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寒澍将晚翎带进了他的书房。
晚翎颇感讶异。
此前两人两看两生厌，虽然同住在这栋别墅里，却很少有交集。
他的书房乃是重地，从不允许她随便进入，她也识趣地不靠近半分。
而今天，他却主动将她带进了他的书房。
晚翎已经有许多时日不在月明居住了，所以再回到这里，稍稍有点陌生，走进书房，便更觉得陌生。
“二少，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晚翎轻声问。
湛寒澍在书桌前坐下来，然后将一本书拿了在手里。
他的眼神里蓄满了回忆，回忆里全是春日雨，夏蝉鸣。
他浅笑着说，“晚翎，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心中有位女神，我曾经无数次梦想过，长大后娶她为妻。”
女神？
晚翎不禁笑了笑。
她记得小的时候，学校里的男孩子们都疯狂迷恋一个叫阮秋的女明星，基本每个男孩子的日记本里，都夹着她的写真照。
也曾有无数个小男孩，把长大后娶阮秋为妻作为口头禅。
晚翎好笑地问，“难道你的女神也是阮秋吗？”
湛寒澍摇头，“不是，我从不追星。”
晚翎忽而想到了什么，“你想告诉我，你从小到大的女神都是晚芯玫，现在被她如此背叛羞辱，实感伤心是吗？
二少，我没空安慰你，也没空听你们两人之间的故事。
你若想找人倾诉，就去找别人，不要找我，我对你们之间的事不感兴趣。”
“我的女神不是她。”湛寒澍道。
“你的女神是谁我都没兴趣听，”晚翎抬腕看了看手表，“二少，我一夜没睡了，很累，现在只想去休息，你能放我走了吗？
另外，我们尽快把婚离了吧，至于你们昨夜对外撒的谎，我希望你能澄清，还我清白。”
听到“离婚”两个字，湛寒澍的神色变得有些落寞。
他沉吟半刻，继而道，“晚翎，我从小到大的女神都是你。”
晚翎一时哑然，身体也微微僵住。
她比湛寒澍小三岁，而且八岁就遭遇家庭变故，十岁被送去了精神病院，怎么就成了高贵的湛家二少心中的女神了？
片刻后，晚翎好笑地笑了一声，“二少，你想说什么？”
湛寒澍将手中的书打开。
晚翎瞥了一眼，这才发现那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素描画本。
打开第一页，上面画的便是年少时的她。
这件事，令晚翎颇感惊讶。
湛寒澍道，“我没有骗你，晚翎，你自幼是天才少女，我仰望你，崇拜你，连做梦都会梦到你。
那时候，学校的男孩子们都疯狂地追星阮秋，但我却是在疯狂地追逐你。
每次经婚纱店的时候，我都会久久驻足，想象着你长大后穿哪一款最美丽，想象着我该怎么样把你牵进我的家。”
湛寒澍一页一页翻动画本，晚翎静静地看着，每一页画的都是她。
有她从楼前走过的样子，有她在树阴下看书的样子，还有她骑单车从湖边行过的样子……
这本画册足可以证明，湛寒澍从前每日都在关注她。
湛寒澍继续道，“你是我每天藏在心里的秘密，是我每天快乐的源泉，也是我每天期盼黎明快点到来的源动力。
我喜欢你，晚翎，你是太阳，是月亮，是星辰，是将我心灵照亮的光。
我一直都渴望着靠近光，感受光，拥抱光，痴痴地等了那么多年。”
二少才情高，表白起来就像在作诗，晚翎听着的确感觉很美。
但她不可理解，“你说你喜欢我？湛寒澍，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你说你从小就在追逐我，可我直到老夫人的葬礼时才第一次见到你。
而你第一次郑重站在我面前的时候，身份是晚芯玫的男朋友，你对我只有谩骂和羞辱。
这就是你喜欢我的方式？”
湛寒澍悲哀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晚翎，都怪我听信了晚芯玫的谎言，误解了你，相信了那些流言蜚语。
我在晚芯玫编织谎言里，画地为牢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解脱了。”
晚翎大概听明白了，湛寒澍自幼喜欢的人是她，但晚芯玫总在他耳边污蔑她，久而久之，湛寒澍便对她产生了很大的误解。
于是他开始厌恶她，甚至由厌恶生恨，一直恨了她这么多年。
晚翎不禁笑了，想不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湛家二少喜欢，又被他厌恨了这么多年。
倘若是年少时的她，知道这件事会非常伤心，但现在的她，经历了千锤百炼后，早已是铜心铁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难过。
于是，晚翎豁达地笑了，“谢谢你曾喜欢过我，我们之间其实已经两不相欠了。
你不必纠结过去，我也不会计较过去，我们该好好地结束了。”
湛寒澍抬起头，炯炯地看着晚翎。
他轻声道，“晚翎，我从没停止过喜欢你，现在依旧喜欢你。
你刚才都听到了，我和晚芯玫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是清清白白的湛寒澍。
我终于可以放肆地追求你，再也没有心理负担了。”
晚翎微微蹙眉，“二少，我不喜欢你的追求，我希望我们之间保持理智的距离。”
“是因为湛尚廷吗？可他已经有了晚婷茹了。”
湛寒澍道，“晚翎，我们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吧，湛家家主夫人的位置永远是你的，我这辈子永远都清清白白地属于你一个人。”
晚翎摇头，拒绝得很干脆，“二少，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倘若在我八岁那年，如丧家犬般流落街头的时候，你若如此一番表白，我会很开心与你回家。
但是现在，我不需要任何男人来依附，自然也不需要你。”
湛寒澍怔怔地看着晚翎，是的，她不需要他。
她自己早已锻炼成了钢铁女汉士，不需要依附任何男人，甚至她很藐视追逐她的男人们。
她就像从天边一轮红日处翩然飞过的仙鹤，男人们看着赏目愉心，却谁都得不到她，也摸不到她。
她就是男人心中的一个美丽的梦。
他在向她表白的时候，内心的情感有如大海般波澜起伏，但似乎是他语言表达欠缺，并没有让她产生共鸣。
如此看来，他的爱情心理历程，注定只能感动他自己，而她只会一笑而过。
湛寒澍突然悲哀地低下头，无声地叹了口气，一切都已时过境迁。
这时，晚翎的手机响了，是苏臻打来的。
才接通，便听到苏臻焦急的声音，“晚翎，你和寒澍在哪里？赶紧回老宅，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