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菲雪吻上来的时候,湛司域的身体陡然僵住了。
感情十分复杂。
他一直都有感怀那个被大火吞噬的夜里,女孩用稚嫩的身体为他挡火挡重物,冒着生命危险将他救出来。
他也记得他说过,如果他还能站起来,如果他还能看得见,定会去找她。
可是想到给叶菲雪一个孩子,他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当她就快要吻到他的唇时,他本能偏头,同时侧了侧身体,拉开一些距离。
没有吻到思恋以久的唇,叶菲雪无比失落,她仰着脸看他,泫然欲泣的样子。
“域,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乞求你,很下贱?”
湛司域微微地叹了口气,“菲雪,你不要这样说,你对我很重要,正因为重要,我才不愿意你这样委屈自己。”
他转过身,端端正正地看着她,满是怜惜,“菲雪,好好找个正常的男人恋爱、结婚、生子,别找我,我不是好男人。”
叶菲雪知道他不是好男人,他对女人向来淡漠,甚至狠绝。
倘若不是因为她是他所认为的救命恩人,他也绝不会这般对她。
他冷情,无情,薄情。
但不论他怎样寒漠,都阻挡不住她迷恋他。
英俊倜傥,又财势纵横的男人,没有女人不迷恋,她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克制不了。
叶莫雪哀哀戚戚地说,“可是我这辈子都只会爱你一个男人,倘若你把我推给别的男人,那么我选择死。”
一个“死”字,触痛了湛司域的心。
他用力地扣住她的肩膀,呵斥道,“不许随便说死!”
对于他在乎的人,他决不允许他们与“死”字相连,别看他做事雷厉风行,终日像一匹孤狼,但其实他特别怕失去。
在他正年幼之时,他最敬爱的父亲被大火烧成了灰,以致他心中永远都留了块阴影。
所以他不会随便爱什么人,一旦爱了那个人,就决不允许失去。
为免自己增加这样的恐惧负担,他坚决不许自己再多爱一个人。
人生走到27岁,让他在乎的人只有三个,他的母亲栗静恩,陪伴他长大的洪森,和叶菲雪。
叶菲雪就是抓住了他这个心理,才这样轻易言死。
她又开始哭泣了,哭得就像一朵被雨打过的白莲花。
“域,我在大火中救了你,背后留下的疤痕就是注定我爱你一生的烙印。
我只想要一个属于你的孩子,以后你找多少女人我都不管,就这点请求你都不肯给予吗?我这么卑微地求你!”
湛司域深深地拧着眉,半天都没有说话。
叶菲雪柔弱无骨,不停地掉眼泪,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将卑微诠释到了极致。
湛司域心痛了。
他脑海中划过的,全都是当年那场大火中,小女孩救他的画面。
许久之后,他说,“你让我想想。”
是的,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此前,他从来没想过要一个孩子,他这辈子都不想被任何一个孩子牵绊住脚步。
他也从来没想到要一段踏实的婚姻,他这辈子都不想被任何一个女人拴住心思。
肆意,自由,才是他最想要的。
见他终于口风有所松动,叶菲雪心底漾起潋滟的喜悦,泪中含笑地拉住他的衣袖,“域,我等你。”
湛司域突然就后悔了。
后悔刚才说出去的话。
心底里瞬间生起恼意,但又不想伤了叶菲雪的自尊,于是转身便走。
叶菲雪慌忙抓住他的衣袖。
“域,你喜欢晚翎吗?”
“消遣而已。”
“你会让她给你生孩子吗?”
“不会。”
“那你会娶她吗?”
“不会。”
叶菲雪终于放下了心。
湛司域从来不会骗她,想来晚翎真的不过是他暂时起兴的玩物,她可以不必那么紧张了。
湛司域有些烦乱,头也没回,径直走了。
叶菲雪却笑意明艳地勾起了红唇,她觉得她今天迈出了很重要的一步。
她想:只要有了孩子,就一定可以攥牢湛司域,一个孩子不够,就再多生几个。
如是想着,她打电话给自己的私人医生,寻求一胎多胞的方法……
晚翎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时,金滟的阳光铺满了窗棂。
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走到落地窗边,拉开了窗帘。
昨夜回来时已经深夜,湾里黑漆漆的未仔细看,此时望去,不禁身体微僵。
原本风景秀丽的灌翠湾,此时一片狼藉,有工人正在施工修复。
这时,有仆人敲门。
晚翎走过去打开房门,“外面怎么乱成那个样子?”
仆人道,“前夜湛先生回来,发现晚小姐不见了,还以为您掉进了湖里,所以湛先生命人连夜把湖水抽干,又剖开所有鳄鱼的肚子……”
晚翎了然,原来是为了寻找她。
原本她还以为他不在乎她死与不死。
“湛先生呢?”
“昨夜出去就没再回来。”
晚翎又讥诮地笑了笑。
昨夜他去安慰叶菲雪,而后一夜未归,想来你侬我侬去了。
她更觉得他恶心。
无法接受他用摸过叶菲雪的手抚摸她,更无法接受,他用亲过叶菲雪的唇,再亲吻她。
就在此时,湛司域回来了。
他换了新的衣服,显然刚刚洗过澡,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晚翎眼前自然而然就浮现出了,他与叶菲雪缱绻的画面,恶心得想吐。
于是瞪他一眼,便又回到了房间,还顺手关了房门。
湛司域不解,大清早的怎么就这么大的气?
顿了顿,他推门走进去,看着她的背影道,“下去陪我吃饭。”
晚翎没好气,“我不饿。”
他真是好笑,陪了叶菲雪一夜,居然跑这里来要求她陪他吃早餐,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坐拥着三宫六妃了。
湛司域习惯了她时不时就闹小脾气,也不甚在意,她有自己的小性格,会让他觉得更新鲜有味。
只要她能陪伴他就好,这是一种心灵上的感受。
他走过去拉她的手,结果……
“你别碰我!”她像小狮子一样炸毛了。
湛司域被她吼得怔了怔,继而笑了,“又想要钱了?”
“滚!”晚翎推开他,顾自下楼。
湛司域忽而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那只任性又暴脾气的小柯基犬。
故而好笑地勾了勾唇。
来到餐厅,晚翎选择了一个离湛司域最远的位置坐好,只顾低头吃早餐,一句话都不愿意与他说。
突然收到金沛川发来的信息,“翎翎,我回D国了,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接你,等着我。”
晚翎突然就没有了胃口。
不用想也知道,金沛川是怀着怎样自责的心情离开的。
她越发痛恨湛司域了。
湛司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昨夜,他与金沛川进行了一场谈判 ,以端掉他在D国的老巢相威胁,逼他离开了丽城。
待吃完早餐,湛司域突然提了一个荒诞又邪恶的要求,“晚翎,给我生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