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夏雨淑终于休息好了，开始上朝。
她本想着表彰李程这次前去沧州赈灾的功绩，不等她开口，却忽然有官员主动上前。
“启禀圣上，这次沧州赈灾，李督公功不可没，微臣建议对督公进行嘉奖！”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的目光，都齐齐地落在其身上。
尤其是林场风一派的内阁臣子，全都面露惊异之色，怀疑他们是不是耳朵出现问题听错了。
进言的人叫路正，乃是燕王麾下的御史。
过去这些天，燕王与李程有多么地水火不容，大家都看在眼里，对双方的矛盾心知肚明。
你身为燕王的簇拥，竟然主动提出对李程进行表彰，怎么的，是准备当场叛变不成？
林场风扭头望去，想看看燕王对此是什么反应，却看见燕王面色如常，嘴角甚至噙着淡淡的笑意。
奇了怪了，怎么连燕王也没有反应？
队列最前方，李程亦是眉头一皱，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他才不相信燕王麾下的人会这么好心，主动给自己提起嘉奖，肯定是有坑想给自己埋。
“陛下，微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和其他大臣过去的功绩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嘉奖大可不必。”
虽然短时间内想不明白燕王到底给自己埋了什么坑，但只要自己不按照对方的步子来走就是了。
“李督公谦虚了，只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沧州便已经开始顺利地运转起来，督公可谓是功不可没。”
“过奖了过奖了，其实本宫的贡献微不足道。”
“非也非也，若非督公，赈灾未必能这么顺利。”
“其实本公觉得王将军的贡献更多，不妨将这份嘉奖给王将军。”
“王将军自然是要嘉奖的，但督公也……”
李程和路正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在朝堂上看似和善，实则唇枪舌剑地辩驳起来。
这边说李程贡献滔天，所作所为堪比尧舜，应当受到重重的奖赏。
那边说自己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要奖赏简直就是厚颜无耻的行为，根本不需要专门嘉奖。
这一幕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们都看呆了。
过去大家伙想要嘉奖都来不及，结果到了你李程这里，却是连连推脱，好似这嘉奖有多么地烫手似得。
什么时候嘉奖也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眼看着双方争执不下，燕王眸中精光一闪，上前拱手道：“陛下，这次赈灾李大人功居首位，我大夏向来是有过必罚，有功必赏。”
“若是这次李大人立功却没有嘉奖，日后有人犯错，又当该如何去罚？”
“以本王之间，虽然李督公谦虚自矜，但还是应当嘉奖才对！”
燕王一开口，顿时引得百官纷纷出言附和。
“陛下，燕王殿下所言甚是啊！”
“是啊陛下，以李大人之功绩，必须要进行嘉奖才是！”
“没错没错，若是不予以嘉奖，日后难免会落人口舌！”
这些人都是燕王的簇拥，出言自然是赞同燕王的说法。
众人七嘴八舌，夏雨淑没有犹豫片刻，还是缓缓点头道：“爱卿们言之有理，不知该当如何嘉奖李督公？”
她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毕竟李程的事情确实是办得好，应该受到嘉奖。
李程看见燕王嘴角扬起的得意笑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坏事！
“陛下，从这次赈灾来看，李督公能力极为出众，只是东厂督公一职，未必能完全发挥其才能，本王以为当升任为司礼监掌印一职。”
“以李督公的本事，若是能成为司礼监掌印，方能更好地发挥其才干，至于东厂督公一职，不妨交给其他人来即可。”
此言一出，李程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你妈的，感情是在这里等着老子！
从职位上来看，司礼监掌印太监确实地位更高，但那也只是职位罢了。
掌印太监从职能上来讲，更多的是要在朝政上辅佐夏雨淑，几乎可以看做是夏雨淑最亲近的近臣。
可如果要在东厂督公和掌印太监之间选，李程当然是更想要东厂督公这个位置了。
要知道，东厂督公可是掌握着东厂这个大杀器。
生杀予夺，先斩后奏，光是手握屠刀这一项，便足以让满朝文武忌惮。
成为掌印太监能干什么？
在夏雨淑面前说文武百官的坏话吗？
这些家伙连夏雨淑都不放在眼里，还在乎夏雨淑心里对他们的印象还会变得更差不成？
就在这时，林长风亦是面色骤变，上前一步掷地有声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不可，司礼监掌印之位，历来都需要经历司礼监各个职位后，才能胜任掌印之职。”
“李大人固然才能出众，可贸然提拔成为掌印于理不合，还望陛下三思！”
身后，一众文臣亦是拱手深深地拜下。
“还望陛下三思！”
“还望陛下三思！”
“还望陛下三思！”
看到内阁一派的官员反应这么大，李程心中略一思索，顿时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掌印太监手握批红阅奏之职，这个职责与内阁存在冲突，但内阁过掉的奏折可以被司礼监掌印给打回来。
过去数十年里，掌印太监都和内阁关系保持着一个稳定的关系，严格来说是掌印太监和林长风私教甚笃。
所以一直以来，内阁都没有和掌印太监有太深的矛盾，加上过去几年先帝对这些事情看得不重，因此没有发生什么在明面上的矛盾。
可现在不一样了！
夏雨淑坐上帝位，正在大肆收权的时候，要是将掌印太监的位置给让出去，意味着内阁日后必然会受到钳制。
明面上看，目前内阁和李程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冲突，可朝堂上局势风云变幻，现在没有仇怨，谁能够保证以后不会变成对立的双方？
与其去相信双方日后能一直保持友好和平的关系，不如现在就将掌印太监的位置牢牢地抓在手里。
想清楚这一点后，李程便明白了燕王的真正目的。
这家伙，分明是想要挑起自己和内阁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