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死活的臭丫头,连我的东西也敢偷,不发火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打,给我狠狠地打!”
尖锐的女声自头顶响起,中年仆妇手中的鞭子狠狠落下,昏倒在地的人一动不动,早已失去了知觉。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上面沾满了血迹。
“好痛……”睡梦中,江城雪的意识渐渐苏醒,手指轻轻动了动。
“小夫人,差不多了吧,再打,她就要死了……”负责施刑的仆妇停了手,小心翼翼地征求主子的意见。
被称作小夫人的是职方郎中江丰海的妾室刘娇,而她指使下人殴打的则是江家嫡女江城雪。
仆妇话音刚落,江家庶女江心曼眉眼一扫,瞥见江城雪微微颤动的手指,眼底划过一抹狠意,“我说嬷嬷,你也太小看她了,她一向皮糙肉厚,哪里会这般不堪不堪?来人,把她给我弄醒了,再接着打!”
话音刚落,旁边的婢女冬至端起满满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去。
江城雪猛然清醒,身上无数伤口钻心般的疼痛,她“嘶”的一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个昏暗破旧的房间,空气中布满尘埃,灰扑扑一片。她缓缓抬头,入眼的是分别是一个穿着粉色衣裙和一个穿着橘色衣裙的女人,一个二八年华,一个风韵犹存,两人有着高度相似的容貌,一样美丽的容貌,一样恶毒的嘴脸,就连眼睛都一样透着精明与恶毒。
这是自父亲南下后第三次被她们打,当然,若非她前阵子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身体虚弱,就算借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这么做。
她曾对自己说过,事不过三。
看来,这个家,终究是待不住了。
“姑娘,我看她似乎有些反常,该不会是被打傻了吧?”中年女人见她醒后不吱声,两眼放空也不知在看什么,有些发怵地问。
江心曼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她捏起嗓子叫嚷:“又想耍什么花招,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
江城雪太阳穴处“突突”地跳,她支撑着从地上起来。刘娇见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反应过来老爷不在,这个家现在全凭自己做主,于是挺了挺胸,厉声呵斥道:“让你起了吗?给我跪下!”
“区区一个贱妾,也敢受嫡女跪拜?”江城雪踉跄着站定,目光悲愤且坚定。
“你——”刘娇气得发抖,拿手指着她道,“好啊,好你个小贱蹄子,你敢骂我!来呀,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嬷嬷一听便要上去打她,江城雪目光一厉,大声说道,“我看谁敢动我!”
嬷嬷毕竟只是一介下人,江城雪再不济也是主子,是以,她这一喊,嬷嬷吓得手抖了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城雪冷声道:“一个贱妾,一个庶女,对嫡女动用私刑,以下犯上,你们该当何罪?”
江心曼轻嗤一声,不屑地翻着眼皮,“没娘的孩子比草贱,还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嫡小姐呢……”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落在她的脸上。她的脸瞬间被打偏过去,众人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
“好啊,你敢打我!”江心曼急红了眼,扬起巴掌就要扇回去,江城雪忍着身上的疼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任凭她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再趁其不注意,忽然松手,她便失力地摔了个大跟头。
刘娇一看自己的女儿受欺负,立马要上去拿人,江城雪往后边上一闪,顺势夺过仆妇手中的鞭子,反手往刘娇身上一抽,刘娇正往她身上扑,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鞭,当即疼得嘶声惨叫。
仆妇一脸慌张,冬至则飞快跑过去,搀着自家主子询问她有没有事。
江心曼从地上爬起,立马猛冲过去,手刚刚举起,就被江城雪一把掐住脖子,扬起的巴掌在空中胡乱地挣扎,无论如何也近不了她的身。
江城雪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她渐渐放弃挣扎,涨红的脸颊开始健健发白。
刘娇终于感到害怕,抖着手试图阻止:“别!别伤害我的女儿!”
江城雪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道:“一条贱命而已,死了便死了。”
“你、你敢……”江心曼哆嗦着,对上她凶狠残酷的目光,意识到过去那个女罗刹又回来了,吓得背脊直发凉。
“我不仅敢打你,我还敢杀你!”江城雪回头望着气势明显变弱的江心曼,目光狠辣无比,“你别忘了,父亲大人还指着借我的婚事平步青云,至于你,我的好妹妹,试问遍京都谁人不知你生母不过是个低贱下作的爬床婢,哪个正经人家肯娶你?你觉得,我今日要是杀了你们母女泄愤,父亲除了对我略施惩罚,可会当真追究?”
她脸上是洞悉人心的精明,哪里还看得到半分脆弱隐忍。
江心曼拼命扭动,江城雪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将她制得死死的。江城雪用力钳制住江心曼,明目张胆地威胁:“但是,若我今日死在你们手上,待父亲归来,他一定会立刻送你们下去给我陪葬!”
她表情阴冷,手上的力道不断收紧,再轻轻一用力,江心曼便立刻会折颈而死。
刘娇拼命摇头,眼泪夺眶而出,试图扑向江城雪的手还无力地悬在半空,布满惊恐的眼睛再没有一丝嚣张的气焰。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江城雪说的都是事实。
她仰以为天的丈夫——江丰海,为官多年好不容易才仰赖建安侯顾恒举荐,得以从七品县令升任为五品职方郎中,从偏远小县城来到繁华的京都,若此时出了岔子,他必会翻脸无情。
只因,江城雪是建安侯亲自相中的儿媳妇,而他前脚向江家下聘,后脚江丰海就被擢升为职方郎中。如今江丰海就指着她的这门婚事能给他仕途带来好运,刘娇跟了江丰海这么多年,最是了解他自私功利的性子,因此被江城雪这一通威胁,立马没了底气,身上一软,倒在了冬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