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长安城落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是夜。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跃入了吴王府。
“去吗？”
负责夜里在城中巡逻的神策军将士，自然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其中一名将士不由问了一句。
另一人沉吟片刻：“去瞧瞧。”
一声落下。
这两名将士登时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
他们已经出现在吴王府内。
“这边。”
两人侧耳听了一会儿，旋即朝着一个方向飞快掠去。
片刻后，两人悄无声息落在一个屋顶。
掀开一块瓦片，两人朝着屋里看去。
“大公子。”
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人，朝着屋中的少年拱拱手。
看上去甚是恭敬。
“你家主子怎么说？”
那少年的声音响起。
“冬至。”
听到这两个字，少年露出个意料之中的表情。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我答应了。”
“大公子果然是痛快人。”
落下一句，黑衣人转身出了房间。
屋顶上的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便缀在了那黑衣人身后。
不多时，他们便一前一后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中。
留在的那人，则仍旧停在屋顶。
此时，房中只剩下了少年一个人。
只见他在桌边坐了片刻，旋即起身走到墙角的一个衣柜前。
紧接着。
他一把拉开面前的衣柜。
一件明黄的龙袍，赫然出现在那神策军将士眼中。
那将士瞳孔猛地一缩。
“这天下，本就该是我杨家的天下！”
少年的声音阴鸷而偏执。
听到这话，那将士当即心中了然，未再多做停留。
……
“这么说，你们昨夜见到吴王长子，暗中与杨家欲孽来往了？”
翌日。
天色才刚刚亮起。
昨夜那两名神策军将士，便去到了圣鸣王府。
“正是。”
两人齐声回到。
程易一手落在桌子上。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可探到隋杨余孽的藏身之处了？”
程易又问一句。
“探到了。”
昨夜跟着黑衣人离开的将士回道。
程易点了下头，又看向那名留在吴王府的将士。
“你亲眼看到，李仁房中确实有龙袍？”
那名将士立刻回道：“是。”
程易缓缓吐出一口气。
“冬至……”
程易若有所思说出两个字。
“继续盯着，打探清楚，他们究竟想在冬至那天做什么。”
“是！”
话音落下，那两名将士便先后一道离开了圣鸣王府。
吴王啊……
程易叹息着摇摇头。
如今看来，他虽然想要远离储位之争。
可他的儿子，却似乎并不想就此放弃啊。
思及此处，程易又不免想起那个名叫李仁的少年。
想来，李仁如今也不过才13、4岁的年纪。
他原先也不是没有见过那少年。
在程易的印象中，李仁完全就是个与李恪如出一辙的人。
这父子俩，无论长相还是性情，都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一般。
若非神策军探到。
他恐怕也无法相信。
那个看上去，温和有礼的少年。
竟然已经生出如此狼子野心。
还有，李仁口中的那句。
这天下，本该就是他杨家的天下。
又是从何而来？
想到这儿，程易忽然反应过来。
如今的吴王，虽然已经有了三子一女，可却好像只有第三子才是吴王妃萧氏所出。
若真是如此的话。
那他长子、次子的生母，又是什么人？
当初程易刚刚同李丽质成婚后。
也曾听李丽质提起过，在萧氏之前，李恪还曾有过一位姓杨的王妃。
可两人成婚后的第五年。
那位姓杨的王妃，就忽然暴毙了。
难道……
程易紧拧起眉头。
看来，那位已经薨逝的杨姓王妃，来历怕是也不简单呐。
又过了几日。
两个奉命前去查探隋杨余孽的神策军将士。
终于返回圣鸣王府复命。
“逼宫？”
听完两人的话，程易倏地皱起眉头。
“正是。”
其中一名将士回道。
“你们这便随我入宫！”
说完这句话，程易便直接带着两人去了大明宫。
太极殿。
“千里？！”
听完那两名将士的话，李世民倏地瞪大眼睛。
千里，便是李仁的字。
大惊之后便是大怒，李世民虽然一向，对自己孙辈的几个孩子都不甚亲近，却也从未有过任何苛待。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
有朝一日。
自己的亲孙子，居然会生出谋朝篡位的心思！
“确实已经查明了？”
李世民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
程易叹了一声，说道：“先前我也不信，命他们仔细探查后，才终于确定。”
大殿之中，登时安静下来。
今日，进宫来与李世民下棋的，李靖和李勣坐在一旁，不由面面相觑。
此事说起来也是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就是孩子还小，所以受人蒙蔽。
若要往大了说，那便是板上钉钉的谋逆之罪了。
想到李恪，两人皆是心中暗叹。
原本也是个惊才绝艳之人，可是却生生被一个姓氏压得翻不了身。
先前李愔被处置之后，还不容易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如今，自己的长子竟又做出这样的事情。
着实可叹啊！
“好，朕知道了。”
李世民甚是疲惫地说道。
“千里这头，神策军不必再插手了。”
闻言，程易当即便点了点头。
他心中再是明白不过。
李世民此举，一来是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二来便是不想彻底断绝李恪的后路。
想到李恪，程易不免觉得可惜。
倘若杨妃、李愔、李仁之流，都能够安分守己一些。
凭借李恪的本事，也不是没有一争储位的能力。
可惜，这几个本该是他至亲至爱的人。
却硬生生将他拖累至此。
“陛下打算如何？”
程易不由问了一句。
李世民叹道：“到底是朕的亲孙子、恪儿的亲儿子，此事就不必公之于众了。”
程易了然，他猜得果然没错。
“药师、懋公。”
李世民扭头看向自己的两个肱骨。
“臣在！”
两人忙应声。
“你们两个带着禁军走一趟，去吴王府将李仁拿进宫来。”
“遵旨！”
话音落下，李靖与李勣立刻起身。
正当他们要退出太极殿的时候，李世民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莫要闹出太大动静，另外，将恪儿也一并带来。”
“遵旨。”
话音落下。
两人一道退出了太极殿。
对于李世民对李恪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
李靖和李勣虽然未全貌，却也差不多能猜到一些。
走到殿外，两人不由再次面面相觑。
既然李世民已经打定主意，不想把事情闹大。
那他们这次前去吴王府拿人，就须得谨慎再谨慎了。
“至于那些隋杨余孽……”
待二李离开后，李世民方又看向了程易。
程易当即便道：“陛下放心，定不会让那些人逃走。”
李世民放心地点了下头。
他揉着眉心往后一倚，闭目养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