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
吴开的表情顿时就狰狞起来，“这群沙匪真是无法无天了！”
翟枭一言不发，朝着身后挥了挥手之后，又朝着吴开点了点头后，就往督户府赶。
哒哒的马蹄声和周围的哭声搅合在一起，让翟枭的心也一下子皱缩起来了。
督户府门紧紧的闭着，翟枭下马敲了敲门，听到门后面有脚步声传来之后，沉声道：“是我。”
只是翟枭的声音落下后，门就从里面打开，守在门后的人，衣着干净有不少，但更多的都是缺个胳膊少个腿，看着就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翟枭的心顿时一沉。
“苏令呢？”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整个人却冷静到可怕的地步。
“将军，属下无能——”
不等幺十五话说完，翟枭就脸色大变，越过幺十五往内院狂奔而去。
他不敢听苏令出了什么事，怕自己会疯了。
不管多完，督户府总会亮着一路灯笼，将门口到主院的路照的亮堂堂的。
只是今日这温暖人心的灯光，却叫翟枭从脚底板到头顶的发凉。
苏令从不说自己爱翟枭，甚至连喜欢二字都从未讲过，可她将自己的爱早已用行动深凿在了翟枭心里。
不管是在姑苏城，还是在这小小的督户府。
从父母遭冤后多年，苏令是第一缕真正照到翟枭内心深处的阳光，不强烈，但刚好将翟枭冰窖似的心暖过来。
翟枭头一次深刻感受到自己对苏令的爱意，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如此的深入骨髓。
他听着自己一声重过一声的呼吸，脚步一下比一下快的往前迈，只是到了主屋前时，他却停住了，他怕自己一进去，看到的只有一具了无生机的尸体。
督户府请来的黄大夫从主屋关门出来，正好看到在院中间罚站似的翟枭，忙朝着翟枭一拱手，“督户大人。”
翟枭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大夫忙善解人意道：“大人放心，殿下性命无碍。”
翟枭仿佛突然活过来一般，失态到直接上前抓住大夫的肩膀，“真的？”
老大夫一把年纪，被翟枭这突然一下弄得措手不及，忙再说了一遍苏令的情况。
“殿下性命无碍，只是——”
他这一句只是让翟枭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只是什么？”
“殿下在大火里待的时间太久，小人用尽毕生所学，也只能保住殿下一条命，只是殿下吸了太多的浓烟，可能会对嗓子造成影响，殿下手上的烧伤太严重，也难保会留下疤来，还有——”
大夫每说一句，就像是拿刀在翟枭心头割上一下，他的表情太过痛苦，让大夫有些不忍心将下面这些更为残酷的话说出来。
翟枭的身子晃了晃，黄大夫都以为翟枭要倒了，却听到翟枭吐字清晰的问了一句，“还有什么？”
院子里的气压太低，黄大夫忍不住低了低头，再想想还昏睡着的长公主，也是可惜的叹了一声，“殿下的腹部受过剧烈撞击，一个半月的胎儿已经没有了。”
说完他又挽回道：“大人也不要太伤心了，你和殿下都年轻，总会有孩子的。”
“嗯。”
翟枭点了点头，像是安抚自己一般，“人——没事就好。”
黄大夫还想开口，只是却没有别的好说的了，只得讪讪的笑了笑，在下人的引导下出府去了。
院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翟枭进了房内。
熟悉的地方，翟枭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哪里有什么，只是以往跟他笑闹斗嘴的人却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
翟枭坐在脚凳上，伸手帮苏令理了理乱发，苏令的嘴唇没有一丝的血色，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这般的脆弱可怜，都不像是她了。
翟枭想隔着被子摸摸苏令的肚子，却怕惊扰到睡着的苏令，最后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阿令……”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这是一个丈夫的承诺，也是一个父亲对未出世孩子的承诺。
他倾身在苏令唇上吻了一下，随即将露在外面的胳膊暖进被子里，便转身出去开了门。
果然，幺十五和幺七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知道怎么做了？”
翟枭的声音比这寒冬腊月的天气还要冷，他说完后，幺十五顿时抱拳，幺七受了伤，也忙低下头，两人同时应是。
翟枭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这次，可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幺七点头道：“将军放心，属下等一定不辜负将军信任。”
翟枭没有说话，转头回了房间，剩下幺十五和幺七两个在院子里对视一眼后，同时往两个相反的方向离开。
不到片刻，和仁药房的掌柜就被五花大绑的扔在翟枭的书房内。
等翟枭亲手给苏令喂了药后，这才腾出手来见一见这位和仁药房掌柜。
翟枭已经好些年没有亲自审问过犯人了。
想当初，那些战场上的那些探子，不管是多么硬的嘴，只要翟枭出手，死人也能让他张嘴说话。
只是今日的翟枭，下手似乎格外的不留情，连一直跟在他身后，都忍不住低了低视线，只是却不是可怜那位年近半百的掌柜。
这人也根本不值得他可怜。
直到外面有人敲门，翟枭才停了手。
是幺十五。
他老远的听到书房里有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只是他进了门，半点都没有疑惑的向翟枭汇报情况。
“将军，贾月容并不在府里，底下人找遍了整个督户府，也只找到伺候贾月容的丫头，凝儿的尸体，有人亲眼目睹，贾月容是被那群沙匪带走了，若是没有意外，今夜沙匪之所以能进入督户府内，也是有贾月容做内应的缘故。”
翟枭拿布巾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肮脏东西，头也不回的问：“可打听到他们去了哪里？”
幺十五点头，“打听到了，在符干沙漠里。”
翟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便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也不知道都写了些什么。
这一夜，平凉城多的是不眠人，就连经略使吴开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