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事顺,百事顺。在村子里兴办一个企业,说起来可是一件很费劲儿的事情。太行山里有多少个村庄,哪个村庄不想有自己的企业,可又有有几个村子办起来了呢?
然而我们小银村兴建的这个厂子,却出奇地顺利,就像是做梦似的,心想事成,只是乘着梦想,就办成了所有的手续。而且,有些手续还是有关部门跑到我们村,主动给我们办理的呢?比方县残联,那个姓阎的理事长,就亲自跑到我们村,指点我们说只要多招几个残疾人,就可以豁免很多的税费。于是,被驴踩了脑袋的呼呼,就成为了我村山丹丹蜜泉饮料厂的第一个残疾人职工。
尤其让人感到庆幸的是,我们这座山丹丹蜜泉饮料厂,也没有经过什么试运营,就正式开业运营了。产品出来之后,也没有派人出去推销,就直接被省城里的一家公司全部包销了。最让人会心的是产品还没有运出去,货款就已经到了村里的账上了。天底下,哪有这样顺利建厂的企业?说起来,你不像是在听故事似的?可这样的企业,我们小银村,就真的兴建起来了。
我心里当然明白,之所以能够这样地顺风顺水,心想事成,是由于在省城里有一个神秘的柳大姐。而更为神秘的是那个野蜂老国王,送给我的金色葫芦。
可这金葫芦本身,也是一个非常怪异的物件。那一天晚上,由于多喝了几杯酒,在我们几个七嘴八舌地感激那个神秘的柳大姐时,我便插了一句:“还得感谢我这个金葫芦呀!要是没有它,怎么能引出来柳大姐呢?”
可二愣子他们听了,却显露出一副傻样儿。瞪着双傻眼,有些迷茫地问:“啥呀,你说啥,金葫芦?什么金葫芦?”
于是我就说起装水样儿的那只葫芦,可二愣子他们听了便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尤其是那个二愣子,笑得还差点儿背了气。笑够了,二愣子才说:“什么金色的葫芦呀,你年纪轻轻地,怎么就成色盲了呢?那明明就是一只再普通的葫芦,咋就成金色的了呢?”
二愣子这样说,就让我很是生气。于是,我就说起了那一天到银杏沟里去,遇到了金黄色盔甲大汉,然后它们的国王又盛情接见我的事情。
我还没有说完,二愣子他们就又笑喷了。二愣子强忍着,才止住了笑,说:“哎呀,你真是笑死我了,快不要再胡说了。才喝了这么点儿酒,就迷糊得说起胡话来了呀?而且还胡说成这个样子。你去县城化验水质的时候,装水样的容器,这没有什么可说的,确实是用的葫芦。可那哪是什么蜜蜂国王送给你的金葫芦呀,分明就是我家小园子里栽种的普通葫芦。你要是不相信,我回家再给你拿几个来让你看看。”
“哼,究竟是谁在说胡话呀,我用的就是一个金色葫芦,怎么成能了你们家院子里的普通葫芦呢。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去我家拿来那个金葫芦,让你开开眼界。”我哪里肯服输,站了起来,就往我家里跑去。
那个金色的葫芦,就挂在我睡觉那个屋子里小床头前的墙上。在我的眼里,它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葫芦,而是蜜蜂国王送给我的一个宝贝。
我进到了我的小房间,还没有开灯,就看见了我那个宝葫芦在墙上闪闪发光,把我的房间映照的就像是白天似的。
我从墙上摘下来金色葫芦,在它那光芒的照耀下,一路上向村部奔去。我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我这金色葫芦的离奇。
可我把那金色葫芦往桌子上一放,却一下子傻眼了。我这金色葫芦,竟然和二愣子从他家里拿来的那个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一点差别。而更让我惊诧的是,我这金色葫芦在路上还能看到的光芒,在这里却顿然失色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我不仅羞惭,更觉得怪异,对金色葫芦黯然失色的现象,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便只好认输,不再高谈阔论,只是埋着头喝酒。
占了上风的二愣子,见我老实了,那话却稠了起来。他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地大笑着说:“桂桂呀,你虽然是个大学生,但也不要老是拿我们这些没读过多少书的人寻开心呀。什么参加过大白银鱼的森林追悼会啦,你和蛇在一个炕上睡过觉啊,还有更怪得,什么大蜘蛛长到了你的脊背里去了啊,哪儿有的事儿啊?还有那个什么谷朵大娘,太奶奶,她们不都是早就死了的人嘛,你怎么能看得见她们呢?我劝你还是去找大夫开几幅药,治一治你这个癔症吧。要不然,恐怕连媳妇也找不上啊!”
二愣子见我不说话了,便又说:“其实吧,你原先说的那些话,让我也是半信不信的。要是我一点不信,那我也就不给谷朵大娘修复龙王庙捐款了。可这一次,你说的就有些太不着调了。你装水样儿用的那葫芦,明明就是我从家里拿来的,可你却硬说是什么一个国王给你的。这就有点不切实际了,像是在说聊斋啦。我们虽然没有你文化高,但也至于都是傻子。以后这样的玩笑,还是少开点儿的好。”
二愣子的这一番话,把我心里的火挑的更大了。我气的直喘粗气,却又说不出一句反击的话儿来,只是用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个装水的葫芦。是啊,它怎么来到这里就不发光了,而且连颜色都变了呢?更气人的是,你变成什么颜色的不行,咋偏偏变得和二愣子家种的葫芦一模一样了呢?二愣子说是他给我装的水,可我怎么就没有一点印象了呢?可那一天,明明是我跑到银杏沟去的呀!
可是我一想,又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要说一定是我自己去的,恐怕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那一天,我娘和我三叔不是把我锁在小房子里了吗?我连家门都没有出,又怎么能跑到银杏沟里去取水样儿呢?可我要是没有去银杏沟,我的家里怎么就有了这一个金色的葫芦呢?
二愣子还在那里奚落去,而且说的越来越难听。
二愣子的话,简直要把我的肚子快要气炸了。我虽然只想和二愣子打一架,可我哪能打过他呢?再说了,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又能和他打架呢?但那些我亲身经历的事情,除了我自己,又没有谁作证,怎么能说得清楚呢?
哦,对了,蓝灵灵能给我作证,可她是一个蜘蛛精,又怎么能在这里显形呢?
一想起蓝灵灵来,我突然便醒悟了。蓝灵灵不是一再告诫我,很多事情,只在心里明白就罢了,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怎么能说出那金色葫芦的神奇呢?看来,我是说了不该说了的话。金色葫芦不再放射光芒,肯定就是对我的惩罚。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也就不再那么失衡了。
哎,他们不相信就不相信吧,谁让我把不该说的说出去了呢?
正当连我自己都感到十分气馁时,一个人突然就推开门进来了。我一见到这个人,便又精神了起来。因为我一见到他,就想起来了那个蜜蜂国王老者曾经对我说的预言,说等矿泉厂兴建起来后,牛牛还要告诉我们一个惊人的秘密。
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就是将要带来惊喜的牛牛呀!
牛牛一进来,便显得分外的兴奋,脸涨得彤红,嘴却一张一张的,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牛牛,越看越替他急。牛牛憋了半天,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于是,便扭转身子又走到院子里去了。
我一见牛牛要走,一下子便急了。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追到了院子里,把牛牛又拽回来了。
“牛牛,你可不能走。你心里肯定还藏着一个秘密,而且是一个惊人的秘密。现在是应该说出来的时候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说着,我便按照那蜜蜂国王的教给我的办法,照着牛牛的前额敲了三下。
牛牛被我轻轻地敲了三下,便愣一愣,很是理智的问我:“咋啊,我心里藏着的那件事儿,你也知道?”
牛牛的话说得这么利索,倒使我们都感到有些吃惊。
这时的牛牛仿佛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看着我们说:“你们怎么都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呀?实话给你们说吧,刚才那是我在给你们开玩笑呢!其实,我在今天的月亮升起来的时候,身上就什么毛病也没有了,以往的事情也都一五一十的想起来了。这些年来,我心里虽然像镜子一样的清楚,可就是有话说不出来。而且,有很多重要的事情,不想它时心里可清楚了,可一认真地去想,心里就像是灌了浆糊似的,变得一塌糊涂起来。刚才桂桂照着我的头敲了三下,也不知怎么的,我一下子便机灵起来了。你们看,不是这样吗?我能说话了,而且那些原来一认真想就糊涂的秘密,也不再那样折磨我了。我就急想着把一件事情告诉你们,要不然,我就会憋坏的。”
“那你就快说吧,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惊人秘密?”
牛牛扭头看了我一眼,说:“我纳闷儿的是,我心里有个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见牛牛问,我一下子就振作了起来。我想把那一天在野蜂王国里的奇遇,说给他们听,看他们还敢说我是在说癔症话不?哼,刚才他们还说我癔症呢,我要是没有去过蜜蜂王国,我怎么又会知道牛牛肚子里还有没有说出来的秘密呢?
可是我这一激动,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尽管我很有说出来的冲动,舌头却僵硬得卷不过弯儿来了。于是,当牛牛问我是不是瞎猜想的时,我便只好点了点头。
二愣子很不满意地瞪了我一眼,催促牛牛说:“你别理他,神神叨叨的,一会儿清楚,一会儿说胡话的。有什么事儿,你就快些说吧!”
那牛牛激动地说:“月亮一出来,我便想起来那一年,我在昏死在银杏沟草地上之前,曾经去过一个神秘的山洞。我是先走进了那个山洞里,而后才又走到了银杏沟那里的。我之所以被扔到了银杏沟里的草地里,就是因为我在山洞里看到了那个巨大的野生蜜蜂窝。于是,便有一个金色盔甲的大汉,指挥着一群蜜蜂把我扔到山洞外边去了。它们还控制了我的语言系统,目的就是要我保守看到了那个蜂窝的秘密。自从我们开发了山丹丹饮料厂以后,我就一直在想之前我都做了些什么,于是,便一下子就想起来那个山洞的进口了。哎呀,那可是一个神奇的山洞,那里边的景致可迷人了,就像是到了天宫一样,五颜六色,稀奇古怪的,都是我们这些凡人不曾经见过的。”
不知道别人的感受怎么样,反正我听到了这里,浑身的血便都热起来了。凭着我学过的地质知识,我明白牛牛说的这种神奇的山洞,叫做溶洞,是石灰岩经过流水长期侵蚀的结果。世界上不少地方,由于发现了这神奇的溶洞,而成了游客观光的热点。比方桂林的七星岩,芦笛岩,湖南张家界和河北临城的大溶洞,都是世人喜欢的景点。
其实,不止是我,连二愣子和闯闯听了,也呆在那里了。起初,他们两个还没有明白牛牛说的是什么,当他们听懂牛牛是在说着一个巨大的发现时,便也都激动起来。二愣子站了起来,照着牛牛的胸脯子便擂了一拳头,兴奋地说:“你小子,要是咱村里真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地方,你比给咱村找一眼石油井的贡献还要大呢?”
闯闯也在旁边焦急地说:“你说的这个地方到底是在哪儿呀?”
说到这走到这景致的山洞在什么地方,牛牛的神情便有些不那么高涨了。他挠着头,支吾了半天,才哼哼叽叽地,声音像蚊子似的,说:“具体在哪一个地方,我刚才确实是想起来了,但我一时也说不上来了。因为那一天我被大伙儿从大山里救回来之后,脑子便糊涂了,啥也记不起来了。前几天想起来个大蜂窝,今天这不才又想起来个神奇的山洞。可要是叫我一下子说出来在什么地方,我还真说不清楚,因为我心里清楚,表达能力还这不行。”
听牛牛这样说,二愣子的情绪又一下子低落下来。要是找不到那山洞,不等于是白高兴了吗?
我看了牛牛一眼,问:“要是到了大山里,你能找到那地方吗?”
“要是慢慢地找,肯定我还能找到。”牛牛心里到底还是没有多少底气,“不过,要是一时半时找不到,你们也不要埋怨我啊!”
二愣子的嘴噘了起来。“哼,你咋就像桂桂似的,犯癔症了啊?”
听二愣子这样说,倒把我的斗志又激起来了。我上前拉住了牛牛的手,说:“他们信不信,反正我信。明天我就和你一起进山,去把这个神奇的山洞找出来!”
牛牛听了,显得很激动。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让人信任更珍贵呢?我和牛牛约定,明天一大早,就一起上山,去找那一个神秘的山洞。
可就在这时,二愣子却对我瞪大了眼睛。我还没有怎么防备,他便将拳头朝着我的胸脯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