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其实一早就怀疑了，只是没有证据，“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荷蓝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你猜？”
“是补全的，”回答的是林书瑾，“这么多年，你不会认为我真的只走过这一次吧？我要的根本不是简单的空间转换。”
林简完全没想到林书瑾会这么说，震惊之余却又有丝释怀，“所以你这次回来也是计划好的？你真的回到我们那个世界了？”
林书瑾十指在电脑触摸屏幕上不断输入着，声音冰冷而陌生，完全没有往日的温文尔雅，“林简，以前我就问过你，到底哪里才是现实？你现在再好好想想，你究竟来自哪里？”
大脑记忆链完整，林简根本不会受林书瑾的蛊惑，却沉默了。
她在想，林书瑾到底有什么目的，连通两个空间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答案是没有，可是为什么这人回去了又要回来呢？
林简想到了什么，说：“你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这个小说问世之前，所以，你回不去了是吧？”
“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林书瑾手上没有停，“林简，你难道就没怀疑过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没有，”林简果断回答，“你们刚才说补全，所以是你们通过某种方式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进程吧？”
“以前书瑾哥跟我说你很聪明，我还不信，”荷蓝的话，已经算是回答，“可惜，你马上就要没命了，不然我还真想跟你好好讨论下写作。”
林书瑾已经将新算法的程序导入了电脑，这才回头看向林简，一双眼睛如同古井般死气沉沉，“你说得对，那个世界已经没有我了。你说这本小说是以我为原型写的，可是我问你，林简，为什么每个世界都没有我的位置了呢？”
林简也不知道啊，按理说司寻这个角色就该是林书瑾，可现在看来，他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原本设有的角色。
“这个小说是你大学毕业那年写的，”林书瑾说话时，整个人都透着股浓重的失望，“那时候其实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对吗？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那个所谓的主角跟我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小简，你太让我失望了。”
仔细想想司寻，跟林书瑾确实是一点都不像。
林简道，“灵感是来自你，设定上或许有偏差，可是师兄……在我看来，如果你能一直在那个世界活下去的话，就该是这个样子。起码我记忆里的你是阳光温和的，你觉得是我记错了呢，还是根本就是你变了？”
“是吗？”林书瑾陷入了迷茫，来这个世界这么多年，说真的，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别听她乱说，”荷蓝打断了两人，那种她无法插足的默契让人很恼火，“书瑾你就是你，我见到你时，就是这个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好。”
“那你究竟在追寻什么？”林简道，“既然你就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留在这边？”
“我说了，这个世界没有我的位置，”林书瑾摇了摇头，“小简，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把研究资料都全部给你了，你们却始终没有进展。宋泾还是沉静在找出过去的普通办法，还天真地以为他老婆能召回来。他根本没进去过，也不知道转换器连接的都是什么……”
林简倒是很想知道，“不是直接连着另外一个世界吗？”
“是另外的世界，却不止一个。”林书瑾唇角泛起一丝嘲讽，“我来来去去几次，只可惜……”
“只可惜哪里都没有你，”林简帮着接道，“所以你并不是只想回去，而是要找到自己的存在。不管几个世界，都没有你的位置，很难过吧？”
“是啊，很难过，”林书瑾抬头看向外面的转换器，眼中有虚幻的沉溺。
“书瑾，别怕，你有我，”荷蓝抱住林书瑾的肩膀，企图将他从哀伤中拯救出来，“你在这里就是真实的，我们在一起，能听得见彼此的声音，能触碰到彼此，哪有比这还真实的呢？”
“你不懂，”林简一句话击碎了荷蓝的安慰，“你没尝试过孤身一人来到另一个世界的感觉，我们找不到存在感，感觉不到自己真的属于这里，没有归属感，便总觉得恐慌，觉得虚无，觉得一切随时都会消失。”
“你乱说！”荷蓝突然慌了，这些话，林书瑾曾经也跟她说过，“书瑾人就在这里，他属于这里，属于我……”
“那是因为你属于这个世界，在这里有朋友有家人，有从出生开始到现在的完整生存痕迹，”林简打断了荷蓝，“无论你把剧情改得再多，这里始终只是个不真实的世界。”
“你说得对，”林书瑾轻笑，“我们才是一样的，一样的死亡流浪者。林简不怕告诉你，在我去过的世界，你也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这是什么意思，林简设想了可能，但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不存在了，所以我以前才问你这里算不算现实，能不能留下。”林书瑾收回视线，看向林简，“我们就像被人拿橡皮擦从白纸擦了，什么都没有。”
不存在？林简愣住了，大脑却自动就这个可能无限延伸。
不存在不是死了，不是没人悼念了……而是从来没有存在过，就像是小说里的人物，在现实世界里根本没有这么个人。
“这不可能，”林简身上的毛孔都透着恐惧，“我在那个世界活了二十八年，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都清清楚楚，就算是死了，也是英年早逝，也是生活过的。”
“你也不相信是吧？”林书瑾站起身，也不过来，就这么遥遥地看着林简，“这个词对我们来说有些好笑，但一切都是事实。林简，我们或许真的回不去了。”
“那你……”林简红了眼睛，“那你过去的世界也可能根本不是原来那个，你既然过去了，干嘛还要回来？”
“或许吧，”林书瑾道，“所以我还在找，找到本应该存在的那一个世界。林简，一会儿我也带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