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一连三天过去,凌景奕都没有来,不过他指派来的侍女倒是细心周到,一日三餐做成不同口味的药膳伺候,还有茶点蜜饯,她嘴都要吃刁了,更别提侍女每天掐着时间扶她到院中晒太阳,说是殿下特意交代过的,她虽暂时看不见,但不能完全不见光,还有每晚的药浴,身上眼睛上定时换药,若说凌景奕别有所图,那他花这么多心思,实在是得不偿失。
事无巨细,就是不肯现身,问侍女也是一概不知,江城雪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
这一日她醒得很早,一睁眼便被立刻惊住了。
蒙在眼睛上的纱布已经不知何时被人摘去,她的眼睛恢复了!
她看见自己身在一个宽敞奢华的卧房之中,房间里的布置似是为她量身打造一般,帷幔是她喜欢的嫰青色,屏风上绣的是她喜欢的江帆楼阁图,就连屋中摆放的盆景也是她喜欢的雪松。
可她还没来得及惊讶,紧接着就被屋外传来的声音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顾统领已经她知晓的身份,也知道她此时就在我们府中,可他却并没有上门要人,足见顾统领并不在乎她,如此她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所以……待天一黑,咱们就悄悄地做了她,再把她丢进城外乱葬岗,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嗯,就这么办!”
接着脚步声匆匆远去。
江城雪听得惊住,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愿意相信他们所指的是自己,可若不是自己,又还能有谁?况且她命就一条,如何能够存以侥幸?
顾不上细细分辨,她当即便决定先跑为敬。她小心地移至门后,她贴着门听了好一会儿,确认外面没人,这才轻轻将门打开一条缝。
这院子倒是不大,地上零星冒出来的几株杂草暗示着此地的偏僻荒芜,她这才知道原来凌景奕是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废弃之地。
江城雪定了定神,侧着身子从门缝中挤出,然后迅速环顾四周,根据左侧传来的嘈杂声响,推测左面之外即是巷道,于是当机立断地飞奔过去。
好在她只是失了内力,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还在,而她又将养了这几日,体力恢复得很好,因此,她很轻易就翻上了那道墙院。
一切如她所料,这里是临街的一条巷道。她从墙上一跃而下,结果因功力退减摔在了地上。
她疼得五官都扭曲,却愣是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起身便朝着与街道相反的方向飞奔离去。
她知道,前街定会有翼王府的侍卫把守,她若往前走,路人虽多,可是一旦翼王府的侍卫抓人,谁又敢插手过问呢?
她拼命地往前跑,殊不知就在此时,凌景奕就站在她的身后,远远地看着她。
是他故意放她离开的,刚刚卫英告诉他,顾承煦已经往江府去了。
比武招亲在即,各路人马齐聚京都,他身为禁军统领,肩负皇城安危之重责,因此这几日都在忙着布兵把守京都各个角落,谨防有人趁机作乱。
如今,他总算空下心思好好想清楚过来山之事了。
其实,他是见过江城雪两回的,只不过都隔着屏风,只隐约能窥见一个大概的身形,当晚江城雪出现在过来山脚下,由于天色太黑他当时还未有所察觉,第二天他就有所怀疑了,只不过凌景奕一直护着她,他也没有什么机会探她的底。
他能这么快怀疑到江城雪身上早在凌景奕的预料当中,所以他才会一直派人暗中盯着江府。
此时,看着江城雪行动敏捷迅速,凌景奕总算感到稍许宽慰。
站在他身后的卫英不懂,“殿下为何不当着她的面派人送她回府?”
他默默为江姑娘做了这么多事,不图感激也就罢了,最后竟然要她对自己生疑?
这时江城雪已经拐过巷角,不见踪影,凌景奕收回目光,垂下的浓墨眼睫遮住眼底的幽深,“无功不受禄,本王做得太多,她只会不安。”
她可不是寻常女子,别人稍稍示好,便高兴得昏了头。
“她不相信殿下?”卫英惊道。
“她为何要相信本王?”凌景奕反问。
现如今他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不是吗?
卫英无法理解,不过他相信,殿下这么做便自有他的道理。
江城雪一路奔逃,眼看大街在望,高兴地加快了脚步,结果一激动,脚踩着一个石头,脚下一滑,身体笔直地往下倒。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一只大手紧紧抓住了她。
她睁开眼睛,看清对方的脸,当场惊得说不出话来。
“城雪!”牧野激动得两眼放光,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这么凑巧地在这里遇到他。
他一开口,江城雪方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做梦,她又惊又喜,加上连日来的害怕,激动之下竟湿了眼眶,“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牧野也是吓坏了,他一把抱她入怀,不住地拍打她的后背柔声安抚,“好了好了,你已经安全了,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弄丢你了。”
江城雪小声地啜泣,身体不自禁地轻轻发抖,显见是真的吓坏了。
但街上毕竟人多眼杂,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江城雪很快平复心绪,直起身擦了擦眼泪,“哥哥先送我回家一趟,我预感有事情要发生。”
牧野不假思索地重重点头。
牧野在路边拦了一辆寻常马车,丢给对方一锭银子之后便带着江城雪驾车离去。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两刻钟后感到了江府。
隔着老远,牧野便看到江府门外拴着一匹黑马,略一思忖,当即调转马头,从后面绕路,又特意在离后门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丢掉马车步行回府。
未免惊动下人,两人默契地选择翻墙悄悄溜进去。
江丰海不在,江母因年迈加上身子不便多年来对江府内宅之事不闻不问,整座江府在刘娇的管理下可谓漏洞百出,偌大的后院竟只有两个抱着兵器在太阳底下打盹的护卫负责看守,江城雪与牧野几乎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畅通无阻地摸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