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仁礼敲响文王鼓的时候,村头广场刮起了一阵阴风。
周围阴寒之气密布,甚至比水鬼围村还犹有过之。
我手执判官笔站定原地,大有一种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的感觉。
见我不为所动,马仁礼敲响的鼓点变得更加细密。
鼓点就像敲击在我的心脏上一般,逐渐控制了我的心跳。
随着鼓点不断提速,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我也感觉体内压力越来越大。
早就听说东北萨满手段颇多,却没想到马仁礼竟能通过鼓点控制我的心跳。
如果任由他敲击下去,那我的心脏必会崩溃。
我紧握判官笔,口中喃喃自语:“各位神灵,聆听我言,今除祸患,为保黎民!”
“若有所感,速来相助,我非萨满,执笔相邀!”
我念得这段是比较官方的请神咒,本来是用来在有道统传承的名山大川之中的。
可是今天我身陷险境,无力回天。
手中只有一支判官笔,在没有其他的工具能够御敌。
所以我只能借助判官笔的力量调度传说中的东北野仙,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帮助。
咒语刚一念完,我突然感觉内心平静了许多。
刚才那稠密的鼓点对我再难产生影响,原本摆放在广场讲台上的那张猴皮却突然飞了起来。
马仁礼还在敲鼓,并未看到这张飞起的猴皮。
那张猴皮直接飞到了马仁礼的头顶,并当头罩了下去。
马仁礼被包裹在庞大的一张猴皮下,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拜托猴皮的束缚。
我上前夺过了马仁礼手中的文王鼓,转头便跑进了村中。
并非是我怯战潜逃,而是我还要帮助那些受水鬼骚扰的村民。
水鬼将村民们全都堵在了家中,村民们虽然有符纸护身,但在面对相貌狰狞的水鬼时却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纷纷失声尖叫起来。
我打散了在村中游荡的几个水鬼,一鼓作气冲入村中。
尹轻柔手执黄金拓片,正在摆弄那几颗色彩不一的头骨。
见我回来,尹轻柔惊喜道:“你总算回来了,他呢?”
“他被水猴子控制住了,我是回来帮你的!”
看着面前这几只头骨,尹轻柔无奈道:“你之前说的没错,这几只头骨的确是封印水鬼的关键道具,但我用五行布局排列头骨却无法构成阵法,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这个阵法是道爷根据这个村子的布局布置的,村子中的河在东方,山在南方,五行倒置,阵法也要变通!”
我将头骨调换位置,五只头骨突然迸发出一阵金光。
周围的水鬼发出阵阵惨叫,并如冰雪般消融。
道爷留下的五枚头骨法器十分霸道,在水中能镇压邪祟,在地上能消杀亡魂。
原本还十分猖獗的水鬼在阵阵金光的映射下逐渐消失,村头广场的惨叫声也在逐渐减缓。
村里的情况已经被遏制,现在应该去村口看看了!
其实在村长剖开水猴子的胃囊的时候我和尹轻柔就都意识到我们这次的错误有多严重了,我们不仅残害了一个生灵,还杀死了村中的守护神。
如果不是我的先入为主,水猴子应该还能继续守护在这里。
只可惜我把一起的凶案都归咎到了水猴子的头上,我只以为马仁礼在此逗留是有他的目的,却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被他给摆了一道。
我们再次来到村口,水猴子的皮已经被马仁礼从里面剥开。
马仁礼浑身是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中充满了愤恨和不甘:“赵长河,判官笔本就是我们东北萨满之物,你凭什么据为己有,它本就该是我的!”
“马仁礼,你已经疯魔了!”
“这本判官笔不过是一个载体,是一个身份的象征,可你却将其当成了号令群仙的工具!”
“如你所说,我不是萨满传人,可我为什么能用判官笔控制蛇群和鼠群,并让它们拼死相助?”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力量并非来源于外物,而是源自于你的内心!”
我看着布满裂痕的判官笔,心中满是怅然。
之前我曾经历过三次生死,动用过三次判官笔。
每次动用,判官笔上都会多出一道裂痕。
我原以为这充满灵性的判官笔应该也能自我修复,可现实却告诉我,这是空想。
因为缺少灵气滋养,判官笔的威力已经大不如前。
经过刚才的一次使用,判官笔已经处于崩裂的边缘。
我明白,自己终于要和这根能号令群仙的判官笔说再见了。
为了断绝马仁礼的念想,我当着他的面折断了判官笔。
“马仁礼,判官笔已经折断,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为之痴狂了!”
我将判官笔丢到了马仁礼面前,冷冷的丢下了一句话。
马仁礼踉跄着爬到近前,双手捧起已经断掉的判官笔,他双眼赤红,声音颤抖:“赵长河,这可是我追寻了半生的东西,你竟然将它折断了?”
“马仁礼,如果判官笔不在,我想世间将会少去许多纷争!”
我本以为马仁礼会因此醒悟,可谁知他竟然如此癫狂。
我话音未落,便见马仁礼调转了断茬,并将其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生不能得,死亦能求,赵长河,你够狠!”
马仁礼挥起断掉的毛笔直刺自己的咽喉,我本想阻拦但却慢了一步,只见马仁礼用毛笔断茬狠狠地刺穿了自己的喉咙和颈动脉,断掉的毛笔从他的颈侧刺穿了出来。
狼毫笔尖被鲜血浸润,马仁礼想要说话,却因喉咙上的伤口而无法作声。
他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碎裂的喉管还想汲取更多的氧气,可沉重的伤势却注定无力回天。
马仁礼跪在地上,眼神逐渐涣散。
动脉破裂,喷涌的鲜血根本无法止住,从动手到休克,马仁礼只坚持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最终他一头栽倒在地,鲜血也在他的身下逐渐汇聚成了一滩血泊。
广场上阴风消散,只剩一具以头触地的尸体和那张随风飘动,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猴皮!
水猴子被害,马仁礼自杀,闯入村中的水鬼也被阵法悉数消灭。
看似一切都已经结束,可我却觉得这里有着太多的遗憾和无奈。
如果我没有被假象蛊惑,如果马仁礼没有因为判官笔和黄金拓片而偏执,那这里的一切是否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