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域心急如焚,疯了一般冲进电梯,一路下坠。
当他冲出电梯,穿过酒店大堂,奔到大街上的时候,发现晚翎已经不见了。
深夜的大街空荡荡的,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的心也空荡荡的,就仿佛弄丢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他心里清楚,今夜这一别,此生便和江晚宁无缘了,她将来是宫慕深的妻,而他,会一直是孤独一人。
明明这个决定是他自己做的,人也是他赶走的,可心里却生起无端的不舍与不甘。
这些不舍与不甘化成绵绵的疼痛,像针一样不断地刺着他心脏里最柔o软的地方。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糟糕透了的人,明明深爱的是晚翎,却又在这里为江晚宁而牵肠挂肚,一个人的心,怎么可以分给两个女人呢?
他心里放入了两个女人,是可耻的。
这时,洪森从酒店里走出来,看着湛司域落寞的背影,轻声道,“湛先生,江小姐已经回学校了,我看着她走进去的。”
湛司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桅雅一中的大门,呆滞了许久。
当午夜十二点来临的时候,他缓缓转身,吩咐洪森,“我们去雅笙谷吧。”
雅笙谷是易清林老先生居住的地方,他老人家已经在那里隐居近十年的时间了。
雅笙谷原本就是一片荒谷,从无人居住,也很少有人到达。
易清林老先生当年厌烦了世俗,想隐居,寻找了好久才寻到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峡谷,一看就很喜欢,于是搬来隐居,并取名为雅笙谷。
经过多年改造修整,现在的雅笙谷极其漂亮。
易老先生在这里盖了漂亮的竹楼,垦荒种田,还种了各种草药和鲜花,简直就是一处世外桃园。
正时正值盛春,山谷里绿草如茵,百花竞相开放,蜂蝶成群结伴地来光顾。
湛司域的私人直升机飞抵山谷上空的时候,朝阳正冉冉升起,照得整片峡谷都分外明丽。
看着下面精美的竹楼,以及大片大片的五颜六色的花,还有那一片一片的野竹林,湛司域落寞的心情,终于开解了许多。
这里有着他许多的记忆,他曾跟着师父在这里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说来也神奇,师父一共收了四位徒弟,每个徒弟都与他生活过,可这四位徒弟从未见过面,也不知对方是谁。
师父他老人家,总能将他们调度开,谁也不见谁。
迄今为止,他只知道他的小师妹是他的晚翎,而大师兄和二师兄,至今都还蒙着神秘的面纱。
洪森站在湛司域的旁边,也看着下面的美丽谷景,忽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认为湛先生来这里疗伤,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这里不但景色怡人,还与世隔绝,会让人忘记太多的烦恼。
机缓缓降落,越来越接近地面。
突然,竹楼里跑出来一位瘦瘦小小的老头,头发花白,却健步如飞。
老人家似乎格外不满,一边向飞机即将降落的地方奔跑,一边骂骂咧咧的。
“哎哟,你个混小子,上我老头子这里来摆阔来了,你还开私人飞机来,你怎么不坐宇宙飞船来?”
“闹这么大动静,扰我清梦,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你这个不孝徒子,你可别破坏我的花草!”
站在机窗前的湛司域,听不到老先生骂的什么,但看老先生气败坏的样子,也大概能猜到他在骂什么。
师父他老人家脾气可不算好,每次他来,基本骂得内容都一样。
看着师父那滑稽的样子,湛司域微微地笑了。
有多少人知道,世人传闻的医学泰斗,他竟是这样一个活蹦乱跳的小老头?
师父他老人家,可没有一点医学大家的稳重模样,他话多,脾气还臭,爱喝酒,爱吃肉,还爱爬墙上树。
倘若师父他老人家出一次山,途经农家田地,定然是要顺手牵羊,掰人家几个玉米,扒人家几颗土豆,抱一怀回来。
说起来,他师父的唯一优点,就是医术超绝,这辈子救过许多人的命。
当飞机降落停稳,舱门打开,湛司域走下来的时候,易清林老先生也跑到了近前。
他依旧还在骂骂咧咧,手里还抄起了一根竹条,凶神恶煞地奔湛司域跑来,一副要打断他腿的模样。
湛司域笔直地站立在机舱前,笑吟吟地看着他的师父,等着挨揍。
易清林老先生原本健步如飞,待到了湛司域面前,来了个突然急刹车。
他震惊地看着湛司域的一头白发,俨然忘了要打断这混小子腿的事情。
“师父,我来看您老人家了。”湛司域温和有礼地道。
易清林却半天没说话,观察了好一会儿,这才悠悠开口,“小子,你这头发咋了,为情所困了?”
湛司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师父他老人家猜得还真准,只是师父他老人家一定还不知道,让他为情所困的女人,是他老人家的小徒弟。
也不知师父是否知道了,晚翎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见湛司域默认了,易清林“啪”地抽了湛司域一鞭子,还冷哼道,“没出息的玩意,为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你还有脸来见我?”
接着,易清林老先生不耐烦地吩咐洪森,“赶紧把这个破铁鸟给我弄走,这么大个东西,实在破坏我这雅笙谷的景致。”
“是,老先生,我这就开走。”
洪森像个听话的乖孩子,赶紧登上飞机,让飞行员把直升机开走了。
不多时,山谷里又恢复了原样,只是多了一个湛司域。
湛司域道,“师父,我想在您这里多住一段日子,陪陪您老人家。”
“哼!”
易清林老先生,背着双手,围着湛司域绕了两圈。
继而他嘲讽道,“你小子一心想着赚钱,满身的铜臭味,能有那份孝心?我看你是到师父我这里来疗情伤来了。”
语罢,易清林老先生背着双手向竹楼的方向走,嘴里又骂骂咧咧的。
他说,“没出息的玩意儿!”
他还说,“我这么大岁数了还没全白了头发,你小子居然提前把自己搞白头了,看得我老头子很是闹心,不孝的徒子!”
湛司域的身躯比师父高出半截,但却像个乖孩子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师父的后面。
突然,他听到师父说,“你知道吗,你小师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