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村长，你这是干什么?”沈落倾故作惊讶。
戴流明在心里暗骂几声，明明是你让我跪下的，一点都不拦着我，现在还好意思问我在干什么??
沈落倾笑容依旧，围着躺在地上的戴浩杰转了几圈，看他脖子上的痕迹。
有一圈几乎透明的白痕，那是水鬼掐过后留下的，现在戴浩杰脖子旁边那一圈的皮肉都开始溃烂了。
其他人看不到，也只能任由那一圈一直烂下去，直到脖颈完全变成一堆烂肉。
「不过这个诅咒，对我来说还是太轻松了，等戴浩杰醒了，还要好好问问他妈是怎么回事。」
“放心吧戴村长，我会救你儿子的。”
听到这句话，戴流明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笑容，他慢慢从地上站起来，“那就麻烦沈大师了……”
戴流明对其他几个村民说：“去，按照沈大师的要求，安排一场法事，把我儿子的魂魄唤回来。”
“哦哦，好。”
一个村民应了几声，看起来精神有点不正常，“村长，那个大公鸡是要公的还是母的啊?”
戴流明：“……”
村子里好久都没做过法事了。
“不用这么麻烦，”沈落倾道，“我现在就能把他弄醒。”
戴流明又怀疑起来，她不会是吹的吧?怎么可能有大师连法事都不做直接把人救过来的?
他这五十多年大大小小的法事也都看过不少，唯独就没遇到过沈落倾这种特殊的。
「这些村民真是傻，被那些假大师骗了这么多次，什么做法事，其实就是在圈钱而已，他们还深信不疑……」
「被骗了还帮别人乐呵呵数钱。」
沈落倾微微笑着，对秦怀执说：“怀执，你现在去戴浩杰耳边，对他说……”
戴流明竖起耳朵想听仔细，可怎么也听不到。
沈落倾嘴唇一开一合，仿佛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
说是在读唇语他还能接受点。
听完沈落倾的话，秦怀执有些为难地看着她，“落倾，你确定吗？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当然了，”沈落倾拍了拍他的肩，“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不过很有效果！”
“好，我相信你。”秦怀执犹犹豫豫地走到戴浩杰的身边，在他耳畔轻声说：
“你妈活了。”
戴浩杰猛地睁开眼，眼睛瞪得溜圆，把在场的人都吓得不轻。
“浩杰！”戴村长看他真的醒过来了，不禁大喜，朝他走了过去。
“哇擦，这女的还真有点本事啊？”
“什么啊，明明是那个帅小伙去说的，和那个女的没什么关系！”
“不管怎么说，至少浩杰醒过来了，他妈的在天之灵也应该安息了。”
“这……我这是回来了吗？”
戴浩杰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眼神迷茫地扫过四周正盯着自己看的村民，目光接触到戴流明，竟然有一丝恐惧。
沈落倾捕捉到那个奇怪的眼神，心里多了几分猜测。
或许对戴流明而言，戴浩杰只是自己的后代，用来传递“香火”的工具，只要戴家不断根就好，哪里会懂如何与孩子相处？
这也是戴浩杰更依赖母亲的原因吧……
沈落倾这样想着，便转身想去看戴浩杰母亲的坟墓，她扭头，与一张惨白如纸张的脸对上。
“爸了个根的，说了纸人不能点睛！”
其中一个村民拽过他枯瘦如柴的儿子，脸色有点难看：“大师，那是我儿子……”
“……”沈落倾抿抿嘴唇，看向了别处。
她双手叉腰，问喜极而泣的戴流明：“戴浩杰母亲的坟墓在哪里？”
戴流明身体一震，眼神很不自然：“就在东边的山上，她刚死没多久，还挂着白幡，你一去就能看到。”
秦怀执对他的话有些反感。
作为一个丈夫，戴流明说出的话完全没有一丝对已故妻子的怀念和惋惜，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走吧，怀执。”
沈落倾看得出秦怀执对戴流明的不善，她当然心知肚明了，可是很多事就算知道，也不能告知其他人，否则——又是泄露天机了。
“爹，我妈呢？”
戴浩杰此刻也已经恢复了神志，他懵懵懂懂看向戴流明，“我妈怎么没来看我？”
显然，他还是没有接受自己母亲离去的现实。
在奈何桥的时候，戴浩杰感应到自己的母亲身上有什么东西飞走了，他想那或许就是阳气。
母子连心，母亲死去了，作为儿子怎么可能不会心痛？
可戴浩杰那个时候还被困在奈何桥，别说是看她的最后一眼了，就连自己母亲的葬礼都无法参加……
村民开始议论纷纷，沈落倾敏锐地从中获取关键信息。
“可怜的娃，据说他妈以为他死了，主动跳进河里也跟着死了。”
“可惜哦……他要是醒早点，他妈就不会想不开了。”
秦怀执跟着沈落倾走出人群，他注意到了她的停顿，侧眸看向那正在讨论的村民，若有所思。
「如果戴浩杰知道他的母亲是被自己爹害死的，怕是会疯吧？」
沈落倾垂下眼眸。
秦怀执却因这一句话愣了愣。
这是什么地狱家庭？
“我们去看看戴浩杰母亲的坟墓。”
沈落倾拉着秦怀执朝东山走去。
这时，一个神色怪异的村民与她擦肩而过。
他默默拉低自己戴的草帽，可那阴鸷的目光一直锁在沈落倾的背后。
*
东山荒废已久，杂草乱人眼，贫瘠的土地上冒出不少坟包。
坟前的纸灰早就因为雨水冲刷和泥土混在一起，就连脚印都没有看到几个，这里已经好久没有人过来了。
不难猜测，村民只是将那些死去的人下葬之后就走了，更别提祭拜烧纸钱。
这些亡灵在地下收不到亲人的纸钱，只能打工挣冥币生活。
「奇怪，既然她是前几天刚走，为什么这附近都没有脚印呢？」
沈落倾走得很慢，她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挂着白幡的坟墓，走近前，却发现没有脚印的痕迹。
按理说，最近洪灾泛滥，这里也是阴雨绵绵，泥土应该很湿润才对。
可坟墓附近却没有别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