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满满当当站了数十号人，身穿粗布麻衣，看起来和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差别，在于他们并没有饿得面黄肌瘦，反倒是身材壮硕，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众人围簇在为首的商人周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商队走南闯北，用人都会选择力强体壮的男人，这样才能应付路上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麻烦。
但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支商队的首领，尽然会是个女人。
“教主，汇聚到平沙的教众们都已经联系上了，按照教主吩咐，全部潜伏在平沙城中各处。”
“只需要教主您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揭 竿而起，响应教主的号召！”
那女人只是微微颔首，红唇轻启：“京城来的运粮队已经入城，那李程阉贼也在队伍之中，他便是我们这次的目标。”
“如今大夏朝堂动荡，奸佞当代，百姓民不聊生，如李程这等权阉便是罪魁祸首，今日他来了平沙便是天助我等，要铲除奸佞，让百姓们免受阉贼之苦！”
周遭教众们全都眼神激动，振臂低声呼喊。
“铲除阉贼！”
“铲除阉贼！”
“铲除阉贼！”
看到教众们的反应，教主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大家不必急于一时，眼下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那李程狗贼的踪迹，让教中的兄弟们这些天都在城中探查一番。”
“那李程阉贼想来定是贪生怕死，出入都会有大批士兵护卫，只要我们找到那些士兵的踪迹，应当就能找到此阉贼。”
“找到之后，本教主将亲自出手，将其铲除！”
随后，教主又吩咐了几句，便让这些个教众各自散去。
四方教现在还没有完全成气候，暂时没法和正规军对抗，只能保持这种地下运作的状态。
想要杀死李程，正面强攻肯定不现实。
尤其是在得知本次护粮的乃是京城三大营之一的白龙营后，教主便彻底打消了要强行斩杀李程的念头。
遣散教众后，教主进入屋中，脱去外头罩着的黑衫。
宽大黑袍下，是一具玲珑有致的身躯，起伏的曲线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魅力。
若是就这样走在街上，定会让无数人行注目礼。
她来到屋中的房间，推开房门，里头坐着的赫然是从李程处离开的谢之灵。
教主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摇头叹息道：“灵儿，你还没有想明白吗？”
若是让李程听到这称呼，肯定会后悔自己放谢之灵放早了。
他不会想到，谢之灵大部分事情都没有骗他，但在最关键的身份上去欺骗了他。
谢之灵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教众，而是教主的徒弟！
这种重要身份的人物，要是李程早知道的话，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谢之灵离开。
闻言，谢之灵抬头看向自家师父，美眸中满是犹豫与纠结。
“师父，我不明白……我们做的事情难道是错的吗？”
她在赶回沧州之后，立刻便找到了自家的师父，想要与之对峙。
但师父却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带着她去看了过去死在朝廷手中的四方教成员。
那一桩桩血海深仇，根本没有办法让人放下。
“灵儿，我们现在在做的，才是真正的公义之事，和那阉贼诓骗你的话不同，难道按照他说的做，这大夏就能好起来吗？”
“师父也明白，燕王或许不安好心，但与其让大夏继续在这种混乱中沉 沦，还不如想办法拼一把。”
“只要能够推翻如今的大夏王朝，在废墟上重新建立起全新的王朝，才能让大夏改头换面，让百姓们不再遭受权贵之苦，不再受衣食之忧啊！”
教主苦口婆心地劝导，但谢之灵脑海中却始终回荡着之前李程给她看的资料。
她和教主不一样，自幼出生在俩谢家，导致她对于权贵之间的勾当也算是有所了解。
过去身份观念没有转变过来之前，她觉得一切都很合理。
身为权贵，没点特权那叫什么权贵？
可在听完李程人人生而平等，没有人是高高在上的言论后，她心中也不由得开始思考起来。
如今四方教只是为了推翻而推翻，那燕王难道就真是什么好东西吗？
大夏王朝落在燕王手里，难道就能变得更好？
谁能保证？
谁又敢保证？
当她问出这些话的时候，哪怕是自己的师父，都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只能用一句到时候自有办法来搪塞。
“所以师父，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大夏王朝变得更好，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满足燕王的权势之欲吗？”
谢之灵觉得自己的脑海逐渐清明起来，过去那层始终蒙在脑海中的迷雾，正在一点一滴地散去。
教主本来是想劝说自己的徒弟重投四方教的怀抱，却被她一番话说得都有些开始怀疑自我了。
是啊，自家的所作所为，难道就真的有用吗？
我们说贪官污吏谋害百姓，可我们不一样在残杀其他人？
用这种手段夺来的权势，就能让大夏变得更好？
师徒两对视沉默良久，最终教主只是摇了摇头，沉声道：“算了，师父现在也暂时不劝你了，若是你日后不愿意再在四方教做事，师父也不会为难你。”
“师父今日来是想告诉你，那李程阉贼不日已经进入平沙城，等我等铲除了李程，便可以继续向外扩张。”
“等四方教有了足以和朝廷抗衡的规模，师父会让你成为四方教圣女，到时候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你好好考虑清楚吧。”
说罢，教主便转身离去，留谢之灵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谢之灵望着自家师父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抽了一下。
师父，难道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为了那所谓的圣女之位吗？
教主离开房间后，叫来了四方教的几位长老，与他们商讨事宜。
末了，教主皱眉问道：“灵儿最近的状态很不对，我觉得她说得似乎有些地方有道理，你们以为呢？”
说着，她将谢之灵的话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