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夜国王的声音忽然变低，接下来的一句话好像变成了他的自言自语一般。
“什么圣物，分明就是个招惹祸端的妖物。”
“莫非，这大勃律派兵攻打西夜，也是为了这凝霜草？”
程易福至心灵，忽地问道。
西夜国王眼神复杂看了眼程易，过了好半晌，才终于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原来，这凝霜虫不止是能入药救命的药材，更是能在段时间内将人的力量、速度提高至几乎突破极限，且会让人丧失神智，沦为只会听命行事的傀儡。
“那大勃律国王之所以想要凝霜虫，就是想要打造一支不世神军！”
说到这里，西夜国王面上一闪而过几分厌恶。
不世神军？
程易嗤笑一声，用着总不入流的下作法子锻造的军队，即便能够赢了一世，又如何能够赢得了一世？
“被凝霜虫控制的人，虽然短期内能变得战无不胜，可那些人的性命也会随之大大缩短，通常只能维持一战。”
西夜国王的声音中，若有似无的流露出一阵悲戚。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的那些先祖，怎么会将这样的妖物当做西夜的圣物！
“圣鸣王既要拿那妖物去救命，就全部都拿走吧！”
西夜国王直言道。
程易挑眉，轻笑出声：“王上将这东西全部都给本王，难道是想要祸水东引？”
听到程易这句话，西夜国王先是面上一讪，而后他深吸一口气。
“王爷也看到了，我西夜毫无任何抵御外敌的能力，今日若非王爷来得及时恐怕这凝霜虫已经落入了大勃律之手。”
说着，西夜国王再次沉下脸色。
“若当真如此，那距离天下大乱恐怕也就不远了。”
程易自然也明白此间道理，所以他方才那句话，也是戏谑多过质问。
对于他来说，管他什么大勃律还是小勃律，只要对方敢将对他或者大唐心怀不轨，他自会叫对方好好领教一番神策军的厉害。
“好。”
对于这个能够有话直说，且毫不掩饰自己“别有居心”的西夜国王，程易反倒是存了几分欣赏之心。
方才他从城外一路飞掠而过，自然也看到了城中那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的惨像。
确如西夜国王所说，若他一直将凝霜虫留在西夜，不仅对西夜没有任何益处，反倒会因此加快西夜彻底覆灭的危险。
“本王答应你。”
程易施施然点了下头。
原以为会被拒绝的西夜国王，当即大喜过望。
“多谢圣鸣王！今后王爷若有用得着我西夜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
西夜国王激动难耐，若非碍着自己好歹是一国之君的身份，恐怕当即就要给程易跪下了。
“王上言重了。”
程易毫不在意的笑笑。
“那……”西夜国王的目光又移到了那个被程易一张拍飞，虽然好半天起不了身，却仍旧在苟延残喘的男人身上：“那人该如何是好？”
程易勾了勾嘴角，说道：“放他回去便是。”
“放走他？”
西夜国王显然不明白程易的用意。
“若不放走他，又有谁去告诉大勃律国王，凝霜虫已经被本王全都带走了？”
说着，程易原本一本正经的表情中，忽地多了几分狡黠。
“还是圣鸣王所虑周全！”
西夜国王当即敬佩道。
顺利拿到凝霜虫，程易先是派人放出凝霜虫已经被他所得的消息，又将那奄奄一息的男人送走，这才与西夜国王作别。
“希望我还有能与圣鸣王相见的一日。”
望着踏沙而去的神策军，站在城门楼上的西夜国王，忽然感慨一句。
立在他身边的将领飞快看了他一眼。
果然，像圣鸣王那样的人物，才最得他们这位一向爱恨分明的王上的欣赏！
……
大勃律。
“你说凝霜虫被什么人拿走了？！”
王宫一间宫殿内，大勃律国王目光狠戾看着被程易放回来的那个男人，声音嘶哑地质问出声。
跪伏在地上的男人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道：“被程、程易拿走了……”
“你亲眼所见？”
大勃律国王满眼阴鸷又问一句。
男人哆嗦着点了点头：“确是属下亲眼所见，西夜国王说凝霜虫乃妖物，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将凝霜虫留在西夜。”
“该死！”
大勃律国王瞬间暴怒。
他一脚踹翻身前的矮几，摆放在上面的东西便摔了个粉碎。
“昆迟这个蠢货！居然将凝霜虫拱手让给了程易！真是个天大的蠢货！”
昆迟便是那西夜国王的名讳。
眼见大勃律国王发怒，跪在地上的男人一时间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个。
虽然自从生受了程易一掌后，他每每呼吸都会变随着锥心的剧痛。
“滚！给我滚！”
大勃律国王骂骂咧咧将男人踹翻在地。
就在男人准备爬起来的时候，一阵气血上涌，他“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之后，登时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被他喷出的鲜血染脏了衣袍的大勃律国王，心中怒火瞬间又蹿高了几丈！
他死死盯着地上的尸体，他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定然是那程易早已经想到了！
一想到对方不仅拿了自己本该属于自己的凝霜虫，甚至还用这种法子来恶心自己，大勃律国王就愈发抑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怒火了。
……
十日后，率领神策军离开不到一个月的程易，终于快马加鞭返回了长安城。
在城中一闪而过，转瞬间便只剩下一道残影的程易，自然吸引到了不少百姓的围观。
而就算是只是这样一闪而过，忽然出现的程易，也仍旧抚平了因为察觉到长安城中风起云涌，而惴惴不安的长安城百姓的惶惶之心。
他一路风驰电掣进入大明宫，眨眼间便站在了太极殿外。
在殿外稍稍一顿，程易便抬脚迈过门槛，进入了面前因为李世民一直以来的昏迷不醒，而变得暮气沉沉的宫殿。
“夫君？！”
听到外面脚步声，刚一迎出来，便看到了风尘仆仆而归的李丽质，一时情难自禁，飞快冲进了程易的怀中。
程易一手拿着盛放着凝霜虫的木盒，一手紧紧揽住了李丽质。
“我回来了。”
他埋首在李丽质脖颈间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道。
李丽质自觉失态，不过俄顷便松开了抱着程易脖子的手，带着绯红的脸颊后退了几步。
“妙应真人正在里面呢。”
李丽质低声道程易说道。
拿回药材的程易，眼下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他轻声一笑，牵起李丽质的手便朝着殿内走去了。
落后程易半步的李丽质，出神地望着自己夫君的背影。
我何德何能，居然能嫁给像夫君这样的男子？
这么想着，李丽质忽然眼眶一热，原本澄澈的眼底也染上了红色，眼中飞快积蓄的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
程易却在此时回过头来，就在他想要与李丽质说些什么时候，就见自家夫人居然忽地掉下来了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