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殿之中。
阿质坐于窗前，在给卓安研墨，见他回来，便起了身，“殿下。”
卓安不知阿质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倘若他不知，那么对于自己亲生母亲那般变态的举措，他心里该是怎样恶心痛恨煎熬？
这一切，本该不属于他的。
那个可恶的，变态的母亲，却是他的生母。
卓安喉咙滚动了下，他走过来坐下，“闲来无事，你便歇息着，这些事让奴婢们去做就行。”
阿质笑了笑，“无妨，做些事也能消磨下时间。”
他的性子倒是温和。
坐下后，卓安望着外面，天空黄黄的，鲜少能看见白云万里，风沙时不时的刮起来，让人心烦意乱。
如今楼兰城中在紧急的施救，许多士兵都在外面帮助百姓修葺房屋。
两人相对无言，却难得的没有觉得无聊。
“倘若此时给你换个身份，让你成为一国储君，你会如何？”卓安开玩笑似的问。
阿质微怔，“我么？怎么可能……”
他早已认了命。
有那样的母亲是他的不幸，他的出身也早已注定了。
“试想一下，解解闷而已。”
见殿下坚持，阿质也就随了他，在脑海中试想着，“我大抵……会先杀了一个人吧。”
“谁？”卓安眼里没有诧异。
绕是他这种不爱杀生的性子，都想要杀了艳灵。
更别提长年累月活在艳灵那种变态身边的阿质了。
阿质却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不吭声。
谁料，卓安却道：“我给你这个权利。”
阿质猛然抬眸，似有震惊，也有几分疑惑，“什么？”
“给你这个，杀人的权利，我不追究你，三日之内，我的大内侍卫允许你随意派遣。”
说完，卓安就开始翻阅册子，然后还丢给他一部分，“你也看，看完跟我说你的想法。”
在诧异之中，阿质很久才回过神，他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杀了艳灵么？
他可以杀了艳灵么？
可以让那个恶心的人，消失于世了么？
紧张到兴奋，他却只花了一个走神的时间。
根本不需要犹豫，阿质就能确定，自己敢杀艳灵。
“殿下，还是算了，倘若我杀了那人，势必会引起楼兰百姓人心惶惶。”
卓安却连头都没抬，“如今除了我死，谁死都不会让楼兰百姓惊慌。”
王上病倒，王后薨逝，百姓们似乎已经习惯了。
一个小小的蛊师，不至于。
况且，没有谁是真的不可替代的。
卓安在过来之前，已经派人出去寻找其他的蛊师了。
父王本就嘱咐他要除掉艳灵，倘若让阿质动手能让他解恨，那这也算他夺了他身份的一种补偿吧。
可阿质几乎是下一刻就反应到了什么。
他盯着面前的王储殿下，心中有几分慌乱。
难道……殿下知道？
知道他想杀谁？
☆
“今日王储问我要蛊王。”
后殿，艳灵一进门便直截了当的对雾梨说了这么一句。
雾梨抬眸，“如何？”
“我没给。”
艳灵心里很清楚，如今她的价值就是蛊，倘若把蛊王给了出去，那她很容易就会被取代。
“卓安要蛊王作甚？”
“他说救治王上，我以蛊王没有成熟的理由拒绝了。”
艳灵心中有些慌，近来愈发的心烦意乱，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待艳灵走后，雾梨朝着屏风后而去，“师父，蛊王应该给卓安么？”
“你不是都已经决定完了，又为何还要问我？”
女子时常翻阅着书籍，露出的眉眼看着并不像和迟暮之人，反而风韵翩翩，惹人遐想。
雾梨抿了抿唇，“徒儿也是怕一旦蛊王交出去，艳灵会被除掉，到那时，万一我救不了她，艳灵这人很容易狗急跳墙。”
“如今想除掉艳灵的人不在少数，你可知为何？”
雾梨自然不知，毕竟上次听师父说除掉艳灵时，她还诧异了下，“还请师父指点。”
女子放下了书籍，端起水杯吹了吹，“艳灵那点养蛊的本事，就如同一个幼儿，可即便如此，她在楼兰之中还是颇有威望的，毕竟楼兰百姓信奉蛊术，但她心性不佳，道德败坏，这样的人，迟早会反噬，任何人都不会留她，近来你与她走的远些。”
“至少在楼兰王病逝之前。”
“师父说艳灵道德败坏？”
雾梨也是知道艳灵这人的性子的，嫉恶如仇，小肚鸡肠，若不是她是个公主，这个艳灵怕是跟她也不会如此好生言语。
然而她的确有用得到艳灵的地方，总不能撕破脸，况且又有师父在其中。
“她对她的儿子都能染指，你能指望这样的人好到哪儿去？”
闻言，雾梨惊的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什……什么？”
女子喝完水，“你自己知晓便得了，不要往外说，也正因为她是个这样性子的人，才更好利用，不用担心她会优柔寡断有软肋。”
“两日后，你父王龙驭宾天时，你记得装病。”
“为何？”
雾梨刚问完，就看见她师父冰凉凉却染着笑的眼神。
“是徒儿多嘴了……”
女子缓缓的收回了目光，继续看书。
☆
离开王宫之前，云锦对卓安道：“你父王大概两日后便会离开，届时风云变动，你要坚持住，倘若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开口。”
卓安心有慌乱，“是，两位慢走。”
与之一道而来的，还有阿质。
他戴着面具，看着自己的这位年轻的恩人渐渐远去。
云锦刚走出王宫准备混入人群离开时，就感觉手被人握住了。
她惊愕侧眸。
一旁的厉封尘也同样看了去，目光微微变深，嘴角的笑容也淡了一些，“扶兄。”
扶苍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自己的娇妻，“自己跑出去不告诉我是吧？”
云锦撅了噘嘴，“你睡着，我着急便先走了啊。”
“这两日，可有想我？”
闻言，云锦多多少少还是顾及有人在的，她瞪了眼扶苍，示意他不要多说这些。
可扶苍偏不，“回答我啊。”
“好好好，想了想了。”
听着他们那样的亲昵，厉封尘的眼神之中划过一抹羡慕和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