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嫖身着祭司的长袍，身上披罩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随着侍女云纱被引进了玉阳宫，烛光之中澄阳夫人端坐在上方正在饮茶，陆嫖连忙施礼，“陆大人请起！”澄阳夫人示意左右宫女都退下，大殿里就只剩下了她和陆嫖。
“夫人深夜召小臣前来不知所谓何事？”陆嫖心知肚明却故意问道。
“听闻陆大人是我楚国最好的祭司，也是我楚国最好的武士，所以本宫召见陆大人就是想问一问一种叫做巫蛊的法术！”澄阳开门见山没有兜圈子。
“巫蛊之术是我朝禁止的法术，被陛下知道后会株连九族，严加刑罚，不知道夫人为何会问起这样的禁术？”
澄阳脚步停下，站在陆嫖面前与她对视，说道：“陆大人为自己开过天眼吗？”
“这……开过！”
“那就好！”澄阳浅浅一笑，继续说道：“本宫这里有一千金，希望陆大人可以帮我做一个巫蛊娃娃，不知道陆大人是否愿意？”两个人都明白，开过天眼的人是不可以随意泄露天机的，如果陆嫖冒着生命危险接下这一千金，那此次巫蛊之案一定不会被发现，陆嫖的寿数也不会停在此刻，可如果她拒绝了这一千金，证明此次巫蛊作祟必将会受到严惩，澄阳势必也不甘愿冒这个风险，这一千金是试金石，也是她算自己成败与否的价钱。
“……小臣愿意为夫人效劳！”陆嫖稍一犹豫后答应下来，“只是，夫人要做好准备，巫蛊之术的实行者会损伤寿命，多则十年，少则一年，还望夫人再三考虑！”
折损受命？这倒是出乎澄阳的预料，看来赵静琳肯定是有幕后之人为她谋划，不然她也不会让自己折寿来害他人，“陆大人，可否有不择手的方法？”
“没有，巫蛊图命就是以寿换寿，借蛊之人折寿一年，诅咒之人被托五年，所以巫蛊图名，借蛊之人也要付出的多才能够置人于死地！”
“可不可以代借？”澄阳并不愿意折自己的寿命，或许可以找一个心甘情愿借蛊的人为她效劳。
“回夫人，不可以！”陆嫖的干脆让澄阳的心凉了半截，“若不图名呢？比如本宫只是想让某些人再也生不出孩子来！”
“人命里的子嗣由天注定，若想强夺也必须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你尽管说来！”
陆嫖看了看澄阳夫人的脸色，回答道：“那就要看夫人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了！”
“多大的代价？”澄阳的态度忽而变得有些怪异，她抚着自己的心口说道：“本宫的孩子都被她害死了！本宫还要什么代价，那个死去的孩子算不算是代价，一条还未出世的人命是不是代价？！”
“原来夫人是复仇，不是害人”，陆嫖解释地说道：“若是复仇则需借用被害人的怨灵便可以，找来的魂魄也是受害之人，那妇人就无需代价了！”
“陆大人有办法了？”
陆嫖低声说道：“夫人甚至无需请巫蛊娃娃，只要集结仇人的指甲、头发、生辰八字、姓名便可以，在适当的日子里，以香案敬畏天地后，小臣可以提夫人召来冤魂，报仇索命，这个方法既可以为夫人报仇雪恨，也不会和巫蛊牵扯上联系，风险极小！岂不是一箭双雕？”
澄阳考虑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对陆嫖说道：“不管怎样，这个仇本宫一定要报，要让那个贱人生不如死，至于如何去报还有劳陆大人费心，本宫在事成之后一定不会亏待陆大人的。”
“小臣愿为夫人效劳！”
“你要的东西本宫一定会尽快凑齐！”
陆嫖趁着夜色正浓匆匆的出宫，祭司的身份特殊，为了能够避嫌，即使是女子也不能与后宫有过多的牵扯，为了防止后宫女子心术不正滥用妖术，更是限制祭司私下里与后宫女子交往，陆嫖是一个爱财如命的女人，所以她才会冒此生命危险听了澄阳夫人的吩咐。
……
“怎么还不睡？！”万俟储玉一进长乐宫的内室便眉头紧皱，这么晚了，怀了身孕的人还坐在灯下，“怎么不好好休息？！”
素兮倒了一杯茶奉给万俟储玉，答道：“在等你啊，刘公公说，陛下今天奏章还算少，所以我就等了一会儿！你尝尝这个好不好吃？”素兮拿了一块糯米糕递过去，“我听皇姐说，大司马今天被留在宫里商议事情了，御厨房说准备的东西都没怎么动，猜你晚上会饿，所以晚上特地做了些糯米糕，不是很甜又能填饱肚子，快尝尝！”
万俟储玉感动的都快哭了，将素兮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背问道：“最近别累着自己，怀孕的时候不能看书，伤眼睛，还有涡阳太夫人的寿宴就在后天，你也不要太累着自己，可以让内侍廷去打理！记住了吗？”
“那里那么娇气！”钟素兮又拿了一块糯米糕喂给他，说道：“听宫里服侍先王后的老人讲，怀孩子的时候也不能不运动，到时候不好生，而且孩子吃得太胖，自己生的时候也遭罪，还是什么事情都适当的好！你也是！”她掐了掐万俟储玉的耳朵，有些批评的说道：“平定赵国的事情如今也差不多了，抚慰一下赵国的宜昌公子就好，不能拖垮了身体，要知道收复民心可不是打仗这么简单，赢了就胜了，还是要循序渐进！”
万俟储玉吻了一下素兮的手背，答应道：“好，都听娘子的，好好休息，循序渐进，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素兮被她抱上了床，万俟储玉却没有宽衣上床，只是坐在床边理了理她额上的碎发，“你不留在长乐宫吗？”钟素兮问道。
“我……不在这里睡”，万俟储玉向上拉了拉素兮身上的被子，“看着你睡着了我再走！”
一时间，钟素兮心里疼了一下，也对他是皇帝，如今皇后怀有身孕，不能侍寝，自然就要由其她的妃嫔承接雨露，他自然不会留宿长乐宫，就像近来有几晚上，他也是没有差遣刘珂过来就直接不来长乐宫了，怕是去了别的宫了。
钟素兮就那样看着对她微笑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子元的脸，那个同样她付出过真心，却换不来真心的人，她是多么希望能够得一人之心，白首不相离别，可如今，又是一番一厢情愿，帝王就是帝王，怎么会有寻常百姓家的情爱。
“怎么了？不舒服了么？”素兮的眉头淡淡的颦蹙，刚刚还缓和的气氛态度，怎么此刻她的眼睛就蓄满了泪水。
“没有，可能是困了！”钟素兮闭上眼睛转身向里背对着他，那蓄满了眼睛的泪水缓缓地印在了枕头上，可万俟储玉哪里知道，只当做钟素兮是困倦了，便单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着一个孩子在睡觉。
‘惊奇无奈春悄掩。看花痕，泪满面。凝脂粉抹饰朱颜，应是无缘春去远。但徘徊，诗意千。寂寞容颜是君添。’钟素兮并没有睡着，心里的阵痛让她不想再去面对万俟储玉，许久之后便听见他起身，放轻脚步的出了长乐宫，还在门口处对守夜的宫女絮絮的低语了什么。
“陛下，吴大人已经连夜入京了，现在正在黄门等候陛下的传召！”刘珂压低了嗓子，生怕声音大了惊扰了长乐宫里安睡的皇后。
“宣进来，朕要在朝房见他，还有，让大司马也别走！”
万俟储玉回头看了一眼，长乐宫里留了一盏宫灯，素兮一个人谁怕黑，但他又怕烛台不小心倒了会引起火灾，特地叮嘱宫女要小心的看着，明明是不重要的事情，可他还是疑神疑鬼的，他是多想留在这里睡，可躺在她身边又管不住自己，素兮身体不好，尽管过了三个月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只能将所有的政事都挪到晚上半，白天累了，他也就在长安宫里一个人休息一会儿，连早朝都改成了午间的廷议。
一觉醒来，春笙就发现钟素兮脸色不好，怏怏的靠在枕头上懒懒的不愿意动，她一向害喜害得厉害，春笙连忙将酸梅汤端了过来，可钟素兮却摇了摇头，“娘娘可是恶心了？脸色难看得很！”
“要不快传方太医进宫来请脉吧！”万俟储玉最近的恐怖程度已经让长乐宫所有的宫女心惊胆寒，生怕有一点的照顾不周就容易引来杀身之祸。
“没事，就是昨夜睡得不好”，钟素兮不打算起床，转身又躺了下去，背对着众人，燕泥心思细腻，急忙让秋霜去长安宫给刘公公传话，就说皇后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好自然要有心药来医。
没一会儿，万俟储玉就出现在了长乐宫，步伐快的连刘珂都甩在了身后，“宣太医了吗？！”一进来一身的戾气，冷冷淡的问道，看着床上背对着他纤弱的背影连忙坐到了她的身边。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万俟储玉双臂撑在素兮的上方循着她的脸问道。
“没什么，就是没睡好，何必大惊小怪，不必宣太医了！”钟素兮也没动只是淡淡的回答。
万俟储玉觉得他有些不对，态度上不是自己熟悉的钟素兮，倒像是回到了一开始，连看他一眼都是一种奢侈，“都下去！”好歹是帝王，撒娇也是要清场的。
“怎么了？嗯！”将她抱了起来，万俟储玉吻了吻素兮的额头问道，声音带着一丝祈求，看过去，他的双眸像孩子一般惹人心疼，满满的全是自己的影子，可是那里就真的只有自己么？
“你这样不说话，我哪里明白你是不高兴还是不舒服，还爱答不理的，要是不高兴就和我吵一架，数落我一顿，嗯？”他已经做到最低的姿态，知道钟素兮现在这个时候难免遇事多心，他只有耐着性子去问。
“……”话到口边又不知道如何去问，难道要她一个皇后吃其她嫔妃的干醋么？越想越难以开口，钟素兮抓着他的前襟咬上了万俟储玉的脖子，一个鲜红的牙印儿就嵌在了他的脖颈上，极为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