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中,李思丽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盖着一条被子,旁边十分的干净,没有药碗也没有用来给她擦身体的汗巾。
甚是房间内连一丝药味都没有,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病人待的房间。
并不是因为李府的下人收拾的有多么的好,而是,从来没有人送药进来。
“思丽。”李思丽的父亲沉声唤着床上陷入熟睡状态的人。
一声低唤自然没有让伤重的李思丽有任何反应,旁边的心腹倒是接口:“老爷,小姐日后就算是伤好了,也是个废人。”
“废人?”李坤低头目光平静,根本就看不出来喜怒,“废到什么地步?”
心腹想了想,迟疑的说道:“恐怕是永远都离不开床了。”
“伤的真重。”李坤一笑,无惊无喜,“派人照顾,拖个一年半载也好。”
心腹立刻明白过来,点头:“老爷放心,属下会办的圆满。”
李坤再也没有看李思丽一眼,直接离开房间。
咣当一声关门,床上躺着的李思丽缓缓的睁开了眼眸,眼中一片冰冷。
她现在不能动,不能言甚至连求死都不可能,在知道南宫芯钰真实身份之后她只是震惊,知道自己没有与南宫芯钰相抗衡的能力也没有害怕。
但是,现在她害怕了。
她好不容易才在家中立足,得到父亲目光的注视,可是,这一切都消失了。
“有的时候用真心是换不来真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之中突然闪过南宫芯钰最后对她说的话。
心中陡然明亮起来。
突然发现自己好傻。
就因为在众多兄弟姐妹中得不到父亲的关注,她拜到师门习武,多少次身上的伤口被冰雪冻裂,多少次新伤叠旧伤,多少次分不清日夜。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可是……
原来自己只是一颗破碎的棋子,一颗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棋子。
双眸之中有薄薄水雾涌现,李思丽却瞪大了双眼,在冰冷的月光下硬生生的咽下所有的泪水。
梦已醒,又怎会再心伤?
她一直在嘲笑南宫芯钰,到今日才知道,真正无知的人是她。
南宫芯钰才是那个冷眼旁观嘲笑众生的人。
猛地,李思丽全身一冷,好似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难道说南宫芯钰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或者说,她根本就是设了一个大圈套?
脑海之中闪过一个极其恐怖的画面,她认识的人全都一路得意的往前走着,谈笑风生,好似是已经掌握了乾坤。
可是,在他们自以为的笔直大路,根本就是浮沙铺就,下面是万丈深渊,刀山剑林。
一个人,站在无人可以看到的高度,背对着月光隐去了她的容貌,只有那戏谑的笑容是那么的清楚。
看着那些人在悬崖上大声谈笑,只要她轻轻的动动手指,那层浮沙就会消失,那些人全部都会掉下去,死无葬身之地。
她知道,那个人、那个人一定是南宫芯钰!
身体微微的颤动着,本能的想要去告诉自己的父亲。
这么一动,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力量,无法移动分毫。
刚才一团混乱的眼眸中慢慢的被冰冷覆盖,既然不在意她的生死,她又何必在意他的存亡?
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掩去了所有的一切情绪。
无关悲喜,全都与她没有关系了,不是吗?
“小姐,刚刚的消息。”南宫炤将纸条递给南宫芯钰。
接了过去,随意的扫了两眼,南宫芯钰冷冷的笑:“果然李坤放弃了李思丽,照顾一年半载,想要堵住众人之口,然后让李思丽慢慢死去吗?”
“白白浪费小姐的苦心了。”南宫炤无奈的摇头,要不是小姐让人将风声放出去,恐怕李思丽回到府连照顾都得不到了吧。
“小姐,要去帮她吗?”南宫炤轻声的问道,小姐还是给李思丽一条后路的。
“我会让这样的棋子成为我身边人的威胁。”南宫芯钰一笑,“炤,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就算是善良也一样。”
她可以给李思丽留下一条生路,但是绝对不会后悔将她重伤。
至于最后那条生路被斩断,也是他们李家的事情。
“小姐,李思丽的师门可不简单。”南宫炤想了想说道,“李坤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该利用的一定会利用到。
“李思丽这枚棋子还没有发挥作用,那就只好压榨一下棋子的最后价值。”南宫芯钰轻轻的笑着,“无妨,我们的事情也快开始了。”
只是事情似乎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就连南宫芯钰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按照那个方向发展。
所有的事情都因为一个人而打乱了,往一条未知的道路前行着。
黄昏十分,秋月阁门前突然来了一辆马车。
完全是用白银为主做成的车厢,车门处是上好的玉珠,用金线串成珠帘,随着马车的移动叮叮当当的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
车顶四角,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镂空雕刻的暖玉之中,通体雪白的千里名驹立于车前,高昂的头似是嘲笑围在它远处惊愕的众人。
这是谁的马车如此奢华张扬?
纵然是富可敌国的秋月阁都没有如此奢侈的马车。
看车轱辘上沾染的尘土,这辆马车并非是短途游玩之用,而是长途行来,换句话说,这辆马车的主人,只当这是一辆普通的马车来用。
“公子,到了。”马上小厮回头唤了一声,声音并不大,却可以听出其中的无上恭敬。
“嗯。”轻轻的一声,却好像是玉珠落盘,清脆舒缓引得众人好奇的伸长脖颈,都想看看这奢华马车的主人是如何一个妙人。
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的伸入珠帘的缝隙之中,仅仅是几根手指竟然让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那修长五指竟然比珠帘之上的玉石还有白皙剔透,在黄昏之下染上了一层金黄,就是比上好的玉石还要无瑕。
珠帘一动,一个男子长身而出。
一身水蓝华服,宛如清澈泉水般流动。年纪也就二十出头,容貌绝世剑眉轻挑,目若寒星,鼻挺唇薄。身材完美,颀长挺拔,肌肤好似美玉,气质冷若冰霜。
再配上那一身纤尘不染的水蓝华服,在黄昏的余晖之下,竟然好似并与雕琢而成,哪里还有半分人间烟火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