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她吓得往后仰。
“小心！”
褚贺沥的手挡在她脑后，洛语灵撞在了他厚实的手掌上。
两人距离很近，洛语灵慌忙挪开视线。
“灵枢，我——”
“太后驾到！”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褚贺沥立刻放开她，退到合适的距离，迎着走近来的太后，跪下，道：“孙儿见过皇祖母。”
洛语灵揭开毯子，从榻上起来，“义母。”
太后看了褚贺沥一眼，“年下了，你父皇说朝事繁忙，都不得休息，你倒是清闲，整日往这里跑！”
褚贺沥恭敬地回答道：“听闻灵枢烦闷，孙儿寻了一些解闷儿的玩意儿，这就要走了。”
灵枢？如今连天女都不称呼了？
太后眯起眼睛，冷笑道：“那就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是。”
等褚贺沥离开，太后把目光重新投向洛语灵。
仔仔细细把她打量了一番，眉头蹙起，“又瘦了，都快过年了，你这般轻减，倒是哀家照顾的不好。”
洛语灵挤出一抹笑，“不关义母的事，是灵枢想家了，义母照顾的很好，让您费心了。”
“不若哀家把圣族村的人都接到龙城来，这样你就不用再受思乡之苦了。”
洛语灵听闻，脸色一变，急忙摇头，“义母。”
她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是做什么？你不必行此大礼！”太后拉她。
洛语灵摇摇头，她必须打消太后这个念头，圣族村的人都接过来，绝对不行！
她已经如履薄冰了，怎么护得住一族人？
况且，舅舅一直在暗中想办法要转移圣族村的人，要让人看不出怪异之处，舅舅说要找个合适的时机，一旦接到了龙城，那她和圣族就真的任人宰割了。
她这条命无所谓，报了仇，便是立刻死去，她也认。
可拖上圣族村百十口人名，她做不到！
“灵枢从小住在山里，自由惯了。皇宫虽然华贵，到底无法让灵枢无拘无束地生活。不过慧王殿下都说了，我很快就能去公主府住了，到时候出门也方便多了，再看看这龙城的热闹繁华，定然会好的。圣族人世世代代住在那里，若是搬了怕会触怒上天，灵枢是圣女，若是失去了上达天意的能力，就更无颜面待在您身边了。”
太后抓到了一个重点问题，“慧王说起搬公主府的事？”
“是，殿下说年下28有灯节，很热闹，灵枢还没见过，到时候身体也养好了，心情也好了，自然就胖了。”
太后沉默了。
洛语灵手心都冒汗了，她怕自己劝不住太后。
许久之后，太后握住她的左手，把人拉起来，坐到她身边，心疼道：“哀家没有女儿，这才留着你在宫里多住了一段时间。公主府建好了，哀家总想往里面添点东西，就一直拖着没让你搬进去。灵枢，等过完年，你就搬去公主府吧！”
“义母？！”
“哀家就是舍不得你……”
洛语灵回握住太后的手，“义母，灵枢从小是大长老养大的，没见过母亲，您就是灵枢的母亲。”
说完，她再次跪下，头枕在太后腿上，乖巧地说道：“圣族村之外，您就是灵枢唯一的亲人。”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是哀家请来的天女，更是哀家唯一的义女，哀家说过要保护你，却让你陷入了危险之中。哀家愧对于你……”
洛语灵抬起头，摇摇头，道：“义母，是灵枢学艺不精，还想骑马，您已经对灵枢很好了。”
“乖孩子。”太后欣慰地看着她，“这件事让哀家意识到了一点，在这龙城里，哀家和皇帝也有许多地方护不了你周全。布吉倒是忠心，医术也不错，可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洛语灵心里咯噔一下，太后这是要想给她安排护卫吗？
爹爹之前就给她安排过护卫，洛强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相府覆灭之后，大哥遣散了洛家的奴才，她的七秀，洛强，全都遣散了。
“哀家会让人挑几个身手好的暗卫，暗中护你周全。”
“多谢义母。”
见她乖巧，太后心情更好。
起身，就要离开，刚走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还有一件事，方泽深竟然会豁出命去救你，这倒是让哀家意外。你们去鹤城发生什么事了吗？”
状似无意发问，可洛语灵却心里一阵发寒，太后为什么会问起这个？
“义母，我也很意外会在围场里遇到方泽深。若不是他救我受了伤，我真的会怀疑，那陷阱怕不是他用来害我的！”
一边说自己的猜想，她还皱起眉头，一副很厌恶方泽深的表情。
“此话怎讲？”
“灵枢从不觉得自己一张脸会引来多大麻烦。可自从来了龙城，那位方公子，简直发狂了一般针对我，一会觉得我是洛语灵，要我承认；一会觉得我存心学洛语灵，要杀了我。”
太后一顿，“他竟然要杀了你？！”
“酒醉之言罢了，灵枢不想提他。”
她厌恶地转过头，不看太后。
她练习了两年，随心摆出各种表情，就是为了应对别人的怀疑。
灭门之恨，独木之路，她不敢有半点轻敌！
“西境王府请了两位太医过府治病，听说是新伤引起旧疾，十分棘手。”
洛语灵放在衣袖下的手攥紧，面上还是一派不在乎的表情。
“有太医在，义母不必担心。若是有一天，西境王府想请我去救治，倒也不是不行，不过灵枢还是不想凑上去。”
太后盯着洛语灵，见她面上表情不像作假，拍拍她的头。
“被他人当做替身，是不好受。不过，救命之恩，还是得记心上的。”
“灵枢记住了。”
送太后离开后，洛语灵跌坐在榻上，她脊背已经全湿了。
太后这是想做什么？为何会突然在她面前提方泽深？是怀疑她了吗？
难道她不属意慧王继承大统？
走出宫门，贴身嬷嬷扶着太后，让随行的人往后退了退，才开口：“太后，您为何要在天女面前提方家少爷的伤？”
“慧王翅膀硬了，哀家就要让他知道，他要的那个位置，哀家不点头，他就是耍再多心机，也没用！”
“那您这一提，天女若是去西境王府看方泽深了，难免不会有闲话传出来。毕竟，天女那张脸……”
“灵枢若是真能拿捏方泽深，对哀家是件好事。”
太后提点了天女一下，她以为天女会动，结果又过去了三天，龙城都下起了初冬的第一场雪，天女还没有动静。
洛语灵每日就养伤，摆弄慧王送去的玩意儿。
直到太后传了口谕：方家对朝廷忠心耿耿，方泽深自小养在龙城，太后担心他的身体，让天女替太后走一趟。
听完口谕，洛语灵兴致缺缺地丢开手里的九连环，应了一声，“请嬷嬷回禀义母，灵枢这就去。”
等嬷嬷离开，她一转身，豆大的眼泪滑落眼眶，声音微颤道：“布吉，准备一下，我们去西境王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