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听姜菀问起,恭敬行了一礼,才回道:“夫人回来也没让人去说一声,奴婢担心死了,要不是小庄子传话,奴婢都要去店里找您了。”
顿了顿,她才继续道:“小少爷还在老夫人那里,今天晚上估计就不回来了。”
“那老爷呢?”
姜菀说着,一起身才发现自己手上被抹了药,忍不住朝她晃了晃手指:“是你弄的吗?其实没什么大碍的。”
提起这个,花生满脸无奈,“您还说呢,不小心烫伤了,怎么不抓紧上药?这可是要留疤痕的。”
“好了好了。”
姜菀见她又有要念叨的架势,连忙叫停,“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但我真的没什么大碍,这不过是小伤,再说了在店里的时候,丁香她们就已经压着我抹过药膏了。”
“真的?”花生狐疑地看着她,满脸不信。
姜菀见说了不信,索性揭过这茬不提了,转而问秦肆:“相公还没回来?”
花生轻声说着:“听小庄子说,好像是回来了一直在前院书房,估计晚膳不回来了,奴婢先帮夫人摆膳?”
闻言,姜菀摇摇头:“算了,你收拾收拾,打个灯笼跟我去永安堂吧,今日店里的生意不错,怕是娘和几位嫂子都惦记着呢。”
“老夫人已经把金檀和丁香几人都叫过去问了,您就不必再跑一趟了。”
花生无奈地看着她操不完的心,忍不住劝道,“您自己又是烫伤又是劳累一天的,还是先歇歇吧。”
“也好。”姜菀见有人去跟婆婆说了,也就懒得再动弹了,索性被子一拥,又躺了回去。
花生才走两步,听到动静见她这样,不由一愣:“夫人,您这是?”
“不用摆膳了,我不饿,正好接着睡。”
姜菀困顿地挥挥手,身子往里钻了钻,直接睡了过去。
花生顿时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她掀了帘子去了内室,一抬头就看到秦肆走了进来,忙屈膝行礼,道:“奴婢见过老爷。”
“夫人呢?”秦肆见内室没有烛光,眉头一皱。
花生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小声道:“夫人已经睡下了。”
男人抬脚的动作一顿,声音清淡:“夫人可用过晚膳了?”
“还没有。”
花生摇摇头,一阵叹气,“说是不想吃,就直接又睡了,可这在店里累了一天,哪能不吃东西,夜里怕是又要饿。”
“将晚膳温在炉上,夜里再说。”秦肆吩咐着,继而掀帘进了内室。
花生忙应了声“是”。
姜菀才睡着,迷迷糊糊地感觉身旁一重,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没睡?”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猛地就把姜菀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秦肆?
他怎么回来这么快?
“既然没睡,起来用膳。”
秦肆声音再次响起,比刚刚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
姜菀暗暗撇了撇唇,心想:你让我起我就起,我不要面子的啊。
念及此,她继续不动弹装睡。
秦肆目光落在女人微微颤动的眼睫毛上,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又道:“若是不起,那明日早上的字帖就要练四十遍了。”
“凭什么?”
姜菀气的一个猛起身,抬头狠狠瞪他。
紧接着反应过来后,小脸满是懊恼,咬了咬唇,颇为不服,“我今日在店里都累死了,哪还有时间练那么多字。”
“练字本就要长久坚持,才可逐渐有成效,你若是不练,回头被人发现了,可莫要连累我与尺西。”
烛光摇曳下,男人的侧脸微凝,语气平淡至极,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情一般。
姜菀闻言一噎。
她倒是不怕连累秦肆这男人,左右到时他只要一纸休书就能了解,说不定还可以就此朝康定国公府发难。
但小尺西呢?
“尺西也是你的儿子,你莫非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因为生母被人侮陷?”
姜菀犹自硬气地瞪他,但心底却略有忐忑。
秦肆眸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半晌,才道:“就算我出手也无用,他生母身份若是低贱,日后一辈子会被人议论出身,这种事情你原就应该清楚。”
姜菀抿了抿唇。
她明白秦肆的话,在原主的记忆里,未替嫁前确实低贱到康定国公府任何一个主子训斥都要欣然接受,甚至连主子身旁得脸的丫鬟婆子,都能肆意指使她们这些末等的小丫鬟……
“但四十遍实在太多了,我白日还要在店里做烧饼揉面,手腕酸疼的不行。”
姜菀低低地嘀咕道。
秦肆没理她,犹自翻了页书,屋内气氛一时寂静到落针可闻。
就在姜菀打算放弃睡觉时,男人淡淡开了口:“每日十遍,时辰你定,次日早上我要看到你临的字帖。”
十遍?
姜菀双眼一亮,快速点点头,“好!十遍就十遍。”
“用膳。”秦肆扫了她一眼,眸光淡淡。
“我不饿。”姜菀撇撇嘴,扭头就要躺下继续睡,哪知男人却一把托住她的头不让她躺下,语气不容置疑,“为夫饿了,身为妻子,你理应服侍为夫用膳。”
“……”
最后自然是姜菀妥协。
谁让她现在人在屋檐下?哎,不得不低头。
花生刚把饭菜放到炉子上温着,就听外面自家夫人的呼喊:“花生?”
“夫人,您没睡呢?”
花生从厨房出来,就见廊下姜菀一袭水红色衣裙盈盈而立,不由面露讶然。
姜菀无力地朝她招招手,道:“你先摆膳吧,你家老爷要用膳。”
你家老爷……
花生想到夫人临睡前还称之为相公, 这会儿又成了你家老爷,不由暗暗嘀咕,莫非两个人又闹别扭?
她一边想一边应声,快步回了厨房把饭菜又放回食盒里拎了过去。
屋里姜菀与秦肆各自在软塌两头坐着,中间隔了个小桌几。
花生将饭菜摆了上去,正要帮姜菀放筷子,就被她挥挥手打断:“好了花生,我不吃。”
花生动作一顿。
秦肆抬头瞥了女人一眼,见她板着脸使性子,遂朝花生淡淡道:“你退下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是。”花生察觉到氛围不对劲,迟疑了会儿,到底是乖乖退下了。
等人走了,屋里又只剩下姜菀和秦肆两个人。
姜菀坐着不动弹,就等对面这男人吃完饭自己好回去继续睡觉。
但过了好一会儿她发现,男人也不动?
“相公,你不是饿了吗?”姜菀假意地笑着问他,声音极尽温柔。
秦肆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为夫突然又没了食欲。”
姜菀咬牙。
“那要不就让花生再撤下去,等何时相公饿了,我们再吃。”姜菀含笑着说,话落就要再将花生喊进来。
才张嘴还未出声,就听对面男人开口道:“娘子帮为夫夹下菜吧。”
花生二字还梗在嘴边。
姜菀差点就把自己舌头给咬了。
见鬼了!
这男人今日是怎么回事?
但想了想自己还有个把柄在他手里,姜菀又不得不妥协,脸上硬挤出一抹笑容,一边拿起筷子一边问他:“那相公想吃哪个?我帮你夹。”
“这个。”秦肆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距离自己最近的红烧茄子上。
姜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马将手里的筷子死死攥住了。
好想杀人。
可是不行,儿子还小,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出现差错,要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