不会武功的恐怕就她一个人,对于其他人来说,这点距离根本就不算什么。
所以,很快,钟婧灵与黎昱辉就出现在凉亭外。
“小姐。”两个人行礼之后步入凉亭。
南宫芯钰挑了挑眉,钟婧灵会意的将一个玉瓶拿出,放到薛羽皓的面前。
薛羽皓皱眉看了看,但还是打开了瓶子,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很好闻的味道,却让薛羽皓瞬间脸色苍白如纸。
“你是什么人?”薛羽皓抬眼,死死的盯着钟婧灵。
心中不好的预感如同潮水一般瞬间将他淹没,这个药、这个药不就是父皇花费重金从珍宝行竞买来的吗?
“医谷谷主。”钟婧灵笑眯眯的说道。
薛羽皓这次可学聪明了,脑子转得很快,看向钟婧灵旁边的男子,十分陌生的模样,但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位想必就是珍宝行那神秘的老板吧。”
绝对的肯定,这个时候他要是再猜不出来,他真的就可以去买块儿豆腐撞死了。
“黎昱辉。”黎昱辉大方的报上自己的姓名,然后还不忘气死人不偿命的加上一句,“多谢皇帝陛下曾经的惠顾。”
一句话堵得薛羽皓差点没吐血。
果然啊,跟在南宫芯钰身边的无外乎就两种人,一种是害怕南宫芯钰适应不了,备受摧残比如段志锋之流,另外一种就是被同化下来,比如如今的黎昱辉南宫炤等人。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没有正常的。
“南宫芯钰,你害死我父皇!”十分肯定的叫嚣,让薛羽皓好不容易才回归的理智烟消云散。
“害死?有吗?”南宫芯钰老神在在的挑眉轻笑,“这个药可是你们自己非要高价竞买回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医谷就这样没有信誉吗?”薛羽皓死死的盯着南宫芯钰,若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恐怕现在南宫芯钰早就死了千万次了吧。
“那个,请允许我澄清一点。”钟婧灵适时的打断薛羽皓的咆哮,“这个药是被盗的。”
说完,闭嘴,看着薛羽皓迅速铁青的脸色,心中暗喜。
叫他们皇家欺负小姐,活该!
“说得好!”南宫芯钰鼓掌称赞道,“你们买了贼赃还要找人家一股索赔损失吗?天底下哪里来的这么无耻的人?”
“皇家本来就没脸没皮,不然的话,怎么踩着别人的尸骨坐上皇位,还立刻就毁了助他们登上王位的忠臣?”钟婧灵声音不大不小的抱怨着,却正好让凉亭内的所有人听得个清清楚楚。
薛羽皓被南宫芯钰和钟婧灵这一唱一和弄得脸色数变,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南宫芯钰,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薛羽皓气得全身发颤,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人下毒害死,他怎么可以咽下这口气?
微微的抬头,看着薛羽皓布满血丝的双眼,青筋直跳的额头以及紧紧捏住的双拳,南宫芯钰轻轻的笑:“你在生气吗?”
“亦或是愤怒?”
唇边笑意绽放好似一朵嗜血的杜鹃:“你可知道我失去亲人的时候是怎样的痛?”
“薛羽皓,你以为就你们是人吗?”南宫芯钰笑容很美,声音很柔,可是那透骨的寒意是任何人都无法抵抗的。
就像是隆冬时节,那无孔不入的寒风,刺入人们的肌肤,钻入骨缝中,一直寒到骨髓中。
深深的、密密的刺痛。
“放心,薛羽皓,你要很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南宫芯钰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捋了一下她自己的长发,白皙的手指在黑发中愈发显得苍白。
没有血色的那种白。
薛羽皓眼眸轻眯,他现在是真的看不透南宫芯钰了,如今他已经没有丝毫优势可言。
对于忠心这种东西,是不会在南宫芯钰的身上存在的,用南宫家的人来牵制她根本就不可能。
唯一的南宫延德和他的夫人全都远走他乡,现在可以说,没有人能制得住南宫芯钰。
如今的她,没有一丝牵挂,并且对于暄旭帝国,她怀着满腔的恨意。
现在算算南宫芯钰的势力,已经不是他可以承受的范围,要钱、秋月阁珍宝行,要兵器、淬炼门,要后援、有医谷。
几乎是什么都有了。
真的要是南宫芯钰不管不顾的跟暄旭帝国打起来,暄旭帝国还真不见得赢。
“这就是你的报复吗?南宫芯钰这是你的报复吗?”薛羽皓冷笑着,感觉到自己大势已去。
“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可以说你这么觉得还算对吧。”南宫芯钰嘿嘿的笑了笑。
“如果,你不想杀朕的话,朕就离开了。”薛羽皓知道这次他是无法寻到帮助了。
所谓的映枫庄不是他的助力,而是另一个对他极大的威胁。
“随意。”南宫芯钰轻轻一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根本就不用吩咐自己的人,她的话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敢反驳。
自然,薛羽皓也看出来了其中的关键。
映枫庄里的人十分尊敬南宫芯钰,甚至比那些大臣对他这个皇帝还要尊重。
大臣还有私心而这些人对南宫芯钰是百分百的忠诚。
“南宫芯钰,你对收服人心倒是有一套。”薛羽皓不知道是佩服还是讥讽的说了一句。
对于这样的话,南宫芯钰只是无所谓的摊开双手:“因为我是用心换心,不是你这样的以怨报德。”
薛羽皓眉头动了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南宫芯钰一眼,大步的离开。
钟婧灵和黎昱辉轻轻一笑,转身离开,既然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就没有再在这里的必要。
凉亭内此时只剩下了三个人。
齐昊霖从离开的薛羽皓身上收回目光,那个皇帝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但是那样的姿态也无法掩盖其身上的落寞。
今天这一会儿受到的刺激太多了吧。
任谁也受不了,看着一个废物,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站在顶峰的人物。
这种巨大的反差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可以承受的。
所以,他就算不是被南宫芯钰直接针对人,心里的震撼就已经够大的了。
更何况被南宫芯钰直接对着的薛羽皓,估计快被气死了吧。
只是,现在他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南宫芯钰。
枉费平日里他还教训南宫芯钰,其实真正该教训的人是他。
凉亭内暂时的安静了下来,南宫芯钰慢慢的吃着零食,舒适的靠着,南宫炤在一旁,给她将吃食摆好,方便她取食。
齐昊霖久久的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说什么。
难不成说恭喜南宫芯钰大仇得报?
时间就在沉默中缓缓的流逝,南宫芯钰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一口接着一口的吃东西。
齐昊霖终于忍不住开口:“别吃了,再吃你肚子就该撑爆了。”
有人可以这么一刻不停的吃起来没完吗?
他就奇怪了,南宫芯钰这么好吃,竟然也不会变成猪。
身体不算十分的纤细,但也绝对不是丰满的类型。
真搞不懂,她吃下去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
“不会,你以为医谷的人是白养的?”南宫芯钰不甚在意的说道。
“为何还要跟我去楚晏帝国?”齐昊霖不解的问着,他真的想不通为何南宫芯钰要跟他走。
“只是想离开而已。”南宫芯钰无所谓的耸耸肩,“有你这么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我为什么不用一下?”
话一说完,就看到齐昊霖阴晴不定的脸色,似乎是晴转阴了。
南宫芯钰不解的眨眨眼,她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齐昊霖干什么情绪变化这么大?
“我就是你一个离开暄旭帝国的借口?”齐昊霖咬牙,一字一顿的问道。
“有什么问题?”南宫芯钰摸了摸自己的头,她有问题还是齐昊霖有毛病,他们争执的是这么一个问题吗?
什么时候这个问题这么重要了?
“好,这个问题我不追究,为什么要从楚晏皇宫离开?”齐昊霖甩了甩头,将这个问题抛到一边。
他要确定为什么,为什么知道他是易颀容之后,她还要离开。
“我为什么不走?给我个理由,待在那里的理由。”南宫芯钰挑眉看着齐昊霖,她好像有地方待,不需要寄人篱下。
“我可以照顾你。”想都不想的冲口而出之后,齐昊霖才发觉这句话有点不太对劲。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昔日南宫家的纨绔大小姐,而是映枫庄的庄主,这样的人又怎么会需要他照顾。
“其实,你要是想离开可以跟我说一声,没有必要悄悄的走。”齐昊霖干咳一声,掩饰的说着。
“齐昊霖。”南宫芯钰好笑出声,斜睨着齐昊霖,“你最近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傻。”
她为什么要跟他说一声?
“芯钰,你跟我回楚晏吧。”齐昊霖想了想说道,“薛羽皓不会善罢甘休的。”
南宫芯钰眨了眨眼,单手支腮:“其实吧,真的,我以前觉得你们都很聪明的。怎么今天一听都有点变傻的先兆,难不成老年痴呆提前来临?”
“南宫芯钰!”齐昊霖大吼一声。
她就不能跟他好好的说话是吧?
非要跟他针锋相对有意思吗?
“别叫那么大声,我耳朵很好。”南宫芯钰挖了挖自己的耳朵,真是的,制造噪音还这么的理直气壮。
“我敢放薛羽皓离开,自然就有办法对付他,你的担心,我心领了。还没有人可以对付我的映枫庄。”
南宫芯钰摆了摆手:“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回去吧。”
“你就这么想我走?”齐昊霖被打击到了,就算以前两个人见面总是吵,但是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吧?
难道连看见他,她都厌烦吗?
“你一个王爷,在我的映枫庄里做什么?”南宫芯钰不耐烦的皱眉。
那样毫不留恋的神情让齐昊霖的心慢慢的下沉,半晌之后,起身:“本来这次离开楚晏帝国,我就是来找你,既然你已经无事,那就--后会有期。”
说罢,齐昊霖起身,大步离开。
出了映枫庄,看门的家丁已经将他的马匹牵了过来。
齐昊霖飞身上马,端坐在马背上久久的凝视着映枫庄,面沉似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突然的打马疾奔离开。
马蹄飞扬,溅起一地的尘埃。
南宫芯钰在榻上伸了一个懒腰,身体就像没有骨头似的滑了下去,闭上眼眸,就要睡觉。
“小姐,这里睡觉会着凉的。”南宫炤轻声的唤着。
“炤,现在是夏天。”南宫芯钰无奈的嘟哝着,就算是院子中处处阴凉,大夏天的哪里还有着凉这么一说。
“小姐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南宫炤始终是不妥协,昨天刚刚跟火煜比试了一场,精力消耗过大,此时她的身体很弱。
“没事,有钟婧灵那丫头了。”南宫芯钰嘟哝着,说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轻,看来已经是受到了周公的召唤。
南宫炤无奈的摇头,只好将一旁的薄被取出,小心的搭在她的身上。
他的小姐啊,任性起来比孩子还要任性,谁都拿她没有办法。
送走了今日的客人,凉亭内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南宫炤在一旁盘膝而坐,一边练功一边的陪着南宫芯钰,尤其是他的手一直被南宫芯钰握在手中,一刻都没有放开过。
知道为什么他的武功是这些人里最好的吗?
除了南宫芯钰悉心的教导,最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随时他可以练功。
因为,南宫芯钰是随时都能睡,她睡着的时候,他也就只能练功了。
南宫芯钰这边是一片的宁静,没有人来打扰,可是匆匆离开的薛羽皓,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南宫芯钰、这个女人,竟然骗了他们好久。
骗得他们团团转,还想什么拿南宫芯钰去牵制南宫延德,谁能料到,最后却是做了一场猴戏给南宫芯钰看。
一想到,当初他们安排了那一切,都被南宫芯钰看在眼里,薛羽皓就浑身的不舒服。
一路上快马加鞭的往回赶着,弄得两个随从莫名其妙,皇上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过来找映枫庄出钱帮忙的吗?
等了这么多天,最后就这么走了,事情到底是谈成还是没谈成?
狂奔了一天之后,到了来时的城镇,还是那家客栈,薛羽皓住了进去。
洗漱完毕,自己躺在床上静静的休息,两个随从也不敢打扰,只是在旁边的房间随时待命。
身体很劳累,心里更加的疲惫,可是躺在床上,偏偏就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在琢磨南宫芯钰的事情,难不成他就没有办法对付她了吗?
他,堂堂一国之君就只能坐以待毙?
绝对不可能!
他不可能连一个小丫头都斗不过,这么多年她学习帝王之术,为的就是要将暄旭帝国坐稳。
若然连一个南宫芯钰都对付不了的话,日后他要怎么开疆扩土统一天下?
错就错在了将南宫延德夫妇全都放走,要是留下一个人,恐怕也是对南宫芯钰的一个牵制,她太重感情,这就是她的致命伤。
对身边的人太好,绝对不可能成大事。
在意的人太多,就容易给对手留下更多的把柄和弱点……
等等,在意的人。
薛羽皓眼前突然一亮,他想到了一个关键人物。
霍地坐起身来,扬声道:“准备笔墨。”
“是。”随从听到之后,立刻取来文房四宝,进门,摆在桌子上,将墨磨好,静候在一旁等待着薛羽皓的命令。
薛羽皓唇角轻勾,含笑一气呵成的写了一封书信。
等到墨迹全干,装入信封之中,吩咐道:“寻个送信的人,将这封信送到南宫芯钰的手中。”
“是。”随从立刻出门,找了一个信差,叫了银两,转身回去交差。
将事情处理好,薛羽皓的心情立刻大好,吩咐了店小二准备饭菜,吃喝一通之后,倒头就睡。
他下午的时候真是被南宫芯钰气到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个办法,要是早想到的话,恐怕这个时候南宫芯钰已经带着映枫庄的人马跟他回暄旭帝国镇压李宏然了。
不过,现在想到也不晚,他就等着南宫芯钰自己匆匆赶来,向他妥协。
当南宫芯钰拿到那封书信的时候,一脸的莫名其妙,看住熟悉的落款微微皱眉:“薛羽皓这个家伙搞什么?竟然还写信。”
“芯钰,你说会不会是求爱的信啊。”火曦的一句话直接让南宫芯钰嘴里的茶水噗的一下喷了出来。
好在在座的几位都是高手,谁都没有被波及,全部各自闪开。
“火煜,你妹妹开始思春了,你想办法找个男人把她嫁了!”南宫芯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无奈的翻着白眼。
“说什么呢?”火曦自己先不满起来,“我的标准可高着呢。”
“得,高着也是有标准的嘛。”南宫芯钰笑嘻嘻的挑眉,“来,小妞,告诉大爷你喜欢什么样的?”
“闭嘴,别调戏我妹妹。”火煜可受不了自己的妹妹被南宫芯钰调戏,眉头紧皱,“你还不看看薛羽皓写的什么?”
“哦,差点忘了。”南宫芯钰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可是捏着一封皇帝的亲笔书信。
唉,都是美色害人啊,长得这么漂亮就不要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真是诱惑她犯罪嘛。
她多纯洁的一个人呢。
撕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这封信真是太简单了。
就三个字--薛羽祥。
南宫芯钰看完,随手就将这封信放在了桌子上,自然旁边的人都能看到。
“九皇子?”南宫炤微微的皱眉。
“那个痴傻的九皇子?”紫玉曜也是知道南宫芯钰在暄旭皇宫中跟这个薛羽祥很玩得来,也很疼他。
“这个薛羽皓真够卑鄙的。”火曦一听腾的一下火就上来了,“连自己亲生弟弟都不放过,都拿来当棋子,他还是人吗?”
猛地一拍桌子:“芯钰,我去杀了他!”
“不,不用你动手。”南宫芯钰慢慢的勾起了唇角,看了眼南宫炤,“我给他回封书信。”
南宫炤立刻拿来笔墨,南宫芯钰随意的写下两个字,然后封好:“给那个信差,送回去。”
南宫芯钰回的是什么,大家都看到了,正因为全都看到,才愈发的不解。
“你又玩什么?”紫玉曜最先沉不住气,问了出来。
“我可没有玩。”南宫芯钰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事情不是我该插手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从南宫芯钰这里挖不到答案,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南宫炤的身上,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南宫芯钰不肯说,他要负责解释清楚。
南宫炤那叫一个冤枉啊,他也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好?
“别看炤,你们要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南宫芯钰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没有学会什么东西都要自己亲自去做吗?”
“不要总是这么懒,要学学我,啊,那件事情我不是亲力亲为的?”南宫芯钰话一出口,连着啪啪几声,有人一下子没坐稳直接摔倒地上。
“不是吧,你们竟然连椅子都坐不稳,平时的武功练到哪里去了?”南宫芯钰好奇的看了看摔了一地的人。
“遇到你,还谈什么武功?”火煜从地上爬起来,趴在桌子上喘粗气。
丢人啊!
想他们火家兄妹在江湖中的威名,到了南宫芯钰这里真是什么丢脸的事情都做过了。
“芯钰,我能问一下,你什么事情亲力亲为了吗?”火曦睁着大眼睛,求知欲极强的问着南宫芯钰。
她怎么不记得她有多亲力亲为。
别说她好奇,就是钟婧灵黎昱辉都很好奇。
看着一群好奇宝宝的眼神,南宫芯钰不满的皱眉,然后猛地一拍桌子,愤怒而起,破口大骂:“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好像我就是一个整日无所事事不做正事的人。”
周围的人一听,全都肯定的点头,没错啊,她确实是这样。
怒了!
南宫芯钰真的是怒了!
“姑奶奶我不要亲自的吃饭喝水啊?不用亲自去睡觉啊?哪件事情不是我亲力亲为的?”
石化!
集体石化!
良久,紫玉曜的眉头抽搐了一下,霍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身影一闪消失。
似乎轻功比往日快了尽一倍,消失得那叫一个迅速。
剩下的几个人,僵硬的起身,无比崇拜的望了南宫芯钰一眼,默默离开。
他们错了,他们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南宫炤无奈的笑着,想到了那封信,就不知道接到那封信的薛羽皓心情会不会跟他们一样。
他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