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如钩,细细的挂在夜幕,孱弱的模样仿佛一个瘦弱的女子,孤寂而落寞。
已是子时,雍隽还没有回来。
初一定定的坐在窗前,凝望着那扇木门,宛如一尊雕像。
“少福晋,夜深了,你先睡吧。”
明月第三次走进屋内催促。
“恩。”
她轻声应道,身体却依然稳坐在窗前。
“唉!”
明月轻叹了一口气,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拿来了一件月牙色的罩衫,轻轻的披在她的身上,深秋的夜晚,寒气*人,这样坐在敞开的窗前恐怕是要着凉的。
“明月,贝勒爷有什么口信吗?”
“没有,少福晋。”
初一早已经知晓答案,可是却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今天桃夭的到访,让她心乱如麻,好像找雍隽商量,看看如何应对。
可是偏偏他今夜又是未归,而且连个招呼也未打。
她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担忧,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夜未眠,直到东方亮出了鱼肚白的颜色,初一才闭上了酸涩的双眸。
“少福晋,少福晋,快……快……”
刚刚入睡的初一被明月惊醒,睡眼朦胧的望着一脸慌张模样的明月。
“出什么事了?”
“外面……来……了个公公,说……是带着皇上圣旨来的,指明让你接……旨。”
圣旨?初一心中暗忖,皇上怎么会搬旨给她?除了在大婚那日见过皇上,她就再也未见过他,怎么会突然之间让她接旨?
“少福晋,快别发愣了,一大家子人都在大厅等着你呢。”
明月焦急的提醒道。
初一缓过神来,此时不是考虑的时候,用手拍了拍惨白的脸色,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云鬓,她随着明月朝大厅走去。
太阳刚刚升起,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秋天早上才有的雾气。
可是,大厅里却挤满了人。
大家都陪笑的围着坐在中间的刘公公。
此人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皇上八岁开始就在他的身边服侍,所以对于皇上来说,他不仅仅是一个老奴,更是一个陪伴他成长的玩伴。
“刘公公,辛苦了,是何旨意还要你亲自来宣?”
福晋微笑的问道,不时的瞥向那道他拿在手中黄色的圣旨。
“福晋,皇上吩咐我一定要等少福晋来了,才能宣旨。”
刘公公拱手道。
“哦,呵呵,这样啊。”
福晋有些尴尬,抬起头望向庭院,正好看到了初一的身影,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耸下脸,皱着眉头,冷冷道“少福晋来的可真够早的。”
初一闻言,不由加快了脚步,走到了福晋面前,跪地请安。
“额娘,早安。”
“哼,不早了”福晋冷眼望她,阴阳怪气道“让刘公公等你多时,少福晋可真是不简单啊。”
初一蹙眉,暗自吸了一口气,强颜笑道“额娘,媳妇知道错了。”
刘公公脸色有些不自然,他虽然知道福晋不喜欢眼前的少福晋,可是却没有想到,她会在外人面前让少福晋如此难堪,一时之间,他不禁有些自立不安。
“少福晋,皇上这里有圣旨给你。”
他的出言,适时化解了初一的尴尬。
“臣妾接旨。”
此言一出,所有人纷纷跪下。
刘公公缓缓起身,恭敬的打开手里的圣旨,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长女和硕公主,主素善通达,秀外慧中,适逢出嫁之龄。今有端王府大贝勒雍隽,年少有为,禀性刚正,为朕所赏识,遂擢其为本朝大公主额驸。大公主下嫁,皇恩浩荡,普天同庆,擢祈国公主为“祈国和硕裕公主”。尚主之喜,承蒙皇恩。特许三日后完婚,望其铭朕之所意,感朕之所恩,宜德谨行,勿负朕意,钦此。”
这道圣旨对整个王府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因为大贝勒已经娶有少福晋,而公主嫁入王府只能作为侧福晋,可是京城的人都知道,皇上最宝贝的女儿就是和硕公主,据说在三岁的时候被人掠走,几年前才被皇上找回,自然宝贝的不行,可是既然皇上如此喜欢这个公主,怎么能让堂堂公主屈身她人之下,做一个侧福晋。
“少福晋,还不接旨,谢恩。”
初一怔怔的望着刘公公,久久,轻声道“臣妾谢主隆恩。”
接过沉甸甸的圣旨,初一的黑眸闪烁,复杂多变。
“刘公公,这……”
福晋起身,一脸疑问的望着他,这道圣旨来的莫名其妙,王爷和雍隽都不在府中,让她一时乱了阵脚。
“少福晋,皇上还有一个口谕让我传给你。”
初一闻言,重又跪在地上。
“起来吧,皇上让你站着接旨。”刘公公示意初一起身,定睛望着她,继续说道“和硕公主是金枝玉叶,龙凤之躯,不能委屈她半分,虽然你与雍隽成婚在前,公主嫁入为后,但是公主也不能委屈为侧福晋,所以端王府从此以后有两个少福晋。”
初一难以置信的盯着刘公公,如此荒唐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难道就因为是皇上,连别人家的家务事也可插手吗?
“刘公公,这妥当吗?”
福晋疑虑道,这等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王府有两个少福晋,这成何体统啊!
“福晋,你在质疑皇上吗?”
刘公公敛眸,徐声道。
“臣妾不敢。”
福晋惶恐。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三日之后,和硕公主会嫁入王府,你们开始准备吧。”
说完,他似是无意的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初一,想要说些什么,又压了回去。
“我知道了,送刘公公出府”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些银票,塞到刘公公的手里,笑道“公公辛苦了。”
“福晋,皇上有多宝贝和硕公主,我想你们也有所耳闻,此事还请慎重对待。”
手捏着银票的厚度,刘公公笑着说道。
“多谢公公提醒。”
望着刘公公远去的背影,福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虽说皇上将公主赐给端王府是莫大的荣幸,可是王府早已经有了少福晋,如今却将又来了一个少福晋,又重新赐婚,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啊?
淡淡的忧愁笼罩在整个王府。
初一沉默不语,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圣旨,凝望着窗外随风飘零的枯叶,突然感到一丝寒意,也许,是她想的太简单了,以为只要她和雍隽心意相通就能享受到老,她却忘了,在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如意,不是她所能意料和控制的。
~~~~~~~~~~端王府的大贝勒要迎娶和硕公主了。
这消息一传出,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惊讶,有的狐疑,有的羡慕,有的则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观望。
三年前大贝勒迎娶一个奴婢为少福晋的事情轰动了整个京城,更是点燃了许多女子飞上枝头成凤凰的希望,只是三年的时间,爱妻如命的雍隽就要迎娶他人,而且还是一个公主,人们纷纷羡慕大贝勒的好运,也暗自揣测,这公主下嫁究竟是何名分呢。
三日后,端王府布置的红红火火,大开宴席,准备好了一切,等待着送亲的队伍。
辰时,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敲锣打鼓的走了过来。
早已等待多时的人们纷纷探头注目,等待着和硕公主的凤轿来临。
一会儿的功夫,一顶十六人抬着的奢华大轿停在了王府门口,面无表情的雍隽一身红袍站在门口,黑眸凝望着喜轿,却没有上前踢轿的意图。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吵嚷的人们也不觉安静下来。
门口处,放着瓦片和一盆炭火,等待着新娘子的跨越。
跟在轿子旁的喜婆见大贝勒没有前来踢轿的意图,不由暗自着急,这样下去新娘子要如何进门?
“大贝勒,快踢轿门啊。”
等了许久,见他仍没有动静,喜婆也顾不上许多,出声喊道。
门口的雍隽依然无所行动,冷然的望着红轿。
突然,轿帘被掀开了,一身凤衣霞帔的新娘子顶着喜帕走了下来。
众人摒住呼吸,一时无法适应眼前的情况。
“你不来踢轿门吗?”
喜帕后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媚意。
“如果我说不呢?”
他终于开口,但是语调却冷的吓人。
“那我就自己出来喽。”
新娘子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生气,语气反而带着一丝轻松愉悦。
“未踢轿门就下轿,公主似乎有些性急”
雍隽冷然说道,眼底寒气*人。
“贝勒爷。”
一身红衣的初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悄悄的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当众让公主为难。
“那不是少福晋吗?”
“看这架势,不是按照迎娶少福晋的仪式进行的吗?”
“是啊,可是一个王府两个少福晋,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啊,只不过一个是金枝玉叶,一个却是个奴才。”
“对呀,对呀,还是公主的身份尊贵嘛”
……
一阵阵不绝于耳的议论声让初一的脸色更加的凝白,不觉松开了雍隽的衣袖,悄悄的退回到了院子里去。
她忘记了,她现在的身份是什么,贝勒爷要迎娶福晋,这个场面她是不适合出现的。
“怎么,你还不打算过来接本宫?”
新娘子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冰冷,带着皇家独有的尊贵。
久久,雍隽伸出了大手,抓住了她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神情复杂的扶着她跨过了火盆和瓦片,走进了端王府的大门。
接到喜帖的客人,也都跟着走了进去。
表面上,大家是前来祝贺,实际上大家是想看看这场婚礼究竟会怎样继续下去。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接下来的步骤进行的很顺利,繁琐的仪式过后,新娘子就被送进了洞房。
婚宴正式开始了,初一也在次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一袭红色喜服,衬得的她肌肤更加白润细嫩,仿佛南海上好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