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文野感觉室内闷热,便起身去院落内散步。看着皎洁的月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觉轻松了很多。
“文大人,半夜不睡,怎么有闲情雅致出来散步啊?”这时,厉贵生也身着便装走了出来,看到文野颇有些惊讶。
“室内闷热,难以入眠。厉大人呢?为什么不睡?”文野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和您一样。”厉贵生回了一句,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之色,轻声道。
文野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抬头看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厉贵生平静地问了一句,他的眼中闪动着精光。
文野淡淡一笑,开口说道:“京城公务繁忙,不能在此久留,赶紧回去跟皇上汇报一下。”
身为吏部侍郎,文野的事情很多,这次以钦差的身份来到明县,已经耽误了很久,绝对不能再从这里逗留了。
“您回去后,想怎么交差?”厉贵生笑了笑,低声道:“皇上给了咱们人事任免的大权,文大人想怎么做?”
提起这里,文野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林青天这个人不错,为人正直,口碑极好,完全可以胜任。若不是他太年轻了,我甚至觉得,这个林青天可以再往上走一走。”
厉贵生微微皱眉,他没有想到,文野给林青天这么高的评价。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他急忙摇了摇头,否认了文野的说法。
文野伸了个懒腰,似乎看出了什么,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苍老,开口问道:“厉大人想怎么办?”
毕竟文野和厉贵生都是钦差,两人必须意见一致。
文野很欣赏林青天,感觉这个小子,敢想敢做,这样的人在官场已经很少了。
他已经听说过,林青天怒斩恶霸的传奇事件了。这小子,刚正不阿,两袖清风,不畏强权,是个好苗子。所以,他想找机会提拔一下林青天。
可是,现在看来,厉贵生对林青天的偏见很大啊!
“我认为,林青天这个人,油嘴滑舌,不懂得做事圆滑。”厉贵生冷着脸,淡淡地说道:“尤其是在杀成文昆这件事情上,太过于残忍。这种人,应该降职。”
听到这里,文野有些不满,林青天在明县办了好事,就算不升职,也不能降职吧?
这样的话,百姓会怎么看朝廷?
难不成钦差真的是来替恶霸撑腰的?
“林青天杀了成文昆,为百姓惩奸除恶。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更值得其他官员学习。”文野清了清嗓子,缓缓地说道:“因为这件事,他在百姓的口中乃是一位好官。”
“现在给他降职,等于告诉所有百姓,朝廷是来给成府撑腰的。百姓怎么看我们?官吏们怎么看我们?”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凌厉起来:“更何况,明县乃是朝廷比较重视的地方。正好需要这样一位深得民心的县令!”
“如此有用的人才?难道只因为他不会处事圆滑,就要被换掉吗?就要被降职吗?”
文野真的怒了,在这件事上,他完全站在朝廷的立场考虑。
林青天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绝对不能轻易放手。
厉贵生也不想得罪文野,便轻声道:“文大人莫急,一个县令而已,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文野“哼”了一声,旋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抹可惜之色。
“我只是感觉,林青天这个人,不行。”厉贵生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不知道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如此吹捧他!”
“好,既然文大人发话了,咱们就各退一步。官可以不降,但也不能升。”
文野只能点了点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没有他的帮助,那么恐怕明县的这位倔驴县令,要被降职成不入流的杂官了。
“文大人,你别忘了,就算本官不为难他。他得罪了成侍郎,还有救吗?”厉贵生冷笑一声,低声道:“我倒想看看,文大人这么用力保的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货色。”
“是否能遭得住成侍郎的报复,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他的语气很冷,冷的刺骨,冷的让人害怕,冷的……像这世道般,如此不堪。
是啊,就算厉贵生不为难林青天,成问天一样会出手,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本官看好的人,不会错的。”文野倒也不惧,信心满满地问道:“厉贵生,可敢与本官赌一局?”
厉贵生顿时来了兴趣,笑吟吟地反问道:“怎么赌?”
“就赌这林青天,能走到哪一步吧!”文野爽朗一笑,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厉贵生不解地问道。
文野指着天上的月亮,宛如看着林青天的前程一般,眼中放着光,轻声道:“一飞登天,还是被扼杀于摇篮。”
他对林青天太过于自信了,当然,他相信这个少年不会让他失望。
“赌注呢?”厉贵生漫不经心地问道。谈吐间,除了不屑,只有嘲讽。
他并不认为,林青天能走的很远。
一个倔驴,不知疲惫,不懂得讨好主人,只知道昂着头走,终究会被身上的行李压垮。
林青天就是这头倔驴,一味的想着心中的正义,却不知道身上的行囊有多重。
即将会得罪什么人,面临什么样的困难。
他什么都不懂,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百姓也是人。
“赌注嘛……就一杯酒吧!”文野意味深长地说道。
“行!”厉贵生仰天长笑,一边向后走,一边说道:“老文,就先当你欠我一杯酒。这杯酒,我日后自会讨要。”
月光的照耀下,拉长了他的影子,原本佝偻的身体显得更加佝偻。像他的脊梁一样,弯曲,难以直起来。
“是吗?”看着厉贵生的身影,文野苍老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声道:“老厉啊!我看中的人,不会错的。”
以林青天的前途为赌约,以一杯酒为赌注。
赌的不仅仅是人,更是这种百年不见的倔驴县令,能否在这个时代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