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美人有些不解：“为什么他们都不说话?都不讨论一下新郎帅不帅，真无趣。”
看着红轿子缓缓经过，秦怀执压低声音：“他们都是人，没有鬼。”
沈落倾有些意外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不错嘛，怀执现在都可以分辨人鬼了，有进步！」
红轿子停在石台前，轿帘掀开，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在女村民的搀扶下，朝着石台正中央的一座石雕走去。
“拜——”
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其他村民纷纷对着石雕跪拜，可新娘却站在原地不动，没有任何动作。
沈落倾听到别一个女人跟新娘说：
“林娘子，都到这份上了，你还倔什么呢？乖乖认命吧。”
新娘双手颤抖，还是不愿意跪拜。
“我的天，这是冥婚吗？”崎野原本兴奋的笑容瞬间僵硬，甚至有几分同情。
秦怀执道：“冥婚中，新郎不都是死人吗？像这种对着石雕结婚的，似乎更像是——”
“献祭。”沈落倾清冷的声音响起。
「离河神前一段时间被触怒发了洪水，迷信守旧的村民为了平息洪灾，在献祭猪羊未果后，选择将女人当做祭品送给离河神。」
「可讽刺的是——离河神是一位女性，且前世就是因献祭大河葬身，黎明村的人这样做，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不过……离河神又是为什么而发怒呢？」
沈落倾怎么也算不出来了。
纵使拥有算命的本领，可上天想隐瞒的真相，却是要脚踏实地去寻找的。
帝美人将手搭在沈落倾肩上，看着眼前那从未遇到过的异象，金瞳中满是愤怒。
“小心心，我要去救她！”
沈落倾早就猜到帝美人见不惯欺凌，但考虑到现在还不是时候，便阻止了她的动作。
“别急，还没到时候。”
秦怀执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轻叹口气，移开了视线。
中年男人等得不耐烦了，叫了几个壮汉去压新娘的腿，想要强迫她跪下去。
嘴里还不忘道德绑架：“你死了，我们整个村子就能活，你不死，就会有更多的人替你去死！”
新娘不甘地摇了摇头：“不是的，离河神不是因为需要人去献祭才发洪水，是你们作恶多端，让她——”
啪的一声脆响，站在她旁边的一个壮汉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闭嘴！你是想让河神听到吗？！”
林娘子苦笑着，嘴角咧出一丝血迹，“现在隐瞒有什么用呢？她早就知道了……”
“村长，咋办？”壮汉问那个中年男人。
村长目光阴鸷，恶狠狠地瞪了林娘子一眼，“神前不许乱说话！只要你死了，我儿子就能活过来！你好歹也是看着浩杰那孩子长大的，怎么狠得下心看他一直昏迷下去！”
林娘子沉默了。
鲜艳的红盖头遮掩住她憔悴苍白的脸，唯有嘴角那缕血痕成了亮色。
“浩杰？”秦怀执明白了，“是我们遇见过的那个人，原来他是村长的儿子……”
崎野听得云里雾里，“谁啊？”
沈落倾闪烁的目光跳过崎野，落在秦怀执的脸上，“是他，但他说自己没妈了，这倒是个疑点，村长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妻子应该同龄吧？”
林娘子拗不过他们的力气，被强压着跪在地上，朝离河神的石雕重重磕了个响头。
村长和其他村民这才满意。
“林娘子，从此以后你就是离河神的女人了，去找你的丈夫吧！”
林娘子面色苍白：“她是女人！不是你们男人！她没有你们男人那样龌龊！”
看得出来她极其痛恨男人，或许是在这个村里吃了很多苦头，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林娘子一直在强调离河神是个女人，被两个壮汉架着朝离池塘拖去。
“小心心！再晚就来不及了！”帝美人催促道：“她会被洪水淹死的！”
沈落倾眼眸一敛，飞速念完一串咒语。
那两个壮汉突然抽搐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口吐泡沫的异样吓坏了村长和其他村民。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这这……这是不是鬼上身啊！”
没了束缚，林娘子立刻挣脱开他们的手想逃跑，却被其中一个男人猛地推了一把。
眼见着她就要落入漆黑一片的池塘里，崎野心中一惊，却见秦怀执及时出现，将她拉回了岸边。
“天，这位帅哥动作好快。”他惊讶地吸了口气。
与此同时，沈落倾已经带着帝美人出现在村民的视线里。
看到这几个闯入村里的男男女女，村长的脸色很是难看，可当他们看到帝美人和沈落倾的那一刻，眼中又充满了某种名为兴奋的东西。
“林娘子，你居然被村子外的男人碰了！”
直到一个女人的尖叫骤然响起，村长才回过神，看向被秦怀执搀扶着的林娘子，目光瞬间阴沉下来。
“放开她！她是离河神的女人！”
林娘子冷哼一声，将手从秦怀执那里抽出来，自个儿站稳，还一把揭开了红盖头。
“你！”
村长怒不可遏：“你竟敢擅自揭盖头！只有离河神才可以看到你的脸！”
“狗屁！”林娘子怒骂一声，“我的脸是我自己的，我想怎样就怎样，没人能管我！”
她双目猩红，想起自己刚才差点就被这些人推进水里淹死，又是一阵心惊胆战。
“我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你们居然要杀我！还有天理吗？！”
“你是黎明村的人，”村长声音低沉，甚至带上了威胁的意味，“你要为这个村子着想。”
“呸！分明是你们做的那些破事惹河神生气，现在又要我替你们背锅，做梦！”
村长的脸色青一块紫一块，生怕林娘子再多说一句。
林娘子用愤恨的目光看向那些低着脑袋的女村民，声音带着几分哭腔：
“我们同为女人，你们为什么要看着我被他们迫害？”
那些女村民低着头，一个一个地不敢看她，只是用极低的声音不断重复：
“你被别的男人碰了，你不干净了。”
“你好脏……”
林娘子看着她们，终于心灰意冷，她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
一直沉默的沈落倾随之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