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官道旁,支起了一个临时茶水棚子。
一个粗布少年牵着驴,一边擦额头的汗一边在官道上走,看到茶水棚,他停下来,配笑着问道:“小哥,请问这茶水怎么卖?”
“十文钱一壶。”
十文钱……粗布少年低头,眉间微蹙,似乎在计算花了这十文钱,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二一直盯着粗布少年,见他似有难处,又道:“不如,你给我一文钱,我给你一海碗。”
“这敢情好,多谢小哥。”
粗布少年这就伸手从腰间抠出一文钱,递给小二。
没多久,小二端着一碗水给他,“喝吧。”
粗布少年刚要喝,茶水棚里一直坐着的另一个小个子锦衣少年就开口了,“喂,你要是喝了那杯水,你就要死翘翘了哦,一文钱,送了命。”
一边说,撑着下巴,好像在看戏。
粗布少年身体一僵,盯着手里的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小二眼里划过一抹慌张,忙道:“小子,你胡说什么呢?”又看向锦衣少年,“小公子,何必坏我们的名声,我们小老百姓,还要做生意呢。况且,你还在喝我的茶水呢。”
“我喝的茶,我放了解药的。”
锦衣少年走过来,把一碗水递给粗布少年,“一文钱送了命,不划算,我这给你喝,不要钱。”
粗布少年忙把小二的水还给他,然后一手接过锦衣少年的茶,一手伸向小二,“麻烦,一文钱还给我,小哥。”
说着一口气,喝完了锦衣少年递给他的茶水。
这种情况,他们是万万没想到,于是只能下狠手了,从腰间抽出软剑,就朝粗布少年刺去!
锦衣少年惊得长大了嘴巴,暗杀,埋伏!
才跑出村子,就能见识到这么刺激的事?!
锦衣少年,也就是女扮男装的洛夏津,看热闹看得起劲。
三个暗中埋伏的人冲出来,对着粗布少年,招招致命。
其中一个人朝洛夏津攻击过来。
“喂,我是无辜的,你打我做什么?”
“小心!”
粗布少年冲过来,一脚踢开杀手,“兄弟,你看热闹得再远点!”
“好。”
洛夏津,这次跑到了几丈外。
粗布少年:“……”
这场暗杀,粗布少年还是赢了,只是有些狼狈,等他牵着驴,来到洛夏津跟前时,对方已经快睡着了。
“谢谢你提醒我水里有毒。”
“不客气,他们为什么还要杀你啊?”
少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热闹看完了,洛夏津站起来,就往大路走去。
走了一会,她一回头,就看到骑着毛驴的粗布少年,就在她身后,忍不住问:“你要去哪里啊?”
“京城。”
洛夏津眼前一亮,“我也要去!”
少年看了她一眼,皱了下眉头,“你准备走过去?”
“我刚离家出走,什么都没带,就带了这些东西。”她把挂在胸前的包裹敞开,里面满满的全是珠宝首饰,还有金银和银票。
少年惊得长大了嘴巴,这是哪个财主家的傻儿子?
怎么能在他这个陌生人面前露财产?
“这位……请问你多大?我好称呼你,我叫洛夏津,十三又三个月。”洛夏津笑着询问。
少年从驴子上下来,“凤修染,十三又八个月。”
“你比我大诶,凤大哥。”
“洛兄弟……小洛弟,你是不是第一次出门?”
洛夏津连忙点头。
凤修染心想怪不得,竟然如此天真,“你叫我一声大哥,不如我们同行,你拿了那么多钱,路上千万别亮出来,容易招致灾祸。”
“好呀好呀。”
两个半大的少年就这样结伴一起前往京城。
……
“娘,我回来了。”
执剑青年,一身蓝衣,身上褪去了孩童的稚气,除了额头那抹红印,几乎看不到小时候的影子了。
他剑眉星目,身上没有冷冽的寒意,也没有跳脱的活泼,沉稳如水,好一个温润君子。
看到他,洛语灵恍惚间,仿佛少年时在何处见过。
“顾珩?”
顾珩上前,放下剑,跪在她床前,“娘,是孩儿。”
五年的学习历练让顾珩整个人内敛了许多,再也不会情绪表于面相,永远都是一副疏远却有礼的模样。
“珩儿,那丫头又跑了,你们没遇到?”
顾珩看着病床上虚弱的洛语灵,“没有,不过孩儿会找到她的。”
这几年,洛语灵的情况每况愈下,不管什么药到了她身上都没了效果,问药更是为了救她,跑遍了名山大川。
洛语灵却很清楚,她这是受到了天道的惩罚。
月和夜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们酿成的祸,她虽然不是主谋,却脱不了干系。
如今这世上,她在乎的三个人里,珩儿已经长大成人,能够自保。她的女儿,虽然顽劣,可一身用药用毒的本事,问药和布吉都望尘莫及,至少以后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至于……至于那个她不想提起的人。
既然知道他已经娶了亲,有了子嗣,那她便不再存有奢求。
毕竟,她到底背叛了他,生了别人的女儿。
这些年,面对女儿一直追问父亲,她每次都心痛如刀割,她不能告诉她,你的父亲我并不知道是谁,你只是我报仇计划中的疏漏。
她本就做了太多错事,如今受了报应,她欣然接受,这般死了之后,她也能安心见家人了。
顾珩帮洛语灵盖好被子,握住她的手,“娘不必担心,孩儿知道她去了哪里,孩儿晚点就去找她。”
洛语灵看着他,笑了,“好,珩儿长大了,已经是能让娘放心托付的男子汉了。”
“娘,舅舅说,您的病能治好的,只需要一些稀罕药材。”
而其中一味冰寒草,是曾经苏秦的镇国之宝,如今该在京城吧。
那丫头应该去京城了。
“我的病,治不好,我也不想治。你和安安过得好,娘这一生便没有遗憾了。娘很累,从十二岁开始,就活得好累……”
洛语灵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顾珩一直等着她睡着,才离开了房间。
问药在院子里等着他,“顾珩。”
“舅舅,只要集齐你要的药材,就能治好娘的病吗?”
“我还不确定,先找齐这些药吧。我要去东皇国一趟,找其中一味药,你去京城,找到那丫头,太胡闹了,从我这里骗来了药方,就迫不及待自己跑了,我真怕她去京城闯祸了。”
顾珩应道:“嗯,舅舅,我现在就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