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痛!
越来越密集,初一握着雍隽的手,感到下腹的压力越来越大。她全身紧绷,痛得仿佛所有的骨头,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分开。
痛!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她嘶喊着,泪水和汗水像雨水一般落下来。
意识越来越模糊,她靠在他的身上,只听见他嘶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不断的和她说着话。
“初一,坚持住。”
“为我坚持住。”
“你还没有看到我为你建造的院落。”
“初一,我爱你……”
他的声音,颤抖的几乎无法成声。
初一勉强的睁开了眼,望着那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唤了一声。
“爷……”
下一瞬间,疼痛达到了极致。
她像是被撕裂了般。
“初一,坚持住,求你坚持住”雍隽抱紧她,望着血流如注的她,低吼道“求你初一,求你活着,如果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在世。”
初一发出一声尖叫,下腹的压力像流水般化开。她颓然软到,朦胧中似乎听到了婴孩的啼哭。
“初一……初一……”
他的呐喊声在耳边回响,下一瞬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声音、画面都消失了。
痛!
还是很痛,虽然不如先前,那般撕裂的疼痛,但还是一阵阵的抽搐。
初一醒了过来,还没认清自己所在的地方,就听到床畔传来的声音。
“她还好吗?”
“她是动了胎气,所以早产。现在看来,她的身体还好,只需要静静的调养,但是由于她身体受过寒,加之生产的时候失血过多,一旦染上风寒,恐怕就很难撑下去了。”
“我会注意的。”
“另外,我陪了几副调养身体的药,你派人去我那里取来,给她煎服,对她的身体有好处的。”
“谢谢你。”
那个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再度开口的时候,却带着一丝苦涩。
“她是个好女人,希望你可以珍惜她。”
“我会的。”
雍隽定定的望着他,坚定的语气似是一种承诺。
“那好,我走了。”
那个人深深的望了一眼床上的初一,转身快速的消失在庭院深处。
当雍隽在转过头时,赫然发现,原来昏迷不醒的初一,此刻已经睁开了眼睛。
“孩子呢?”她一开口,就急切的追问道。
雍隽走到一旁,从摇篮里抱出一个用红绸包裹的婴儿,小心翼翼的放进她的怀里。
“孩子很好,长得像你。”他眷恋的描绘着她的容颜“是个儿子。”
那是一个粉嫩的小娃,此时闭着眼睛,偎着胖胖的手指,睡得好香甜。
初一的眼里有着感动的泪水,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触摸着他柔嫩的小脸,激动的泪水不断的落下。
“别哭了,对你身体不好,你想喂喂他吗?”
雍隽哑声问道,克制着想将她们母子二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初一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口有种奇怪的,胀胀的,麻麻的感觉。
“我去唤莺儿来,也许她可以帮助你。”
他克制着语调不变还要克制着想要留下的冲动,转身离开了房间。
生下孩子后,初一的身体一直很虚弱,雍隽坚持非要她留在石府调养身体。
但是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迫她,甚至没有再提起他们之间的往事。
雍隽甚至严守份际,不再逾距,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孩子,都体贴入微,甚至以主人的身份,搬到了隔壁的丫鬟房间,亲自照顾他们母子二人。
因为失血过多,初一睡的都比较早,而这个孩子,似乎也很体贴,有爹爹的照顾,从来不夜啼,总是让她安睡的很稳妥。
充分的休息,加上三餐不断的补品,让她逐渐恢复健康,粉颊终于恢复往日的红润。
那一夜,她本来已经睡了。
梦中,一种低低的声音,将她唤醒。
那声音其实并不陌生,这些日子以来,在她的梦中一直都出现这种声音,只是由于她身体太疲累,所以从未去在意那细小的声音。
今夜,她却醒了过来。
清醒之后,那声音听的更加的真切,她撑起身子,视线穿越卧房,瞧见方厅里的情景。
只见月色之下,雍隽抱着孩子,在地上来回的踱步,一边拍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嘘,宝贝,别哭了,别吵到你娘。”
他低声说着,望着孩子的表情有着慈爱,也有着无奈。
初一看着这一幕,盯着他,也凝望着孩子,视线久久无法移开。
原来,这些日子,并不是孩子体贴她。
原来,他每夜都有夜啼。
原来,是他爹爹每日牺牲睡眠的时间,抱着孩子,在方厅哄着孩子,才能让她得以睡个安稳觉。
她没有出声,反倒是躺了回去,闭着眼睛,听着方厅那儿,传来他痛嘶哑的声音,唱着奇怪的童谣,安抚着哭闹的孩子。
一串泪水落下,打湿了枕巾。
只是,这一次不同以往的伤痛,心疼,忧虑。
这次,她虽然落泪,但是隐藏在心的更多的是深深的感动。
孩子终于睡了。
雍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放回了摇篮,然后才转身,往床榻望去。
看见初一熟睡的模样,他的脸上浮现了欣慰的笑容。
只要她能睡好,就是再累再辛苦也值得。
只是,他才刚踏出卧房,准备回隔壁的小房间的时候,摇篮的小娃儿,又发出呻吟声,预告着一场大哭即将来临。
这孩子就是这样,只要一放下,躺一会儿,就要不高兴的哭闹,只能整夜的抱着,哄着才行。
雍隽重新走回方厅,抱起孩子,又开始踱步,哄着……
这样折腾了一整夜,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累了的孩子,终于肯老老实实的睡觉了,他才把孩子放回了摇篮,等了一会儿,见他仍没有哭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累了一整夜,他一碰到枕头就睡了过去。
直到几个时辰后,婴儿的叽咕声,以及某种轻响,才让他猛然惊醒。
迤逦进窗的日光之中,初一抱着孩子,她面前的桌子上,搁着一碗干贝粥,她抬起头,嘴角上扬,轻声道。
“你的粥。”
雍隽凝望着她,然后缓缓起身,来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望着眼前冒着热气的干贝粥,他的喉头一紧,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她已经原谅了他。
“趁热吃吧。”
她柔软的声音再度扬起。
无法出声,他只能不断的点头。
他拿起羹勺,舀粥入嘴。
粥味温热清淡,是他一直以来熟悉的味道,如往日一般,温暖了他的脾胃。
他一口接着一口,万般珍惜的喝着。
只要初一能够原谅他,他的生命就完整了。
对他而言,在这一辈子里,只有初一是最重要的,但是,从今以后,还要加上他们的儿子。
日光暖暖,在妻儿的陪伴下,雍隽喝完了这碗干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