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府楚家,在汉水之地可以称得上是响当当的首富人家。一栋气势恢宏的建筑坐落在郢都府的闹市区,门前有两个一雌一雄的石狮子,雄狮子脚踏鳌背,有气吞山河之势,雌狮子手抓圆球,有护佑府宅之意。两扇红彤彤的大门上装点着金色的门钉,一道金色的匾额悬挂在门楣上,上面鎏金书写着两个字:楚宅。
此时,一个女子站立在宅邸的牌匾之下,她手扬起,准备敲门,却又放了下来。。
犹豫了一会儿,她最终抬起手来,拿起门上的狮子头铁环,叩响了三声。
“铛铛铛”
“谁啊?”一个老者的声音,从门里面传出来。
这是楚宅的门房,已经在楚宅干了很多年的老管家楚农田的声音。
门房在大门口的旁边的一间小屋里,里面住着楚农田和他的儿子楚定。
但门外的女子并没有立即回答,她在犹豫,她在纠结。
历经千里艰难的跋涉,终于来到了中原楚地,来到了郢都府楚宅的门口。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啊,就在门里头,她的内心砰砰直跳,狂乱无比,全身竟有些颤抖,她扶着门走到一边,得先缓和缓和心情,平复一下心绪,而且现在时间还太早了,是不是要等到晚一些时候再敲门。
楚定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大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了一眼,外面没人。
他伸了伸脖子,紧了紧衣服,就又拖着鞋,回到了屋子里睡觉去了。
“门外是谁啊?”他爹楚农田问了一句。
“没人呢,爹,再睡会儿吧,大早上的哪里有人呢。”楚定回答道。
他爹“哦”了一声,就接着睡意,继续酣睡。
这是郢都府,又一个平平常常的清晨。
天才刚刚麻麻亮,街面上并无多少行人,说没有行人那也不尽然,有些早起的小贩已经在准备早市的物品了,一些小商铺的人家也都早早的起床,在清扫门前的卫生,刺拉拉的大扫帚横扫街面,将夜的尘土一扫而尽。
楚宅向来比街面上其他人家晚开门一些,一般都是在吃过早餐之后,楚农田才去打开大门,迎接四方。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楚农田站在楚宅的大红门前,点了一柱香,插在门上的一个专门用来插香的香炉里。
他双手合十,头触指尖,嘴里念念有词,他虔诚的对着大门祈祷。
这是他生活的期盼,是他生活的向往,也是他每天必备的功课。
他的儿子楚定站在楚农田的身后,憨憨的发笑。
楚农田回头看了一眼儿子,疼爱的摸了一下他的脸蛋,点头对他说道:“好了,今日福愿念完,傻儿,快去开门喽。”
楚定一脸兴奋的跑到门前,从大门上将一根根粗壮的木头门栓,从门上卸了下来。
他一根一根的卸,然后又一根一根的将木头栓,搬到门后的角落里搁置整齐,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说到楚定,其实年岁已经不小了,约莫快有二十七八的年纪,他是门房楚农田的唯一儿子。楚农田自小家贫,三十多岁结婚,四十好几才生了他,也算是晚来得子。他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死掉了,所以楚农田特别珍爱这个孩子。
原本楚定生下来的时候并不傻,只是在他三岁时,一次躲在楚宅的大门后面玩,他老爹楚农田在给客人们开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他,他的头被大门重重的磕了一下,后来当大门打开之后,他想跑出来,却一不小心摔倒,头直接磕到了门槛边上一个凸起的铁钉上,登时鲜血直流,楚农田哭喊着抱着他去找大夫。
虽然救回了一条命,但是自此以后,他的脑袋却似乎不清醒了,长到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实际的心智却只有七八岁。
楚农田曾想带着傻儿回到乡下去,但他自己已到了古稀之年,耕田种地,养活自己尚且都困难,如何还能养活一个傻儿子呢。后来,老爷楚龙心向楚农田许诺,只要田伯愿意呆在楚家,楚家就会养活他们一家一辈子,养活楚定一辈子。
所以楚定就一直跟着他爹守着楚家大门,在这里有吃有喝,平日里也没有太多的工作,也没有太多的烦恼忧愁,日子过得也算舒适。
楚定将门缓缓地拉开,他一眼就瞧见,门口站着一位漂亮的女子。
他欢喜的“啊,啊,啊”的大喊大叫。
“大早上的,发什么疯啊,傻儿。”他爹喝道。
“漂亮姐姐,爹,漂亮姐姐,漂亮姐姐来找少爷的,哦哦,漂亮姐姐,来找少爷的。”他拍着手掌,一边叫一边跳,欢呼雀跃。
楚宅的少爷楚云,生的风流倜傥,正当婚娶年纪,每天来找少爷的漂亮女子很多。但是能让傻儿见到,高兴地欢呼跳跃起来的女子还是少见。
楚农田从门内跨了出来,一看,果然是一个长相秀美的女子,年纪呢,应该十七八岁的模样,大大的眼睛闪亮而有神,鼻尖高高的很是挺拔,睫毛长而浓密,有种异域风格的美,让人看了都挪不开眼睛。
不过姑娘的脸色有些惨白,衣着有些单薄,虽然是盛夏,但是大清早的还是有些寒冷,在外久了也会瑟瑟发抖的。
“姑娘,你找谁啊?”楚农田问道。
不出所料,姑娘回答道:“楚云,我找郢都府的楚云。”
她说着蹩脚的中原话,有些生硬,还拐带着腔调,还好,楚农田都能听懂。
“哦,楚云是吧,是找少爷的,那你得先等着了。这么早,我们家少爷还没起床呢。”楚农田回答道。
也见怪不怪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有三百天里,各种送帖的人上门求联姻。不过,现在太早了,少爷平常在家的话,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
他没有要迎接姑娘进府的意思,而是拿起了扫帚,和傻儿到府宅的大门口清扫路面。
平日里,傻儿都是紧跟着他爹,乖乖巧巧的贴在身后。
他爹扫地,他拿铲子收拢尘土。但今天,傻儿却没有跟着他爹,而是蹲在了姑娘的旁边,手捧着脸蛋直盯盯的望着姑娘,呵呵呵的傻笑着,看得人家姑娘都觉得不好意思,好几次背转了身子,不让他看。
结果傻儿又追着人家,一直看,一直笑,他爹都觉得看不下去,喊了他好几遍,可是傻儿就是不乐意离开。
姑娘也很执着,一直站在门外,就那么的站着、等着。
本以为傻儿只是看一会儿,就会过来帮忙。所以楚农田也并没在意,但是当楚农田打扫完大门外的卫生,又将庭院的卫生打扫完,还将院子里的落叶,全部清扫填埋在树根底下之后,傻儿依旧蹲在那里,一脸呆呆傻傻的模样,盯着姑娘,看着就让人来气。
“你给我滚过来不?!”楚农田气急败坏,抓起扫帚就准备冲过去抽打傻儿。
傻儿被抽打的嗷嗷直叫,慌忙逃跑,楚农田又追着他,边打边骂,楚定嚎啕大叫。
“干啥呀,田伯,咋大清早的,咋又打楚定呢?”
楚农田一看,原来是后院做饭的刘嫂。
楚农田问,“刘嫂,少爷起床了没啊?”
刘嫂道:“起床了,和夫人们吃过了早饭,在院子里喝茶呢。”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少爷今个咋会起来那么早。”楚农田说。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平日里这个点,都还不到醒来的时候呢。”刘嫂说。
楚定见他爹在和刘嫂攀谈,就准备偷偷的溜到门口去。
“你给我滚回来!”楚农田骂道,他追了上去,一把将傻儿拽了回来。
“你这是干啥啊?”刘嫂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