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麟声音落下的同时,身后的混沌法相再度拔地而起。
这一次的法相,远比之前更加凝实。
出现的刹那,仿佛整片天地都跟着黯淡了下来。
不仅如此,法相的脑后,还散发着环形的七彩神光,光芒虽不刺目,却还是让人无法直视。
在场众人,包括楚鹤龄在内,所有人的内心深处,都产生了一种下跪的冲动。
苏阿七被这一幕,惊得出神。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讶然开口道:“这是……神性?”
世间强者千千万,即便是仙帝,在这片仙域,强弱加起来至少也有百十人之多。
然而,能修成神性的,却是凤毛麟角。
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毕竟,神性可是大道认可的体现。
他曾在苏家的典籍中,某些受天地钟爱的逆天存在,其法相或本源,会孕育出一丝神性。
拥有神性者,天生亲近大道,言出法随。
甚至,可以凌驾于寻常仙力之上。
他万万没想到,这等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特质,竟会在一个三岁孩童的身上显现。
虽然目前来说,还十分微弱。
但这种凌驾一切的力量,哪怕只有微弱的一丝,也足以让他将来大放异彩。
不对,他现在已经大放异彩了……
就在苏阿七思索间,一股无形却浩瀚的波动,以混沌法相为中心,如同水纹般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瞬间掠过了流云仙城,掠过了东荒浩瀚的山川大地。
甚至朝着更遥远,更深邃的星域蔓延而去。
这股波动,乃是出自大道本源,普通人极难察觉。
唯有触及到某种至高层次的存在,才能清晰感知到的,法则涟漪。
东荒,帝族楚家,祖地深处。
一口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青铜古钟,无人敲响,却自主发出了穿透一切的嗡鸣。
“铛——”
钟声荡开,整个祖地,混沌气剧烈翻涌。
下一刻,一道无比古老、仿佛自沉睡万古的岁月中苏醒的意念,逐渐在凌霄天宫的大殿内凝聚。
那道意念俯视着楚正雄:“那股神性波动,你应该感受到了吧?”
楚正雄点了点头:“还请老祖示下。”
那道意念语气中带着几分森冷:“竟然能引动镇族帝钟嗡鸣……此人,绝不可留!”
“好在,这股神性还很弱,成不了什么气候。”
“立刻查明身份,将他抓来。”
“本尊倒想看看,拥有神性加身,能否助本尊更上一层楼?”
他已经仙帝圆满太久了。
早就想看看,再上一层是什么了。
楚正雄不敢有半分犹豫,当即拱手道:“是,请老祖放心,我一定亲手将他抓回来。”
碎星荒原,一望无垠的土石之中。
苏慕渊正打坐感悟剑意,忽然心有所感,抬眸望向流云仙城的方向。
那双仿佛利剑的眸子,闪过一丝惊异。
“竟是神性初诞之兆……虽然微弱,却无比纯净……”
他低声自语,指尖微动,似乎在推演天机,眉头却微微蹙起,“天机一片混沌。”
“难道是那小娃娃……又觉醒了?”
南方的某片血色星域,一座由无数白骨垒砌而成的巨大宫殿内。
王座之上,一道笼罩在浓郁血光中的身影猛地睁开了双眼,其眸中仿佛有尸山血海在沉浮。
“嗯?令人厌恶的纯净气息……是哪个老不死的后裔,还是……新生的道种?”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残忍的神色。
南岭仙帝冷冷对面前的老者道:“去把他给我带回来,他的神性,或可助本帝再进一步!”
与此同时,中洲仙域。
某处不可知之地,一片宁静祥和的仙池畔。
一位正在垂钓的老者,手中的青竹鱼竿微微一顿,池面荡漾起一圈奇异的涟漪。
“神性初萌……有意思,这一纪元的变数,终于出现了么?”
战场中心,楚鹤龄的感受最为强烈和恐怖。
在七彩神光的笼罩下,他感觉自己苦修数千载的大罗道果,被彻底压制,变得迟缓、黯淡。
甚至连他体内的帝族血脉,都在不断战栗。
楚鹤龄睁大双目,不可思议地看着:“怪物,你简直就是个怪物!”
从之前的碎星荒原,到现在的流云仙城。
他的认知,一次又一次,被江麟这个三岁小孩刷新。
楚鹤龄拼命催动残存的仙力,试图挣脱这种源自本源的压制。
他身后的那尊模糊的仙帝法相,也随之剧烈晃动,却如同陷入泥沼,举步维艰。
江麟立于法相之下,虎头帽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唯有那双眸子,清澈却冰冷,倒映着楚鹤龄那张扭曲狰狞的面孔。
他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抬起手中的霸王枪。
枪尖指向仙帝法相的同时,混沌法相手中长枪,也跟着朝那摇摇欲坠的仙帝法相挥动。
动作看似缓慢,却仿佛携带着整个混沌的重量,封锁了上下四方,过去未来。
空间不再是塌陷,而是直接归于原始的混沌状态,万物归墟。
楚鹤龄瞳孔骤缩,疯狂燃烧生命本源,嘶吼着将仙帝法相催动到极致,迎向那刺来的长枪。
“给我破——!”
然而,碰撞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无声的湮灭。
仙帝法相接触到长枪的刹那,便寸寸瓦解,化作最精纯的仙力,被那混沌之气吞噬、同化。
那柄受损的帝道之剑,发出一声悲鸣。
剑身上的符文彻底熄灭,而后“咔嚓”一声,断成数截,灵性尽失。
“不——!”
楚鹤龄最后的希望破灭,血泪从眼角滑落。
他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长枪,继续压下,逐渐遮蔽了天空。
他感觉自己的仙体在分解,经脉在寸寸断裂,大罗道果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
最终“嘭”的一声轻响,彻底碎裂开来。
数千年的苦修,纵横东荒的威名,在此刻尽数化为乌有。
他的意识逐渐坠入无边黑暗,灰白的眸子中,只剩下无法理解的,漠视一切的神性光辉。
然而,就在长枪即将湮灭楚鹤龄的身体之时。
江麟却收回了枪势,而后身形一闪,来到了楚鹤龄身前。
“真没想到,你们楚家先祖的法相这么脆弱,连本世子的一枪,都承受不住。”
“本世子差点用力过猛,让你也跟着灰飞烟灭。”
“要真把你打得尸骨无存,你那一身的血脉和修为,岂不是糟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