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翎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敢开口再说一个字，因为她怕自己在他面前，不争气地哭出来。
倘若哭出来，她便觉得丢失了尊严，也会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弄得复杂。
湛司域再不像从前那样，见到她就痞帅痞帅地贴上来，逗她，气她，甚至还时不时沾她的便宜。
此时的他，对她多出了许多尊重。
这些尊重都化成了距离。
虽然他看她的眼神，还是那样温暖和亲近，但他始终与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不显得疏远，也不过分靠近。
他忽然问她，“晚宁，你恨我吗？”
晚翎又是一怔，这话从何说起呢？
她为何要恨他，他可知道，她很喜欢他。
还是不敢说话，晚翎又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恨的，她一点都不恨他的。
湛司域道，“我之前轻薄你，还表白过，还强迫你不许和其他男人来往，甚至说过想即你，但现在却突然放弃了你，你真的不恨我吗？”
“不恨的。”
晚翎强忍着泪意道，“我都理解的，你爱的是我的表姐晚翎，而我和她有着许多相似的特质，失忆的你错把感情倾注在了我的身上。
这不是你的错，我都理解的，我不恨你，反而还很感动。
感动你对表姐投入了那么真诚深厚的感情，我替表姐谢谢你。
她虽然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有你这样一位优秀的男士深爱过她，她也不遗憾的。”
“呵！”
湛司域突然轻笑了一声。
虽然笑，但他的表情里满是苦涩和遗憾，还有浓稠的痛苦色。
他说，“你比她温柔，也比她善解人意，相比而言，她比你任性。”
他又说，“她的性子比你烈，手段也比你狠。
她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她会为了自己的目标，坚韧不拔地向上攀登，直到达到她想要的高度。
哪怕这个过程会有死亡和流血，她也再所不惜。
她是个爱恨分明的人，恨就恨得彻底，丝毫不拖泥带水，爱就爱得真诚真意，哪怕为之付出生命。”
说到此，湛司域唇边的笑意越发的深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回忆，回忆的时候又是满满的甜蜜。
他嘴里说着曾经的晚翎多么心黑手辣，可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对她的喜爱和宠溺。
停顿片刻，湛司域继续道，“当初，她不喜欢我的时候，讨厌我的追逐，为了摆脱我，她对我做了很多狠心的事情。
他把刀子戳进我的胸口，把我打昏丢在海上让我自生自灭，把受伤的我从三楼推下去。
后来她爱我了，又对我掏心掏肺，包容我的所有缺点，迁就我的种种过错，让我更深爱她，更离不开她。”
此时的湛司域，整个人都陷在了回忆里，眼前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晚翎静静地听着，从他的语气里都能感受到，他当初与晚翎，有着怎样的浓情蜜意。
湛司域道，“你的表姐，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有棱有角的女孩子。
哪怕一次次被她伤害，我还是一次次更加深爱她，更加为她着迷，被她身上那股子狠劲吸引。
我爱她心黑手辣的样子，也爱她温柔可人的样子，爱她诡诈算计的样子，也爱她真诚真义的样子。
不论她怎么样，我都那么爱她，不由自主的，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跟着她走。”
停顿须臾。
湛司域又微笑着道，“你与你表姐比起来，少了那股子狠劲儿。”
听到此处，晚翎静静地眨了眨眼睛，从湛司域的话语里，她几乎能够想象出，表姐当初是怎样一个潇洒的女孩子。
表姐肆意地爱，肆意地恨，是这样来去如风的气质，深深吸引了湛尚廷这样的人物。
其实，她也喜欢表姐那样的女子，她也想做个那样的女子。
只是，她心里没有恨，她生在温暖的家庭里，不需要像表姐那样去恨，便也少了表姐那股子狠劲儿。
这时，湛司域又道，“我深爱晚翎，今生不会改变，也绝不会再找别的女人而背离她。
我和她有来世之约，待这辈子走完，若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去找她。
所以晚宁，此前对你种种所为，我很抱歉。
今夜，我便是来郑重向你道歉的，如果你生我的气，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
晚翎用力地摇头，“没有的，没有生你的气。”
说着，她的眼泪就落下来了，虽然不恨，也不生气，但感到委屈。
说起来，江晚宁的人生也不怎么完美的。
她重生醒来，遇见的第一个男人就是湛尚廷，他死缠烂打，让她喜欢上了他，可他又突然不要她了。
说不委屈是不可能的。
可即便是委屈，她也不怪他。
见晚翎落泪了，湛司域心疼得厉害，他走上前，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手轻轻地放了回去。
他还是与她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他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她道，“晚宁，虽然我不能爱你，但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不论今生何时何地，你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晚翎不敢看他，她低眉垂首，闷闷地点了点头，“嗯。”
湛司域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了白玉扣，挂在指尖，展示给晚翎看。
他说，“晚宁， 这枚白玉扣送你。”
晚翎看了眼白玉扣，不解地道，“你送给我的礼物已经很多了，我不想再收了。”
湛司域道，“这枚白玉扣不是礼物，而是我对你的承诺。”
承诺一辈子守护她。
刚刚他说过了，这辈子她不论在何时何地遇到困难，都可以去找他。
晚翎心里还有些醋意，她傻傻地问，“是因为我表姐晚翎，你才这样对我好吗？”
“不是的，不是因为她，”湛司域道，“对你好，是我从心底里做出的决定。”
他从心底里认定了，她就是当年从大火里将他救出的小女孩，所以要对她好。
虽然她否认了，但他还是很确定。
他觉得，大概她只是忘记了。
她可以忘记她曾经对他的恩好，但他会铭记一辈子，并会因此对她好一辈子。
晚翎拒绝不了他的好，便将白玉扣接过，好好地戴在了脖颈上。
湛司域欣慰地笑了，他对她有着很深的歉意，现在总算觉得弥补了些。
晚翎突然道，“湛先生，我大概不久后，就会嫁入艾德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