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璟潇你疯了!」
我垂眸上下打量她一番,冷哼。
忆夏挡在我与赵如烟中间,梗着脖子。
「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敢直呼我们小姐的名讳?」
一个巴掌干脆利落地落下。
我安心地坐上自己的崭新的马车,掀开帘子对上她怨怼的目光。
「遗孤罢了。」
我没有让丫鬟婆子把她关在院落,也没让家奴限制她的出行。
相反我很期待,被欺压的她,在宴会上会有什么狗急跳墙的举动。
赵如烟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我不借她珠钗,又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如今还遏制她出头的想法,她不得被气死?
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安生玩意儿。
这次的菊花会是皇后与贵妃亲自操持准备的,说是赏花,但其实是给太子苏怀瑾和四皇子苏淮安选王妃。
宴会都开始了,赵如烟才姗姗来迟。
所有人的脸上或是不满,或是鄙夷。
皇后挥手让她速速入席,转身时她怨怼的目光再次黏上了我。
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安然吃着冰点。
宴会进行到一半,其他官家小姐互相攀附之际,赵如烟匆匆离场。
我定定凝视着她略带醉意的蹒跚背影——
今晚定有好戏看了!
半晌,我才以「醒酒」的名义离场。
夜风掠过丛丛杂树,呼啸声由远及近……
我吹灭手中的灯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小心翼翼寻找着赵如烟的踪迹。
记忆中并没有这一段,我也不知道她们偷情的地点。
两刻钟后,梅园的环湖假山附近——
男女暧昧的呻吟声传来——
「烟儿你可真是诱人……」
是苏淮安猴急的声音。
「王爷,不要——在这不好……」
赵如烟半推半就的娇柔声音听了让人浑身发软。
「烟儿放心,等我搞定你嫡姐必把你娶回来好好疼惜。」
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仿佛把我拉回了焚场上,让我瞬间浑身冰冷,起了生理上的呕吐反应。
我似乎都能想得到,苏淮安和赵如烟在假山后,寻欢作乐的样子。
尴尬的气氛中满是暧昧的味道。
忆夏想上前把快精光的两人揪住,被我拉扯住。
「去通报,就说这里有贼人。」
忆夏得令后匆匆返回。
若是说是有人私会,皇后娘娘必会顾及皇家颜面,派人只身前往。
但若是有歹徒,那便是声势浩大、敲锣打鼓的。
待一行人快走近,我随即倒在地上哇哇乱叫即可。
就在这时,假山后传来了赵如烟迷离且柔弱的声音:「啊……」
似乎,他们玩得很……
我厌恶地往假山处一瞥。
苏淮安在不停念着山盟海誓、情比金坚的发言,我倒是好奇,他们等会儿会怎么的生死不离、深情专一。
半晌,人群吵吵嚷嚷地靠近,沉溺爱情海的二人两耳不闻窗外事,而是勤勤恳恳地劳作着。
我觉得时机成熟,摔倒在地上,惊恐出声。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5.
梅园附近的宫女太监,迅速围了过来。
被忆夏带着的众人立马提着裙摆,朝这边奔了过去,生怕晚一秒看不着热闹。
我挤下几滴泪,带着哭腔开口:「我与丫鬟醒酒至此处,听见假山有奇怪的声响,刚想上前查看,却遭到贼人阻拦……」
我像一只受惊吓的小兔子,一头钻进忆夏的怀中瑟瑟发抖。
皇后爱怜地抚上我的额头,只认识女儿家被吓坏了,让忆夏扶我去旁边休息。
本熙熙攘攘的人群戛然而止,除了我偶尔抽泣的声音,便静得可怕。
假山后的两人也注意到有人来了,大气不敢出。
苏淮安没想到会被人发现,更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多人。
现如今赵如烟的衣衫被他扒得松松垮垮,若是让大家看见她的样子,肯定都猜到了他和赵如烟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狠狠剜了一眼怀里的赵如烟。
「拖油瓶!」
公公终于把巡查的御林军带来,嬷嬷在一旁焦急地指挥着。
「这假山后面的人吓着了小姐们,可别让他们脏了梅园的地儿。我倒想看看是什么臭不要脸的人物!」
御林军众人给皇后贵妃行了个礼,得到她们的眼神许可。
他们捏着腰间的剑,步步紧逼假山。
「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在!若是现在出来还可以饶你一命。」
赵如烟和苏淮安两人缩着脑袋、脸色青白,缩在假山后不敢现身,他俩估计也没想到还会遇到如此窝囊的事情。
“四皇子……”
此时的她心急如焚,眼泪止不住地流。
依偎在苏淮安的胸口,娇躯止不住地哆嗦。
之前只觉得惊险刺激,现在却只剩下懊悔。
她还未出阁,又只是罪臣之女、洛府的养女,背后没有实打实的倚仗……
她在这个世上真正可以信赖的就只有自己,如若她被捉奸于此,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她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京城才女」的名节尽毁。
她扯住苏淮安衣襟的手又用力了几分,现在可以信任的就只有苏淮安。
「晦气玩意儿……」
苏淮安话音未落,他突然猛地推开怀中的美人。
「扑通——」
她脸色微变,还未来得及反应,直接掉入湖中。
「天呐,有人落水了!假山后面的人落水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都提着裙摆往湖边再近了几步。
趁着人头攒动,苏淮安像弓着背挤出人群。
其他看热闹的小姑娘没发现她,可是我这个在一旁装小白花的复仇者可是一目了然啊。
「臣女洛璟潇,参见四皇子殿下。」
我的声音不大,但也绝对不小。
苏淮安脸色一僵,瞳孔紧缩——
这娘儿们是不是虎?声音这么大,故意的?
耳聪目明的小姐们也都围了上来,把本想偷偷摸摸的苏淮安再次卷入人群。
我一副「功成名就」的姿势,在一旁怡然自得,看着发疯的贵女们把他围得寸步难行。
我啧啧两声,嘴角一抹嘲意。
大胆的太监提着灯笼往湖边凑,看清楚落水的人时,所有人傻眼。
我佯装意外地大声喊道:「妹妹,我的好妹妹,你怎么会是假山后的人……」
我是故意喊得很大声,毕竟虽然我之前讲得很是隐晦,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如今怕是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赵如烟偷情落水啦!
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我恨不得嗑着瓜子,喝着茶水,好生瞧了她在池中瞎扑腾。
贵妃放下想叫侍卫救人的手,只扫一眼她便知道那个行不轨之事、推人入水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若是今日的事情敲定了,苏淮安的前程会受到影响。
她有私心,不敢去赌。
「救……命……」
赵如烟的声线变得颤抖,河水冷得刺骨。
她已经费劲地扑腾了半刻钟,却迟迟没有等到一个人来救她。
6.
「今日的梅园好生热闹。」
苏怀瑾扇动着折扇缓缓走来。
上一世我鲜少见他,却没想到本人居然如此貌美,目光控制不住地定在他的身上,颇有一些望眼欲穿的意思。
贴身侍卫影一回答道:「太子殿下,有一位女子落水了。」
那么久没人去救,应该不是什么善茬儿。
他微微蹙眉,有些不悦。
「那你去捞上来。」
影一得令后立马跳下湖中,迅速抓住赵如烟的胳膊,把她往岸上带。
此时的她吃了不少苦头,呛了好些水。
衣衫全部湿透,黏在身上勾勒出她的身形,就连腰间的赘肉都一览无余。
「感谢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臣女无以回报,愿以身相许服侍您。」
缓过神的赵如烟娇弱地跪在船板之上,小声抽泣着,努力把自己细嫩纤长的脖颈展露出来。
苏怀瑾面上展露厌弃之色,把侍卫从身后捞了出来。
「影一,这人要报答你。」
影一毫无防备地一个踉跄,还好稳住地盘,才让自己没有立刻与赵如烟来一个「夫妻对拜」。
他有一些委屈,人家明明要伺候太子,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可从未想过成婚!
「殿下,这位小姐是要报答您的恩情,要伺候您呢。」
苏怀瑾再次皱起眉头,冰冷的语气拔高几个度:
「你娶回家了,我再买进府里当丫鬟不就好了?反正人是你救的,要娶你娶。」
赵如烟本因为表明心意而娇羞的脸一瞬间垮了下来,眼神中充满错愕、不可置信。
把他们围成一圈的贵女们也是听到,对赵如烟冷嘲热讽起来。
「你瞧瞧、瞧瞧,这赵小姐前脚还不知道因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投江寻死,下一秒就要找太子殿下接盘!」
「天呐,这体面都不要了吗?」
「不愧是赵氏遗孤,没人教!」
一声声充满戏谑的话,让周围本来心生怜悯的贵女都捧场地发出一阵阵笑声。
她的脸腾地一下子由铁青变成猪肝色,随即跪趴在地上,把脸埋起来不愿再听见不堪的语言,也不想让人看见她的脸。
影一看着不解风情且固执的自家主子,又瞧着赵如烟一上岸就迫不及待勾搭主子的样子。
所以他捞了一个因为某种不体面原因而落水,又想攀附苏怀瑾的女子了。
能想到这主意……
什么大家闺秀啊,真是家族耻辱!
怪不得大家都只是在岸上看着笑话,怪不得那群御林军也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影一有些无语,暗暗吐槽:这都是我的宿命!
他回头用眼神向苏怀瑾求助。
苏怀瑾早已悄无声息地侧过身子,退出人群外。
晦气啊,这回事跑不掉了。
影一朝着赵如烟行了个礼:「小姐,多有得罪了。」
赵如烟有些不解地抬头,与此同时,影一奋力抓住她的肩膀,用力一甩——
扑通通——
这次是更大的水花——
她这一摔,岸上的贵女们有的笑得花枝乱颤。
无一例外,所有人都看呆了。
赵如烟本来最多就是无意摔进湖中,湿了衣裙出了个丑,没想到表白太子被拒后,被手下当众重新丢进水中。
这怕是名节都没了……
忆夏惊得捂住了嘴巴,小声说道:「天呐,这下可不就遭老罪了吗?」
我冷哼一声,眸光发冷:「自作自受!」
不愧是苏怀瑾的心腹,影一的战斗力真是杠杠的!
我挑挑眉毛,再次朝他的方向看过去,却没想到对上了他同样探究的目光。
他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太在乎,有一些禁欲的味道,但目光却夹杂着炙热与欲望。
心跳加速!
我慌乱地扭过脸,余光却依旧感受到了都属于我的热切。
最后是皇后怕出人命,让一旁的御林军速速把人打捞上来。
终于上岸的赵如烟呛了好些水,意识迷迷瞪瞪。
她落水前本就衣衫不整,如今都有些春光外泄的样子。
嬷嬷不耐烦地摆摆手,叫几个粗使婆子把她带去偏房。
回去的时候,坐在马车里,我小口抿着忆夏给我泡的茶水。
想到赵如在京城小姐们的眼中,已经贞节不保,我就心情大好。
「忆夏,我今天可真是舒坦啊。」
如此丢人的事情,在这京城中一传十、十传百,可真是大快人心!
不过这才哪到哪啊,我可是记仇得很呢,定然要把他们剥皮剔筋、生不如死!
7.
第二天清早我是被吵醒的。
赵如烟一醒来就在自家院落里发疯,忆夏只好把我叫醒。
还未到赵如烟的宅院,她的咒骂声就钻进我耳朵里。
「骂得还挺脏,适合去花楼。」
院门敞开着,一眼望去竟然没个落脚地儿,丫鬟小厮们乌压压跪了一地。
我笑语嫣然地出现,她朝我猩红着眼。
「该死!都给我死!」
她瞬间化身「桌面清理师」,东西哗啦啦了一片。
「大夫神医在世,你瞧!一个晚上就活蹦乱跳了。」
我挑眉,讥讽地笑。
我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这便是你的能力?丢脸丢到满京城都知道你。」
我幸灾乐祸地咧嘴嘲笑,脸上写满了“瞧你找的垃圾男人”。
“闭嘴!”她哀嚎着冲上来,试图抓花我的脸。
我抬腿一脚将她踹飞出去。
几个粗使婆子跳出来,把她擒住往闺房里拉扯。
她被拉走的时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我端详着她丑态百出的样子,眸子里毫不掩饰是嘲弄和讽刺。
「活该。」
我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她蠕动。
「啧啧…」
原来赵如烟如此容易破防,一点都禁不住玩弄。
苏怀瑾是午膳过后来的,与他同行的还有一颗脑袋般大的夜明珠。
「这是我西行时带回来的宝贝,想送予你。」他双手递上。
我想推脱,但他再三地叮嘱要我收好。
「实在是太贵重了,太子殿下。」
「这东西再贵重也只是个物件罢了,是万万比不上你的。」
他说的时候难得不皱眉头。
我飞快地红了脸颊。
我抱着夜明珠小心把玩、仔细端详。
滚圆的球体,晶莹剔透,好似神仙降临般散发着圣母的光芒。
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匆匆离开。
忆夏把夜明珠收起来的时候还在碎碎念:「小姐,太子殿下是不是对您一见钟情?」
我翻来覆去地想,再三确定上一世,以至于这一世,都是与他几乎没有瓜葛的,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送这么珍贵的礼物?
仅仅是因为那日菊花宴上的短暂四目相对吗?
当晚,我突发高烧,嘴里似乎中邪般念念有词,甚至惊动了在军营中操练军队的爹娘。
忆夏眼泪不值钱地掉,小心翼翼地喂我喝药。
「小姐,是我没照顾好您。」
翌日早晨,爹娘赶回来的时候我依旧昏迷不醒。
大夫说我像是中了陆江地带的毒。
道士说我是被人下了陆江地带的蛊,身子被人夺了阳气。
爹爹听见「陆江」眉头不展。
「难道…真是那丫头所为?」
娘亲为我擦拭着惨白的脸颊。
「陆江陆江,都说是陆江,除了赵氏还会有谁?」
赵如烟的赵氏本就是陆江那一带有权有势的霸主,她的祖母是个神棍,很是迷信这些。
爹爹最后也是拧着眉头派人去搜查了赵如烟的宅院。
她跪在我的床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我视你为亲爹爹,为什么就这么不相信我呢?我怎么会害姐姐!」
「等搜查结果出来了再说吧,若你真是无辜,我和你养母自会补偿你。」
母亲一向和善,这次大夫和道士得出的结论都指向了她,她不得不怀疑。
半个时辰,侍卫拿着一个稻草小人走了进来。
稻草小人上面赫然扎着我的生辰八字!
忆夏抢过娃娃,十分震惊地看着赵如烟,随即暴怒,对着赵如烟指指点点。
「赵小姐,我们大小姐向来待你不错,你怎么可以这么害她?难道就因为你在宴会上出了丑,就要把我们小姐也毁了吗?」
待她添油加醋地讲完我和赵如烟这几日的事情,赵如烟的脸白如死灰,紧攥着衣角说不出话来。
她想狡辩什么,却一次都说不出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没有,我没有!」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母亲恶狠狠地瞪着赵如烟。
「你给我滚,给我滚!」
赵如烟还想再解释什么,却依旧被侍卫压制住。
「我们养你十余年已经仁至义尽,你却想害我的亲生女儿,你好歹毒的心肠!养你这么多年养出个白眼狼!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滚吧,滚出洛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父亲撕掉稻草小人上的生辰八字,把那个玩偶狠狠砸向赵如烟。
她像一个哑巴鹌鹑,一遍遍地磕着头。
没有给她任何收拾的时间,也没有让她拿走任何饰品,赵如烟就被府里的促使婆子押着直接丢到了府外。
她宅院也被锁了起来。
8.
亥时,忆夏守夜被我整理衣裳的动静吵醒。
「小姐…」
她眼圈发红,声音颤抖。
「你别担心我没事的,之前都是装的,就凭赵如烟那种小把戏怎么可能真的伤到我?大夫和道士那边都是被我买通的。」
我在烛火下展开苏怀瑾派人送来的信。
信上说,赵如烟被押出洛府后去找了苏淮安,被他安置在郊外的院子中。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给我送信,但我想:他立场不明,还是当心点为好。
9.
父亲说最近前朝动荡,太子和四皇子的矛盾越来越大。我问父亲觉得这场无硝烟的战争谁会赢。
我私心里倒是希望苏淮安去死。
「潇儿也到婚配的年纪,喜欢谁,爹爹就站队谁。」
怎么我上一世没发现,父亲居然如此的「女儿奴」…
之前我以为他是看上了苏淮安的才华,但没想到单纯只是因为我选择的是他!
「那爹爹如此说……太子殿下长得真真是赏心悦目。」我有些花痴地咂巴起嘴。
父亲「哦」了一声,便回书房忙起自己的事情。
三日后,苏怀瑾再次出现在府邸中,这次是我父亲叫来的。
他们交谈着国家大事,我却在一旁打瞌睡。
「洛小姐,有一事您可否协助我?」苏怀瑾礼貌地询问。
他眸光坚定,我猜想是有关苏淮安的事。
他递上一个匣子,沉声道:「务必回闺房后一个人仔细查看。」
我猜想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是他收集到的,或许可以帮到我。
回到房间后,我支走了所有下人,包括忆夏。
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个很漂亮的红玛瑙珠串,还有一封信件。
「第一次见你,是幼时见宫人把一只麻雀儿丢入水中,我不识水性不敢贸然行动,但你义无反顾地跳水搭救。显然你也是不懂事的,但你却死死抓住它不松手。你把它救上来了!后来,我饱读诗书、游历四方却依旧没有忘记你……」
他说的救麻雀儿就是我幼时落水,忆夏为了救我受伤的那次,或许我是为了麻雀,也可能我只是无意跌落水中顺手把麻雀儿救了上来。
时间太久了,记忆早已模糊。
所以他在心中的意思是心悦于我吗?应该是的吧。
他说已经得到了苏淮安意图谋反的证据了,希望我可以引蛇出洞。
我给他回信,详细商议了具体事宜。
忆夏问我对苏怀瑾的想法,他生得貌美不心动是假的,但现在不是心动的时候,若不先铲除了苏淮安这个祸害,我和洛家的脑袋就都是被架在刀上的。
不日后苏淮安再次邀我去赏花,这次是在他的府邸。
我如约而至。
我想带忆夏进去的时候被拦住。
「洛小姐,我们殿下这次是要与你赔罪的……带着丫鬟不适合吧。」
我沉吟不语,最后只好接受。
说是赏花,亭内则满是酒菜,其用心不言而喻。
「潇妹妹,上次是我唐突了,还望你谅解。」
苏淮安满嘴都是歉意,但他上下打量的目光却一点不少。
很不舒服,我觉得这是隐形骚扰。
「四皇子殿下才华出众自然与他人不同。」
我殷切地捧着他的臭脚,他渐渐显露出洋洋自得的样子。
我为他倒酒,他一杯又一杯地下肚,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半晌后,如一滩肉泥般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我娇声娇气地推搡着,假装羞涩:「安哥哥你怎么了?」
他均匀呼吸着,却依旧酣睡起来。
「蒙汗药,蒙汗药,蒙你这种大蠢货最好用。」
想起他那副丑恶的嘴脸,我忍不住踢上一脚。
苏淮安的府邸是他成年后皇上赐予的,我之前对他有好感,也曾就来过,大致的布局都还记着。
这个花园后面便是他的卧房,一般人都会把重要机密放在书房内,但他不一样,天性猜忌怀疑的人就喜欢物物都放在身边。
上一世他曾与我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上一世的我茫然地点点头,帮他整理好书信。
佯装为他拿大袄,我一路走到卧房门口,却发现一个看守的侍卫都没有,看来他本打算今天把我吃定。
「啧啧啧女人不狠地位不稳,等我拿到东西了,再好好让你吃点苦头。」
我狠狠地盯着他呼呼大睡的方向。
上一世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这一次玩纯爱呢?
我顺利进入他的寝室,他与敌国探子的信物与书信就赫然在枕头底下整齐摆放。
不知道他晚上睡得好不好,反正我过得不好。
重新返回亭子时我已经把书信夹杂在内衬衣里,他则打起了呼噜,我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恨意。
等我亲手把你摧毁吧!
我安然走出院落的时,管家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抬眼看了眼天色,我面无表情地催促着。
「刘管家,四皇子殿下喝多了,已经在亭子里睡着了。我就先回洛府了。」
听到我这么说,他们比起挽留我,更在意苏淮安的现状,自然是无心再阻拦我。
回洛府的马车里,忆夏一脸担忧地凝视着我,我被那种目光团团包裹着。
「就像往常一样,你把这些物件包裹好送去太子府。」
我从怀中抽出物件,递到她的手上。
「这次的东西很重要,务必是亲手交予他。」
再下一个路口处,忆夏揣着放有重要物件的匣子下了马车。
10.
原本是不愿与苏怀瑾合作的,自从那日重生以来,我不知道该信任何人,害怕这件事情败露给洛府带来灭顶之灾。
可是父亲和我说,苏怀瑾及其党羽通过贿赂与强迫许多人站队他,甚至向我父亲提出了求娶我一事。
还好父亲一向疼爱我,以「需要参考潇儿的意思」为借口回绝了他。
因此他才会今日布宴,急不可耐地想与我生米煮成熟饭,被迫我嫁给他,以此来得到我父亲所代表的势力。
幸亏我聪慧逃脱此劫,不然又是重来一世。
一连几日太子那边不曾来过信件,我再三像忆夏确定是否真的亲手交予他。
忆夏为此甚至发起毒誓。
我开始焦虑,难道这回又被辜负了?
约莫五日后,父亲上完早朝满脸阴云地回来,母亲问话他也不回。
我猜想:宫里应该出事了……
午膳还未用上,我先收到了太子的消息:
「苏淮安被坐实叛国入大牢了。」
信件反面是一串地址,我猜想或许是苏淮安给赵如烟的宅院。
11.
两个时辰后,我出现在郊区的府邸门口。
敲门——
没有丫鬟开门。
带来的府内侍卫踹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满院子的狼狈与恶臭,好似从未有人居住过一般。
赵如烟灰头土脸、蓬头垢面地从里屋蹿了出来,身上是被撕裂成布条条、不足以蔽体的衣物。
她的脚上还挂着铁链子。
「救,救我。」
她看见是我,也顾不上任何体面,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我挥挥手,想掸走异味:「 像一条流浪狗。」
她脸色渐渐有些阴沉:「我被洛府赶出来后就去找了四皇子,他让人把我带到这里,本来以为会有一个依靠,但……本来他实在是太粗鲁了,我不听话就打我!我想跑…被他铐在这里。」
我嗤笑一声,毫不在意。
她听出了我的嘲讽之意,只可惜现在还依仗我救她,只好咬牙切齿地继续哀求我。
「姐姐……」
姐姐?
现在知道我是什么辈分了?
她倒是无耻,不知道之前都是怎么折磨我的。
我挥挥手,笑道:「给她喂药。」
赵如烟瞬间呆住——
「你要给我吃什么!」
我低眸凝望着像狗一般在地上撒泼打滚地的她,笑出了声。
「好人吃了成仙,恶人吃了永世不得超生。」
她不想吃,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又不得不吞下。
她张了张嘴,心口疼得厉害,几欲呕吐,却于事无补。
「是不是心口阵痛,呼吸不上来?」我想着她狼狈的样子悠悠开口。
她「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嘴角开始渗血。
她抹了一把,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你凭什么这么做,你凭什么毁掉我!你个下贱胚子。」
忆夏眨巴眼:「你的命是我们洛家给的,现在想收回了。」
赵如烟惊愕地望向她,痛苦地干呕起来,随后像狗一般慌忙向我爬来,才爬两步,却被脚脖子上拴着的铁链勒住。
她涕泗横流,伸手想够我的裙摆,被忆夏一脚踹开。
「别碰我家小姐!」
赵如烟声音沙哑地磕头:「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我给你当牛做马,我做你的洗脚婢,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忆夏冷冷道:
「我家小姐不稀罕。」
我走到她的面前,俯视她:「好妹妹,但凡你曾给我一点活路,我们都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想骂我,张嘴、全是鲜血冒出来,嗓子已经沙哑到听不清半点声音的地步了。
绝望、愤怒、后悔,百味杂陈,最终只化成她凄厉的眼神。
看着她痛苦蔓延全身,在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打滚,我竟然觉得灵魂得到了救赎。
至少,我护住了家人。
12.
京城第一茶楼——
我走进上上坐包厢时,苏怀瑾在品茶。
「解决掉了吗?」他放下茶盏,悠悠开口。
我轻笑出声,「你跟踪我?」
他盯着我,愣神半天:「这种事情你本可以交给我来的,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我愣住了,眼前这人身高腿长,一身夜黑金线锦衣衬得他格外尊贵、高傲。
他为什么要帮我?
哑声半晌,我稳住心神,佯装镇定地开口:「仇,我会自己报。」
他站起身想要揽我入席,手几乎要搭上我的肩膀。
「太子殿下!」
我低声呵斥,躲闪开他。
「男女授受不亲,望您自重。您也不必这样对我上心,不值得的,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明媚的眼眸中瞬间灌入几分委屈,问我:「非要如此生分吗?」
「帮我杀了苏淮安,我可以考虑一下。」
我从袖口中拿出一小叠纸包,里面是和赵如烟一样的剧毒。
他抓住我的手臂,低眉瞧着我,许久,抽出那叠纸包塞进内衬中,小心开口问道:
「做我的太子妃……可以吗?」
他的语气怯生生的,生怕我下一秒撒脾气甩脸子走人。
可是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可是太子,若不是上一世苏淮安有了手握兵权的我父亲的倚仗,那皇位就应该是他的!他应该是英姿飒爽、光芒万丈的,怎么会像一只无助的小狗呢?
我平视他的胸口,为他整理好衣襟,捏捏他的脸颊:「当然可以啦,我的太子殿下。」
我又怎么会拒绝他呢?
全京城生得最好的儿郎,我自当是爱不释手啦!
夜寐前,忆夏还调侃我是怪会拿捏人心的。
「我可能是真的沦陷了。」我自顾自地取下发髻上的珠钗。
「那也是顶好的,太子殿下与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闻言,我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镜中的自己:「我……可以吗?」
忆夏望着我,甜甜地笑:「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自然什么都是应该的!」
我脸热得不行,嗔怪地推搡着她:「油嘴滑舌。」
她眉眼弯弯地为我拆着发髻。
13.
再一次听到苏淮安的消息是从父亲那边。
他说:「苏淮安通敌叛国被贬为庶人后流放了,听说是身中异毒死在了他乡。他入不了皇陵,最后只是被草草丢在乱尸岗了事。」
「贵妃娘娘因为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直去叨扰皇上,寻死觅活地哭瞎了眼,被丢到冷宫去自生自灭了。」
「她的母族也受到了牵连,通通收去官权,家财全被变卖充公,三日内必须离京,不然杀无赦。」
我佯装诧异,实则内心爽歪歪。
14.
大年三十的国宴上,苏怀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皇上求了与我的一道赐婚,向我爹爹对天发誓永远忠于我。
来年烟花三月,我的大婚之日盛筵规模甚大,前世与它眼里不值一提。
洞房花烛夜,他掀起我的盖头,轻唤我:
「潇儿…」
我伸手拥住他,在他耳边热切地回应:「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