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蒋雯雨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我们看着她头发变成雪白色，脸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差。
第三天，她说：“今天，我的生命会走到尽头。在最后的一刻，我会魂珠祭练出来。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我站在床边，点了下头，说：“交给我们吧。”
时间到了中午，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是出现在了大院的门口。
“晚辈林清玄，前来拜见毒帝前辈。”声音很大，从院子大门外传来。
一听到这个名字，方恒堂直接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事实上在他知道蒋雯雨是大帝的时候也这么惊讶过。
我起初不知道这林清玄是谁，但看到他的表情，再结合一些情报，我就明白了。
“毒帝前辈身体不佳，不宜见客，帝君请回吧。”我回了一句。
林清玄，当代蓝羽帝君，蓝羽帝国无上的统治者。
他能提前醒来，让我有些惊讶。不过，我不能让他进来。
本身我就对他这个人没有太多好感，再加上蒋雯雨的状态现在确实不好接见他。
“前辈若是不见，林某便在这里等着，直到前辈愿意见我为止。”谁知，蓝羽帝君异常的坚决。
我心里无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是帝君，同样是一个强大的圣法师。除了蒋雯雨以外，我们其他人连站在他对面的资格都没有。
赶走他？明显不切实际啊。
“唉。”一声叹息从蒋雯雨的房间中传来。随后，她从屋内走了出来。
她的白发不再雪白，重新变回了黑色，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这一点。
“你进来吧。”蒋雯雨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门被推开，一个样貌足以和安宁等同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普通的衣服，却在无形之中带着无尽的威严，让人一看就能感觉出他是一个长期身居高位的人。
蒋雯雨和我坐在同一个石桌前，并示意蓝羽帝君也坐下来。
帝君没有多说什么，坐在石桌前唯一的一个空位置上。
现在，这个石桌前的四个位置上坐着的，分别是我、叶莉、蒋雯雨和蓝羽帝君。
气氛变得有点奇怪起来。
身为帝国人的方恒堂眼睛时不时往帝君身上瞟，比起高高在上的毒帝，还是蓝羽帝君这个帝国的统治者更能给他带来震惊。
我和叶莉都十分平静，并没有因为身边坐了一个大帝、一个圣法师而感到激动之类的情绪。
和方恒堂一样身为帝国人的叶莉，对这个帝君没有产生其他的感觉，宛如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这只能说她有点异于常人了。
蓝羽帝君对这奇怪的气氛宛若未闻，道：“毒帝前辈，当日一别，没想到今天还会再见。”
出乎意料的是，帝君似乎还认识蒋雯雨，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也没有想到，当年无意间救下的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变成了一个帝国的帝君。”蒋雯雨声音中带着唏嘘。
原来如此，难怪帝君会打扮得这般普通来见她。一般来说，一国之君，哪怕遇到比自己上位的存在，也不会穿着这么朴素地过来拜见。
“若当初不是有前辈出手相助，恐怕也没有今日的我了。”蓝羽帝君露出了一副回忆往昔的表情。
“你今日来这里，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吧？”蒋雯雨没有接过这句话。
看得出来，她并不想废话太多。我甚至怀疑，她现在出来见蓝羽帝君的这个样子都是在强撑。
“自然不是。”蓝羽帝君摇了摇头，“在数百年前，我蓝羽帝国境内发现了一株天灵花。晚辈想，这东西应该对前辈有帮助。”
说着，他拿出了一朵纯白色的大花。
大花有半个石桌那么大，刚被拿出来，我明显感受到这片空气中的魔气浓度变高了。嗅了一下花香，体内的魔力竟然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增长。
天，好恐怖的花。
蓝羽帝君很有诚意，直接把天灵花拿了出来，没有卖关子说条件之类的。他，应该是真心地想把它交给蒋雯雨。
蒋雯雨看了几眼，却始终没有接过，笑着对他说：“劳你费心了，找来这种续命良药。可惜，它对我不管用。”
“不管用？”蓝羽帝君一脸不敢置信，“不是说这天灵花可以增加寿命吗？”
“天灵花确实可以增加寿命，但它对大帝是不管用的。”蒋雯雨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欣慰，“大帝的寿命，本身就是人类的极限了。我们的生命本就是人类的上限，天灵花在厉害，也只能让没有到上限的人增加寿命。它，还做不到突破寿命的上限。”
“怎么这样？”帝君脸色有些难受。他，好像是在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而感到难过。
很难相信，一个帝国的帝君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一瞬间，我莫名地觉得这个帝君似乎没有料想中的那么不堪。
“那，信仰之力呢？用信仰之力能让你活下来吗？”我开口了。古碑里的老头，不就是靠着信仰之力活下来的吗？
“那东西，只对神兽管用，对人类一点作用都没有的。”她眼神看向古碑平原的方向。
看来她也知道古碑平原上那个活了很久的老头。
“你们不用为我伤感，我活了一万多年，此生已没有太多遗憾。天翔你还在我生命的最后帮我完成了我毕生的心愿。我，已经满足了。”
听了她的话，我咬了咬嘴唇，内心十分不舍。
我知道她毕生的心愿是什么。纵观毒帝传，毒帝的一生都在做两件事：一是做好事，二是找好人。
她喜欢问别人一个问题：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好人吗？却从未意识到自己就是一个好人。
正因为如此，我不希望她就此沉睡过去。虽然我们可以复活她，但，等我们到大帝又需要多久呢？沉睡这么久的时间，醒来之时已是物是人非。这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件残忍的事？
面色难受的帝君，嘴中叹息了一声，将天灵花放在石桌上，没有收回的意思：“天灵花，晚辈放在这里了。接下来，我会去找一些能够为前辈延寿的灵药，前辈可以在帝都内等我。”
“不用了。”蒋雯雨的声音徒然变得虚弱起来。
我意识到，暂时分别的一刻可能要到来了。
下一刻，她的头发变得雪白，脸上的生气开始慢慢消散。
“前辈？”帝君也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染上了哀伤之意。
蒋雯雨没有再看他，站了起来，将目光转到我身上，说：“每一位大帝，都可以为他人灌顶，但接受灌顶的人只能是魔法师或许魔法学徒，还需要有那位大帝的属性。我毒系觉醒了两次，但另外两个系是风系和火系。你可愿意接受我的灌顶？这样可以助你直接到八阶。”
灌顶吗？
我兴致不大，说：“你为什么不把它留给自己的后人？我和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能算是陌生人。”
她笑了起来：“既然是陌生人，那你又何必因为我的死露出如此悲伤和不舍的表情？”
我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她继续说：“再说，我很长时间里几乎都是一个人，家人、朋友，全部消失在了岁月里。后人，更是一个都没有。如果能找一点遇到你，或许我就有后人了也说不一定。你，很对我胃口。”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的眼神变得柔情似水，让我不知如何回应。
这有如告白般的话语，却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说出来的。
我不知所措的同时，心里却产生了刺痛感。
突然，我感觉到了两个有些异样的眼神，一个来自王曦，一个来自帝君。
王曦倒还可以理解，毕竟她似乎对我有好感。帝君这个就有点让我无语了。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明显含有“嫉妒”的成分在里面。
我心里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对蒋雯雨说：“灌顶，我就不需要了。你给小堂吧，他是风系。”
方恒堂显然想不到我会说他的名字，他愣了一会儿后，立刻摆出了一张臭屁的脸：“我已经足够强了，不需要这种东西！”
如果换做以前，这种能提升实力的机会，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我笑了起来，指着他：“前辈，如果要灌顶的话，就选他吧。”
天赋的差距体现得越来越明显了，我很害怕方恒堂有一天出现掉队的情况。云不凡变异以后同样表现出了比他强得多的天赋，所以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别看他现在的境界还排在队里的第二，如果他再没有其他机遇，恐怕不出半年就会被超过。
仔细想一想，除了他之外天赋最差的云不凡在没有变异之前，使用纯灵珠得到的加成也比他高。
蒋雯雨笑着摇了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又没说只能给一个人灌顶。风系给那小子，你要火系，如何？”
“火系的话……”我刚想说还有安宁，可安宁根本不给我说完这句话的机会，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
“不要反抗。”不容我多说，她直接将我和方恒堂抓到她身旁盘膝坐下，两只手按在我们的头顶上。
无穷无尽的火系魔力，开始灌进我的体内世界。
明明是外来的火系魔力，却可以直接融进我的火系气团里。
四阶后期、巅峰、五阶……
等魔力停下灌输后，我的火系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境界——八阶巅峰。
四阶到八阶，一个小时不到。我内心感叹着大帝的强大，但一想到她会就此沉睡，感叹瞬间就消失了，心里的悲伤迟迟无法消散。
做完灌顶后，蒋雯雨露出了疲惫的表情，身上开始闪着某种光。
“你愿意，抱我一下吗？”我的耳边，传来了她微弱的声音。
这个时候，我又如何会拒绝她，站起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原来，这就是与人拥抱的感觉吗？”
听了这句话，我泪水忍不住留下，道：“你等我，等我把你复活的那一天。复活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嗯，我等着。”怀里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得虚幻。
随后，有什么东西从她的体内出来了，慢慢的，那东西化作了一颗浑圆的珠子。
珠子落到我的手上，我把它看了一遍又一遍，视线想透过它看到沉睡在里面的她。
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来的那一天，我会给你看到一个比现在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