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欲冷着一张脸：“说。”
不过是一些对自己存疑的问题罢了，她又能问出些什么？
沈落倾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你觉得人上完厕所为什么不能用小便洗手？”
“?”
完颜欲气笑了，连这个时候她都要莫名其妙一下自己。
“沈落倾我****”
“少跟她废话，走，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洛昀梵不耐烦地催促着沈落倾。
时间就是效率，效率就是生命，这对从来都是一击必杀的他来说实在太过磨蹭。
“喂，ww，我不会真死的，对吧?”
就像以前那样，只是陷入短暂的沉睡。许多年后又会再次苏醒……
但系统没有再说话，甚至连一点回应都没有给她。
因为她输了。
完颜欲自嘲地干笑几声，“我果然是炮灰啊……”
她无可奈何地看向还未离去的沈落倾，笑着说：
“你们学玄学的人不都需要积德行善吗？有句话怎么说的……哦~以一颗慈悲之心对待世人?”
噌的一声，短刃扎进她的胸膛，浓郁的黑气喷射四溅，最后渐渐散去。
沈落倾活动几下手腕，眼眸澄澈纯净，一脸无辜地看着完颜欲，声音清越。
“是啊，师父说过，要以一颗慈悲之心待人——”
“可你，不是人。”
洛昀梵倒有些意外沈落倾的果断，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除非这个女人曾经也用相同的方式试图伤害过小师妹，否则她不会如此狠厉。
沈落倾从来都是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是非分明，不祸及无辜。
完颜欲噙着眼泪望天，胸膛分裂出一个漆黑的大洞，不断有血似的雾气从中涌出。
她喃喃自语：“为什么被抛弃的人总是我……”
沈落倾平静地看着她，垂下眼帘。
“被你利用抛弃至死的那些人，也很想问这个问题。或许在你看来他们只是你完成任务复仇的棋子，可那确确实实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如果你愿意放下仇恨，甘愿和那个爱慕着自己的人共度一生，或许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你去过那么多的世界，有那么多爱你的人，那么多幸福的机会……可你放弃了。”
完颜欲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声音虚弱无力，整个人在昏暗的墓宫中逐渐苍白。
“沈落倾，如果你是我，你会甘愿留在那里吗？”
对完颜欲而言，那些世界终究只是虚拟的小说，她更想活在自己的真实之中。
所以不管她曾遇到过这么美好的人，在她的眼中总是隔着一层无法僭越的障壁。
她不相信那些虚拟世界所拥有的美好，却因为自己所经历的那些真实疼痛而憎恨一生。
如果完颜欲选择留在其中的一个小说世界，或许她真的可以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虽然短暂，但拥有一瞬就足够了。
可恨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所以到现在，她都放不下。
那些被自己抛弃的人，不过都是虚拟的，能够成为自己路上的垫脚石，是他们的荣幸……
“在窒息刻骨的仇恨左右下，我还是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沈落倾抬头看着洛昀梵，回想起他幼时曾教导自己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坚定的暖流。
“有时候，道比术更难。”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坚守本心，一切邪术，一旦沾染，便会万劫不复。
“完颜欲，你解脱了。”
“这个世界，除了我，不会有人再记得你。”
沈落倾转过身不看她最后的模样，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和洛昀梵朝墓宫最深处的方向走去。
完颜欲的身体在逐渐分解，可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
那些勾心斗角胆战心惊，被仇恨和不甘支配的时日，总算结束了啊……
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
当狗神墓宫最中心的那口棺材打开时，一切的晦暗都变成了白芒的光点。
在那个空间里，沈落倾仿佛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和空气的流动。
那棺材里躺着的，不是什么保存千年早已被风干腐化的尸骨残骸。
而是一只毛发洁白的小狗。
它闭着眼睛，静静躺在冰冷的石板中，洁白的绒毛随着起伏的风而晃动，好像它只是睡着了，并未彻底死去。
洛昀梵紧锁眉头，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奇了怪了，这真的是千年前的尸体？不过是哪家的狗窜进来睡觉吧。”
沈落倾默默注视着白狗小小的身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狗神……它的腹部被人剖开了，那些人取走了它的内脏和肉，只留下一副不腐的空壳。”
洛昀梵咂舌道：“这也太残忍了吧，多可爱的一条小狗啊。”
一道柔和的光芒在白狗的胸膛闪烁，沈落倾定睛一看，那镶嵌着一颗温润的白玉，就像一颗永远不会再跳动的心脏。
“师兄，我——”
“依靠我的力量，在这个小说世界撑到现在也差不多了。”
洛昀梵打断沈落倾的话，直接从兜里盘出一条陷入沉睡的小赤蛇，再强硬地塞给她。
“这条没有苏醒的大帝獠牙，是灭霸师妹让我送给你的，她偷偷从瑶仙池里捞上来，师父还不知道……”
他又从兜里扯出一把精致的缎伞，“这把聚灵伞是糖老鸭师弟送的。”
由于东西太多，洛昀梵不想一件一件的拿给她浪费时间，就把那一大袋东西全都给了沈落倾。
她挠了挠头：“你怎么不把师父的坐骑也给我偷过来？”
“……那玩意儿我敢偷吗？我要是偷过来，这个鬼地方指不定又是刮风下雨几十年。”
沈落倾点点头，露出严肃的表情：“师兄放心去吧，你教导的我都谨记了！”
洛昀梵双手环胸，饶有兴趣地仰起下巴：“说说看，记住什么了?”
“所学技艺，不是为了在人前卖弄，而是尽全力护佑苍生免受邪祟侵扰。”
“师兄也说过，兵道伐谋，见恶更恶。”
洛昀梵摸了摸沈落倾的脑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不放心地嘱咐道：
“在这个世界，你背后空无一人，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师兄在天地宗等你回来——”
说完，洛昀梵身形渐渐隐去，直至消失不见。
“汪！”
一声柔软的狗叫声在沈落倾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