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您要相信奴婢的手艺。”
花生见她眼睫毛颤抖可不停，无论如何也不肯睁开眼，不由哭笑不得地说道。
见她这么说，霍氏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铜镜中的女子眉毛轻扬，英气却不失温婉，唇瓣轻点朱砂，随着自己的动作而微微一抿，霍氏双眸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这是她吗？
“怎么样，霍夫人可还满意？”花生手上拿着黛笔，笑盈盈地说道。
霍氏下意识地动了下，就见铜镜里的女子也跟着点了点头，不由扭头朝花生惊道：“花生，你这，当真是我吗？”
花生自从随着自家夫人认识霍夫人以后，印象中霍夫人一直都是爽朗率直的北方女子，何时见过她这般犹豫柔弱的样子？顿时忍不住哈哈一笑，半晌才止了笑意，笃定地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您，不过夫人您先莫要动，奴婢只是暂且帮您上了妆，还要挽发髻，待会儿再换衣裳。”
“好。”
霍氏轻声地应了，继而又坐直了身子，眸光潋滟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有些许的不敢相信。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曾见过这样的自己。
花生唇角含着笑，动作利索的帮霍氏盘好发髻，又挑了几个何时的簪子给她插到头上，最后以一个鎏金玉兰步摇簪到右边发髻正中央，这才算完成了梳妆。
“霍夫人您先起身，动作别太大，站着不用动，奴婢帮您换衣服就好。”
花生轻声地说着，一边伸手扶着霍氏的手缓缓站直。
即便是与林成安成亲时，霍氏都未曾这般隆重的打扮过。
她不免有些无措，几乎是花生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多一步都不敢走。
比起梳妆来，换衣裳就更快了。
花生不过稍一斟酌，就选了条海棠红的挑金线玉兰满绣锦缎摇曳裙，配上同色的上襦。
霍氏整个人看上去英气又大方，温婉却不失凌厉，当真就是北方女子该有的模样。
“好了，霍夫人，奴婢扶您出去吧。”花生满意地打量了一一遍霍氏，笑吟吟地道。
霍氏眨了眨眼，笑道：“麻烦花生姑娘了。”
“这不算什么。”花生浑不在意地说着，继而扶着她出了休息间。
而姜菀早已迫不及待的等在门外了，此时霍氏一出门，立马就惊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忍不住走到她面前，惊艳地笑道：“霍姐姐，你太适合红色了！”
“真的吗？”
霍氏双眸带光地看着她，虽然刚刚只是在铜镜中扫了一眼，但她也觉得自己是适合红色的。
姜菀重重点了点头，言语间尽是笑意：“快，跟我去隔间，让娘看看，肯定也是要夸你的。”
张氏到底是长辈，霍氏一听要去见伯母，不由地又有些放不开了，迟疑地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姜菀见不过是换了身装扮，霍姐姐就好似换了个人一样，到底是憋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菀儿，你怎么突然又笑了？”
霍氏见她这样，越发地紧张了。
姜菀轻咳了几声，将笑意收敛，道：“好了，不逗你了，你要是真保持这个样子，只怕等会儿其他世家夫人过来了，都会把你当成是京中来的贵夫人！”
“菀儿你又打趣我了。”
霍氏无奈地瞪她，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此时反倒是缓和了不少，属于她的英气爽朗又逐渐回来了。
“这才对嘛。”姜菀拉住她双手，轻轻一笑，安慰道：“霍姐姐莫要觉得不安，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别人瞧见了也只会说好看，若真有那些故意贬低你的人，想必也是不如你，心生妒恨，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霍氏知道她是在安抚自己等会儿见了林家人不要紧张，心里划过一道暖流，面上也跟着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谢谢你，菀儿。”
“好了，那我们进去吧，娘肯定也等你许久了呢！”
姜菀说完，笑眯眯地拉着她进了隔间。
张氏正在逗弄小孙子，听到动静一抬头，就见小儿媳身后跟着个一袭红衣的女子，因为对方低着头，倒没有认出来是谁，只当是来赴宴的夫人，下意识地挑眉问了句：“这是哪家夫人？”
“是霍姐姐啊，看，娘也没认出来吧！”
姜菀哈哈一笑，推了推身旁的霍氏。
霍氏被她促狭的笑意弄得极为无奈，只好抬起头朝坐在上首的张氏屈膝行了礼，道：“芍药见过伯母，让伯母见笑了。”
“竟然是芍药啊，我刚刚竟然还没认出来。”
随着她抬头，张氏定睛一瞧，可不就是霍氏？顿时也跟着笑了，一边笑还一边嗔了姜菀一眼：“你还真的是鬼机灵，把你霍姐姐打扮的这么漂亮，还敢取笑为娘。”
姜菀咳嗽了下，抿唇笑了笑，佯装害怕：“娘别生气，都怪霍姐姐底子好，让花生稍微一打扮就这么好看，可跟儿媳没什么干系。”
“就你精怪。”张氏也被小儿媳逗到笑的不行，摇摇头，遂又朝霍氏招了招手，示意道：“别跟菀儿一般见识，她如今做了生意，见识多了胆子也越发大了，不过你这一身确实不错，待会儿肯定能让林家人膛目结舌。”
“伯母与菀儿的好意，芍药心中感激不已。”霍氏抿唇笑了笑，客气地道。
“都是邻居，客气什么。”张氏含笑地说着，招呼她落座。
霍氏原本来是想帮着姜菀一起操持宴会的，哪知这一番打扮后，竟是寸步艰难，若是去了，只怕是要帮倒忙，也只好跟着落了座。
“那娘和霍姐姐你们先坐，我去楼下瞧一瞧，估摸着该有人到了。”
姜菀说着，又过去亲了亲自家儿子，这才算出了隔间。
霍氏瞧在眼里，不由叹道：“菀儿这日日奔波，也是辛苦。”
“是啊，菀儿这般，是我们秦家有福了。”
张氏跟着感慨，眼底满是疼爱。
“也是菀儿的福气，能遇到伯母您这样待她如女儿般的婆婆。”
霍氏含笑地说道，眸中却有一丝复杂划过。
张氏瞧了，只当没看到，笑眯眯地点点头，“都有福气。”
……
姜菀虽然话是那么说的，却没想到等她下了楼，还真碰上了来赴宴的人。
“菀儿姐姐！”
洛琳琅正好掀开车帘，看到姜菀下楼，不由笑眯眯地喊了声，紧接着也不管还在车上的许氏，自己一个人蹬蹬蹬跑下马车，进了店里，一把挽住姜菀的胳膊。
姜菀讶然地看了她一眼，“琳琅？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
“这还早呢？”洛琳琅闻言撇了撇嘴，满脸不乐意地道，“要不是我娘磨磨唧唧的，我还能早一个时辰来找你。”
还能早一个时辰？
姜菀眨了眨眼，心想：再早的话，就不是来赴宴，而是来干活了。
那边许氏此时总算由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迈过门槛后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拧住洛琳琅的耳朵不放，咬牙道：“洛琳琅，你还长本事了哈，你娘我还没下车，你就先跑了。”
“哎呦，娘、娘疼、疼啊！”洛琳琅一边叫一边往姜菀身后躲，但她耳朵还在她娘手里死死拽着呢，自然是躲不掉的，最后只能哀嚎，还不忘伸手扒拉姜菀：“菀儿姐姐、嘶、快救我呀！耳朵要、要废了！”
姜菀无奈极了，这姑娘双手乱挥，把她刚弄好没多久的发髻都搞乱了，在成疯婆子之前，她只好出声劝道：“洛夫人，您先饶了琳琅吧，这里人多，仔细一会儿被人瞧了去，琳琅毕竟也是大姑娘了，您这样……怕是不太好。”
她话音才落，许氏立马就收了手，甚至还伸手整理了下衣袖，神情温婉地朝姜菀笑了笑，用极低的声音咬牙道：“菀儿说的是，这死丫头已经快嫁不出去了，我这当娘的不能再推波助澜，让人以为她肖母，不然妻子和岳母都这个德行，哪个男人敢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