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整个大虞,姓顾的统领有且只有一位,便是她那位至今未能谋面的未婚夫顾承煦。
顾承煦乃建安侯府世子,当朝禁军统领,以生性残暴而闻名,且在某方面极为变态,据说,遍京都最负盛名的几位花魁娘子最后都在他手下暴毙身亡,因此,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将他视作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也因此导致他迟迟没能说得上一门好亲事,最终的结果便是让她做了这冤大头。
没想到自己一出门就遇到了他,好在,由于大虞的习俗,他们至今还未曾正式见过面,他应该不认识她。
想到这里,她暗暗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顾承煦道:“如此敏感的位置,殿下当谨防有诈,待臣亲自上前查验一番再来回禀殿下!”
说罢便要拍马冲上前去。
江城雪吓得呆住。
“顾统领!”凌景奕及时叫住了他,他停下动作,回头望去,凌景奕低声喝斥,“莫要失了分寸!”
言下之意,他们是来剿匪的,不必为难一名无辜女子让人诟病。
江城雪一听,连忙跪地磕头,“民女只是从这里路过,与这些人绝无关联,求二位将军放过民女!”
她哆嗦着,连牙齿都在打颤。顾承煦面无表情,冰冷得仿佛来自地狱,他刻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问:“那么你说说,你是谁、家住何处、又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此地?”
“我、我是……”
她想要为自己编造一个身份,却因为过于紧张导致思维混乱,而顾承煦眼中的杀意渐渐变浓,显然已经没了什么耐心。
顾承煦攥住缰绳的手缓缓收紧,眼中的杀意渐渐变浓,显然已经没了什么耐心,不过碍于翼王在场,也不好太过凶悍,他回头向凌景奕征求意见:“翼王殿下,依微臣看情况实在可疑,不如先将她带回去,待微臣叫人仔细查证过后再做打算?”
果然——江城雪的心瞬间跌落谷底。她早就知道,“黑面阎王”的名头不是白叫的,他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凌景奕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违逆自己的意思,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眼波流转间,他已经有了新的计划,于是顺着他意思轻轻颔首,“也好。”
他们很快离开,江城雪亦被人带走。不过不是被带回京都,而是被带去了山上的一座寨子——那帮山匪的老巢。
江城雪被关进牢房,她抱着膝盖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一夜,始终想不出什么摆脱顾承煦的法子。她的膝盖在滚下山坡时擦破了,一直往外流着血。她看着浑身脏兮兮的自己,想起几个月来的经历,终于忍不住流泪。
眼泪无声地落下,那张布满灰尘的脸显得尤为凄楚可怜。几只老鼠在她的身边窜来窜去,不时地发出“吱吱”声。她将脸埋进臂弯,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知道,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先熬过今晚。
她在浑浑噩噩之中睡着,直到天亮,被开门时锁链碰撞的声音惊醒。
视线尚未恢复清明,隐约看见门口堵着两名提刀壮汉,她陡然惊醒,蜷缩着往后躲开,“你、你们要干什么!”
壮汉一语不发,粗暴地将她从地上提起,一路拖着进了山寨总堂。
她是被摔丢在地上的,受伤的膝盖经过一路的拖拽更是血流不止,再被这么一摔,疼得她眼冒金星。她“嘶”的一声,很快止住,挣扎着在地上坐直。
顾承煦高坐堂前,身下一把虎皮椅,身后是一面雕着猛虎的桃木壁,充满了匪气。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目光阴险凶悍,充满了侵略性。
若非已经知晓他的身份,江城雪一定会以为,他才是这个寨子的主人。
手心被捏得潮湿,江城雪心底怀着几分怨愤,可面对强权,她不敢表露丝毫,只微微蜷缩着身子,使自己看上去有些无辜可怜。
顾承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一身脏污,身上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堂下侍卫皆感恶心,若非一双水眸却干净清澈,大家只怕要将她当成流落街头的乞丐。
良久之后,顾承煦终于打破了沉默,“我手底下的人核实过了,你的确与这群山匪无关。”
江城雪暗松口气,赶紧回道:“大人英明,多谢大人!”
她刚要磕头感谢,谁知顾承煦话锋一转,“只是本统领还需在此住上几天,缺个会做饭的。你,可会做饭?”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江城雪有些懵,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他这是找不出自己欲对他不利的证据,不好滥杀无辜,故随便扯了个理由将自己强留在此,好慢慢观察自己。
她刚要拒绝,就看见他慢悠悠地将匕首掉了个儿,以刀尖正对着自己。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亦当如是。她低头回道:“会!”
顾承煦满意地笑了,他笑远比不笑还要可怕,将江城雪内心仅有的一点希望彻底浇灭。
好在她的确会做饭,母亲在世时,经常亲手做好吃的饭菜和点心给她吃,她总喜欢跟在一旁看,久而久之,她也学会做了做饭。
随军的伙夫丢了个血淋淋的袋子在她脚下,她吓得往后弹开,伙夫瞥了她一眼,鄙视她的少见多怪,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他们在山上打来的猎物,你抓紧收拾了给大家伙做下酒菜!”
猎、猎物……她强忍着作呕的冲动。
山寨的粮食很充足,再加上有伙夫帮忙,很容易就做成一顿丰盛的饭菜。
饭菜是由下人负责端出去的,她一个人留在厨房,总算吃上了一顿饱饭。
饱腹之后,她总算不似先前那么紧张,于是开始思考该如何自救。
也许是她想得太过入神,不知不觉竟走出了那间其实还算宽敞的厨房。
入耳的是一片欢快的笑闹声,她觉得奇怪,循着声音走过去,发现前院围满了人。
听那几个大头兵说,顾承煦是偷偷前来剿匪的,正巧遇到办完差回京的翼王在此路过,面和心不和的两人这才合力上演一出剿匪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