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吉端着热茶走过来，递给洛语灵，然后就走到她身后，帮她擦拭头发。
随口问道：“您在瞧什么呢？”
接过杯子，轻抿了一口，洛语灵看向外间，那个护卫已经离开了，门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她挑眉，笑道：“在想，你和随行的太医比，哪个医术更高明些。”
“咱们圣族和闻楚国的医术不同宗，比不了，您连这个都忘了？”
洛语灵表情微怔，把杯子递给布吉，起身走到前堂，正对着大开的门，凉风徐徐伴着湿润的雨气。
“布吉，你说这天灾，咱们真能祛除吗？”
布吉走过来，站在她身后，说道：“您是圣女，大长老说过，您能通灵两界，通达天意，能带领圣族走向复兴。”
“如果……大长老错了呢？”
洛语灵拉住布吉的手，身体后倾，闭眼靠在她腰间。
圣族把她当一族救星，她却把圣族当复仇的工具。
布吉越是全心信任她，她便越是害怕。
外面闹哄哄的声音，惊醒了洛语灵。
她睁开眼睛，放开了布吉。
雨中，一人撑着伞快步走过来。
是凤君尧。
“有一妇人遇到了劫匪，受了伤，殿下请天女允许布吉姑娘——”
谦逊却疏离的话语戛然而止。
洛语灵看到凤君尧眼里的震惊，轻轻摸了一下脸颊，玩儿笑道：“看来又是一个洛语灵的旧识。”
她刚洗过澡，自然没有戴面纱，头发是披散着，素颜如纯洁的白玉，不着一丝点缀的颜色，别有一番风韵。
“你，你……你不是她？”
凤君尧攥着伞的手微微发颤，眼底的泛起猩红之色，再不复润玉公子之名。
洛语灵起身，走到门口，两人之间，只隔了五尺距离。
若不是从小认识，她也看不出凤君尧会失态！
做事八面玲珑，凤家引以为傲的贵公子，竟然会因为她这张脸而失态？
“不是。我不想解释太多，你可以去问问慧王殿下或者方泽深，他们如今都认清了。还有……”
她身体朝他倾去几分。
凤君尧眼神略微躲闪了一瞬，又看向了她。
“你刚才说有一妇人受伤了，到底是何事？”
凤君尧眼神微暗了暗，须臾功夫，便调整好了自己。
再次抬头，刚才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一般。
“有一位妇人遇到了劫匪，受了伤，伤处特殊，太医不便救治，想请布吉姑娘走一趟。”
“当然可以，布吉，我们去看看。”
“是。”
步吉回到内室，拿过披风，和伞走出来。
洛语灵绑好披风，就要走。
凤君尧见状，微微启唇，他想提醒她怎可这样不梳发髻便出门，可话到嘴边，又恍惚了一瞬。
陛下和太后都曾下过令，天女自幼生活在山里，不许以闻楚国国法约束。
三人一路来到受伤妇人的房间门口。
方泽深依旧一身黑衣，只是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刀，抬头瞧见她的模样，眉头不可查觉地拧了一下。
房间里传来女人痛苦的呻吟声。
洛语灵路过方泽深的时候，对方冷哼一声。
她微微挑眉，“方公子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群劫匪可不简单，这是特制的匕首。”
她表情淡淡，从他身边走过，进了房间。
身后的凤君尧看向方泽深，目光幽深，道：“你不想说些什么吗？”
方泽深朝他走近几步，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说什么？”
“那么像！”
“像吗？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像。至少这位天女可没那么好算计，她背后有陛下，有太后，还有天女的名头，谁要想对付她，顾忌的东西可多多了。”
凤君尧还要开口，方泽深已经从他身边走开了。
房间里。
布吉揭开妇人的肚兜，在她胸前上药。
洛语灵听着门口的话，心中疑惑方泽深跟凤君尧之间怎么了？他们以前可是关系最好的伙伴。
“哎呦……疼……”
她收回视线，看向躺在床上的妇人。
“夫人，怎么称呼？”
妇人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夫家欧阳，多谢姑娘相救，等我回家之后，一定让我儿子备上厚礼。”
“圣族救人，不求回报。”
欧阳夫人诧异，“圣族？”
洛语灵微微一笑，见布吉给她处理好了伤口，便起身要走。
“今日相遇，便是有缘，夫人遇袭，乃是定数，一个月内，必有血光之灾，还望小心。”
说完，洛语灵就带着步吉离开了，独留下怔愣的欧阳夫人一人。
回到房间，布吉伺候她睡下之后，就回自己房间了。
将睡未睡之际，一抹身影出现在床边。
她刚要尖叫，对方就捂住了她的嘴，将人按在床上。
方泽深深深埋在她秀发里。
“阮阮……”
听到熟悉的声音，洛语灵停止了挣扎，她怔怔望着上方。
等到方泽深放开她，抬起头，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时候，洛语灵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她目光清澈地看着他，“你可真大胆，真以为没人会发现？”
“怎么？你怕被人发现了，就圆不了你的皇后梦？”
“是的。”
“你！”方泽深盯着她的眼睛，那么直白，那么冷漠。
“要做什么，你做就是了，别忘了你的承诺，我要那个位置。”
说罢，她闭上眼睛，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方泽深突然觉得从头冷到脚，心底的冲动，身体的躁动，都在这一刻归于平静。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明明还是那么像，可他的心却平静如水。
“嘁，你可真会扫爷的兴致。”
拍了拍她的脸颊，就像恩客腻了怀里的花魁一般，有调戏，有惊艳，有占有欲，唯独没有一丝真情。
他放开了她，翻身下床，站在床边。
“圣族的圣女，如你所愿，小爷会帮你站到那个位置的。”
说罢，离开了房间。
洛语灵望着帷帐顶部，眼泪从眼眶落下，渗进枕头里。
方泽深，我不想当皇后，我想当你的妻子。
可是，这辈子，即便是我报了仇，也不可能了。
不如就这样，你因为这张脸，厌恶了洛语灵，从此断了这份情，平安到老，家宅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