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真的很想回答李程，皇室就是要高人一等。
自己可是先帝血亲，尊贵的皇族，皇室血脉！
那些刁民有什么资格和自己相提并论？
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种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阶层这种事，心里可以自己知道，但绝不能宣之于众人之口。
没看见历朝历代皇帝，上位后宣扬的都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更何况你区区一个亲王，还想要凌驾于皇权之上？
被李程三两句话，就怼得说不出话来，燕王脸涨得通红，只能恨恨地盯着李程。
夏雨淑赞赏地看了一眼李程，随即面无表情地看向燕王：“太 祖皇帝曾有言，身为天子，不应与旁人有区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尔等身为亲王，却完全忘记了太 祖皇帝的教诲，不怕让祖上蒙羞吗？！”
燕王咬了咬牙：“可，可，就算是瑞王犯了错，也不该由他来处理！”
“东厂奉行天子之命，监察文武百官，自然有这份权利！”李程反驳道。
这也是事实，亦是东厂设立的初衷。
燕王用力深呼吸了两下，冷声道：“那你倒是说说，瑞王犯了什么错？”
在他看来，瑞王是自己的弟弟，哪怕是之前做了什么错事，也早就被自己抹得一干二净。
至于那四大粮商，他们手上能犯多少事？
又能牵连到瑞王身上吗？
哪怕是真出事了，这四大粮商与瑞王一荣共荣，一损俱损，难道这四人还敢冒着家业都不要的风险，把瑞王供出来？
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
只要证明瑞王无错，李程对瑞王的处理自然是空穴来风，乃是滥用权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看见李程在听到自己的话以后，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是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这家伙怎么回事？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有失职之罪吗？”
燕王心中疑惑，在得知瑞王被捕后，他第一时间就找人去和四大粮商的家人谈过。
用尽威逼利诱的手段，让四家保证绝对不会出卖瑞王，并且答应事后保下他们四家。
夏雨淑平静道：“李提督，给燕王说说看吧，瑞王到底犯下了什么过错。”
“遵命！”
李程挥了挥手，身旁的小太监立刻将他提前准备好的文书，给送了过来。
“诸位，瑞王在把持京城中粮商期间，任由粮商囤积居奇，低价购买粮食，在灾荒年间又高价卖出。”
“甚至为了保持粮食的高价，宁愿粮食烂在仓库里，也不愿意将粮食拿出来赈济灾民，简直就是罔顾人性！道德沦丧！”
“此外，他们还依仗手中权势，强占良田，用各种暴力非暴力手段，夺取百姓手中的田地，期间有不下百户百姓因此受到牵连……”
这份文书并非是常规意义上的罪状，李程在四大粮商供认不讳后，第一时间便派人去将那些遭罪的百姓给找来。
根据罪状上的内容，一一和这些百姓对应，并且将其被占的田地，户籍姓名都写了上去。
一眼看去，密密麻麻足足上百个名字，每个名字还跟着其家人的名字和被强占的田地，看的文武百官触目惊心！
“天啊……居然有这么多人。”
“瑞王太过分了！根本不顾百姓生死！”
“丧心病狂！道德沦丧！无法无天！”
以前的罪状里，最多也就是会写出有多少人受害，只会用一个笼统的数据去概括。
但李程没有这样做，而是将受害人清晰地罗列了出来，
人们往往对模糊的概念，不会有清晰的感知。
正如再大的历史事件，放在史书上也不过是三两句话的事。
饿殍年，易子而食。
不过寥寥数字，却记载了一场荒诞惨无人道的人间惨剧。
可人们并不会有感觉，只有当他们矗立在那满地饿殍，亲眼看见人们饿到瘦骨嶙峋，甚至只能吃土，易子而食的时候，才能清晰地感受到苦难的存在。
李程深知怎样才会清晰地认知到苦难，这才将所有的名字都罗列出来。
燕王看着手里的文书，瞳孔猛地收缩，连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不是因为受难人数之多而震惊，而是惊讶于为什么这份名单上会出现在李程的手上！
自己不是已经警告过四大粮商，绝对不允许走漏风声吗？
他们竟然敢忤逆自己的命令！
“混账！本王一定要他们好看！”
燕王气得直接将文书砸在地上，愤怒的吼声回荡在金銮殿中。
“燕王殿下，当着陛下的面，竟然敢说出这种威胁的这种话，简直无法无天！”李程冷笑道。
“污蔑！赤果果的污蔑！”
燕王咬牙切齿道，“这分明是一场无耻的诬告！”
李程将地上的文书捡起来，施施然地开口。
“是不是诬告，等本公审问之后，一切便可水落石出，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瑞王已经触犯了大夏律法，必须严惩！”
罪证确凿，哪怕是燕王再想要保住自己的弟弟，在此时的朝堂上也已经无计可施。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四大粮商会出卖瑞王。
难道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吗？
他不清楚的是，李程在诏狱里玩儿的那一手，已经将双方放在了对立面。
更别提黄礼寿在主动要求李程庇护后，毫不犹豫地将更多详细的罪证，呈递给了李程。
这些罪证本只是他留在手里，防止瑞王对他们下手的底牌，其罪名详尽，放出来足以让瑞王不得翻身！
夏雨淑今晨已经看过这些罪证，但此时提起来，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冷着声音开口。
“瑞王罪不容恕，交由东厂审办，查清罪行后，依法处办！”
“在我大夏，决不允许有任何人作奸犯科，而逍遥法外！”
这番话，彻底给瑞王的下场一锤定音。
燕王牙都快咬碎了，直勾勾地盯着李程，紧攥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李程，今日本王就要你死无葬生之地！
而听到夏雨淑的话，文武百官亦是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