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图老头带着他们从密道一路往下，那楼梯很长，走的金妍脚都痛了，而且随着众人越发往前，四周的光线就越发昏暗了下来。
宏图走在最前方，陈霁牵着金妍的手，跟在后边。最后边是苏蔚和岁朝允两个人。
寂静地密道楼梯里只能听见众人轻悄悄的脚步声。
“到了。精神力都收起来吧。”宏图老头迈下最后一节台阶，他的身影被拐角的墙壁挡住。
陈霁三人点头，都收起了自己的精神力。
金妍也要跟上，陈霁却捏了捏她的手心，“你不用。”
“好的！”金妍立刻答应，她知道，自己的精神力不够看。
当他们走下最后一节台阶，扭头一看，面前是一扇和军部备战室差不多的大门，左侧上方，开了一道小口，那里是识别面部用的。
门面上有蓝绿色的灯光不停闪烁，宏图老头儿走上前一步，在那左上方的小口子面前站定。
【嘀认证成功。】
机械的女声响起，门应声而开。
里面冷白色的灯光照过来，一个半人高的机器人从里面移动到他们几个人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院长，编号0717为您带路。”
在这里，宏图倒是收起了先前跟他们玩闹时候的模样，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走吧。”
“是，院长请。”机器人缓缓移动在前，宏图跟了上去。
陈霁也拉着金妍的手跟上。
一行人都没有说话，这沉闷的氛围，让金妍对接下来他们要去见的人有些大致的猜测。
这一条下场的通道两侧都是用不知名的金属制成，散发出微微的冷意，金属墙面上闪烁着与外面门上的蓝绿色灯光一般无二的光线。
再往前，眼中的景象瞬间开阔。
偌大的一个中厅修建成了圆形，机器人们井然有序地在其中走着，有些捧着小篮子，里面放着些瓶瓶罐罐，有些捧着换下来的床单等等。
他们并没有因为宏图等人的靠近而停下手中的工作，一切都在按着被设计好的程序进行。
0717带着他们往左边一部电梯进去，再出来的时候，这里就看不见那么多的机器人了。
金妍注意到这里比先前的中厅有更浓重的一股味道，有点儿像是营养液，但比那个要难闻多了。
几个人继续往前走，陈霁这次落在了后面，他捏了一下金妍的掌心，“还能接受吗？”
金妍点点头，“就是有点儿难闻，还好。”
听她这么说，陈霁也就放心了些，“要是一会儿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金妍也跟着严肃地点了点头，“我会的~”
“就从1007号开始吧。”宏图在走廊尽头站定，转头看向最后面的陈霁。
陈霁颔首，“也好。”
宏图才对着0717吩咐道，“开启1007号的休息舱。”
“是。”
宏图面前，最靠近走廊尽头的那扇门缓缓从中间往两侧打开。
几个人依次进去。
金妍和陈霁落在最后，他们一进来，那门扇就缓缓被合上了。
这屋子很大，很空旷，最中间摆着一个胶囊形状的东西，大小刚好够一个人躺在其中。
屋子里能听见仪器嘀嗒的声音，有点儿像医院病房里那种感觉。
金妍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压抑，她的手收紧了些，陈霁若有觉察一般，侧头看了她一眼。
“别怕。”他说。
金妍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她心底就有些隐隐的难受。
宏图已经上前，摁下了上方控制面板上的某个按钮，那胶囊舱体的上部从中间往两侧滑开，一股越发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逼得金妍往后踉跄了两步，要不是陈霁死死抓着她，估计她都能跌在地上去。
苏蔚和岁朝允已经围在了胶囊舱体两侧，跟宏图一起看着里边的东西，三个人面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宏图，细小的眼睛里满是不忍。
“她的基因信息库已经完全坏死，体内所有的物质只靠着强力修复液保持着活力，但是，终究是撑不了多久了。”宏图两只手撑在胶囊舱体边上，自责道，“当初不应该贸然尝试那个方法。”
“不尝试也是得死的。早晚的问题。”岁朝允别过头去，眼睛有些泛红，“这不是你的错。”
“诶，我知道。我就是......”
后面的话都变成了哽咽。
金妍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心情也跟着莫名沉重压抑。
陈霁问她，“要看看吗？”
来都来到了这里，有什么不能看的？金妍对上他的视线，坚定地点了点头，“要看。”
陈霁便牵着她的手走到前面来，金妍小心地往胶囊舱体里看过去。
那里躺着一个人，哦，不对，更准确的来说，是一个人首鱼尾的东西。她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连通她鼻腔的一根管子，正在往她的体内输送着什么液体。
她的一头长发枯黄而毛糙，鱼尾上的鳞片也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光泽，交叠着放在腹部的双手也隐隐显现出鱼鳍的形态。
她的脑部，有一块拳头大小的溃烂，一股恶臭从她身上传了出来。
只是一眼而已，金妍便忍不住干呕起来。
陈霁立刻拉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轻声道，“出去吧。”
金妍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她乖乖点了点头，声音颤抖着，“好......”
......
“这层楼里住的都是从科研所被淘汰的实验品。1007是她的实验编号。”陈霁给金妍倒了杯水，两个人并排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
金妍低头看着手中的水杯，闷声问，“她叫什么名字？是谁？”
“没有名字。”
金妍就抬头看他，眼睛里都是不相信。
陈霁扯起唇角笑了笑，“从被送入科研所的时候开始，他们就失去了名字，和之前的一切。”
那笑容里满是苍凉和讽刺。
金妍两只手紧紧捏住了水杯，眼睛盯着水，脑子里想的却是刚刚那人的模样。
她或许已经不能够被称之为人了。
她说不出话来，陈霁便接着话对她道，“所有的实验体都是普通种族，他们的基因信息库本来就遭到了损坏，哪怕是不成为实验体，也活不下来。”
很多东西，陈霁无法对金妍说，至少现在不能说，他只能简单的告诉金妍，“她活不下来的。”
金妍眼睛里的光彩消失了一些，里边那个是第1007号，而这个实验还在一直继续，所以，在她之前，已经有1006个普通种族，死掉了。
因为所谓的基因信息被破坏。
她想问点儿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才发现不知道应该从何问起。
很多事情，陈霁没法儿告诉自己的吧？
到最后，两个人也只是沉默。
后续的几个实验体，金妍都没再跟过去，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直等到陈霁他们看完了这层楼所有的实验体，然后才默默跟着陈霁等人回到了院长办公室内。
“没办法，昨天送过来的那个，已经很严重了。连实验体都做不了。只能靠精神力治疗再撑几天。”宏图唉声叹气，从回来以后，他连最爱的茶水都没喝过一口。
岁朝允抱着手，心情也不大好的样子。
苏蔚跟着低头叹气，除了叹气，好像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陈霁依旧握着金妍的手，感受到金妍微微颤抖的身体，他抿了抿唇，“先尽力救治吧。所有费用，从我这里出。”
“诶......这不是费用的事情！”宏图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可是实现触及到陈霁身侧的金妍，那些话在嘴巴里打了个转儿，又被强行吞了回去，“不是，算了，算了。我尽力吧。”
他们几个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金妍收了收思绪，对陈霁道，“我在外面等你们~”
她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弯的，好像刚刚见到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她。
陈霁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松开手，“去吧，在对面中厅那边逛逛。我们一会儿就出来。”
“好。”金妍对他们几个人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出去。
去过顶层以后，她瞬间感觉，中厅的那些营养液的味道也不是那么刺鼻了。
金妍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着，她有点儿没法控制自己的脑子里，只要一闭眼，那人首鱼尾的样子就会在她的脑袋里浮现出来，连带着那股恶臭的味道一起，像是要让金妍窒息一般。
“金妍小姐。”有人在边上喊了她一句。
金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朝说话的人看过去。
连如意一脸恭敬地道，“金妍小姐能和我谈一谈吗？”
虽然说的话很客气，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却给人一种命令的感觉。
金妍扯了扯唇角，“不用。”
她现在没心情和这些烂桃花掰扯。
连如意脸色一白，似乎没想到金妍会是这个回应。
“金妍小姐难道不想知道那些实验体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吗？”不过她这次像是有备而来，没有因为金妍的一次拒绝而恼羞成怒转身离开，反倒是继续客气地说着。
“他们的基因信息遭到破坏无法修复，是因为他们的另一半，皆是高等战斗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