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道城的沿途上，程易再次祭拜了柳州已经入土为安的数万亡魂。
在路过善城的时候，他又再次短暂停留，确定善城百姓已经被安顿好了之后，方又继续启程。
至于只余一座空城的章城，程易则命神策军将士买来了几坛烈酒，在城中挥洒一番后，才终于离开。
最后，当程易抵达道城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
“圣鸣王！”
方程路红着一双眼睛走到程易身边，原本想要再次下跪，却被程易及时扶住了。
“若没有圣鸣王，只怕、只怕整个高句丽都护府，就不止沦陷三座城池了……”
这个忍耐许久的昂昂七尺汉子，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程易深深叹了口气，拍拍对方的肩膀。
“往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他笃定对对方说道。
尽管方程路再三挽留，程易还是只在道城停留了一个晚上，便率领神策军班师回朝了。
……
太极殿。
刚一返回长安城，程易便入了宫去。
未免李世民当真一怒之下发落了尽忠职守的方程路，程易便将有关于凝霜虫的所有事情，尽数告知了李世民。
听完程易的讲述，李世民当即瞪大眼睛，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在此之前，他还从未听说过如此耸人听闻的事情。
“先前之所以为曾禀明陛下，实是此等事情太过惊世骇俗，我也拿不准定主意该不该让陛下知晓。”
程易叹着气说道。
“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这人真是合该被千刀万剐！”
作为一个爱民如子的皇帝，李世民对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你方才说，在你前往新罗之前，西夜国王曾给你来过一封信，说那天竺国王手中也握有凝霜虫？”
李世民问道。
程易点了下头，说道：“此事尚未确定，不过我已经命黎锋与沈子和前往天竺查探了。”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满脸忧虑道：“倘若天竺国王当真想要利用这凝霜虫做些什么，恐怕大唐首当其冲便是他的目标。”
“就算他无意染指大唐，我也不会放过任何意欲利用凝霜虫残害生灵之人！”
程易掷地有声道。
炮制活死人，本就就已经是丧尽天良之事，程易自然不可能容忍这样的人活在世上！
君臣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程易便趁着天色还未彻底暗下去之前，出宫去了。
乘着初夏傍晚的徐徐凉风，程易一路溜达着回到了圣鸣王府。
谁料，他才刚一踏进府门，就听说匡书来前来拜访的消息。
“大哥怎么来了？”
程易一路走进前厅，果然看到已经等了自己不知多久的匡书来。
匡书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前托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过了，不过依我看来，那孙尚兴似乎并未打算就此与你握手言和。”
闻言，程易不由嗤笑一声。
“随他爱怎么样便怎么样？难不成我还能怕了他？”
匡书来无奈看向程易，又道：“我听说，你此番远征新罗，又大杀特杀了一番？”
闻言，程易不由皱了下眉头。
他这才刚从新罗回来，怎么这些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匡书来的耳朵里？
“这个消息，大哥是从何处听来了？”
程易问道。
闻言，匡书来先是一愣，之后他又细细回想一番，才道：“我是听大理寺中人说起的，不过这消息到底源自何处，却无从考证。”
程易压下心头对此事的疑虑，又问道：“大哥今日来找我，是为了那孙尚兴？”
匡书来点头，忧心忡忡道：“不错，我在刑部的熟人打听到，孙尚兴与乔年打算一道联手参你！”
“他们两个怎么又搅和到一起去了？”
程易纳闷。
“先前因为黎镇抚的事情，孙尚兴算是彻底记恨上了你，至于那个乔年，恐怕只是单纯瞧着你不顺眼吧。”
匡书来心有戚戚道。
“乔年身为御史台大夫，手底下那群御史借着监察百官的名头，一旦有人与他们政见不合，便不由分说群起而攻之。”
“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程易毫不在意地冷笑一声。
匡书来却不像程易这般镇定，他皱巴着一张脸说道：“程咬金程将军你知道吧？”
程易挑眉道：“知道，不过也不很熟悉，我对他儿子比较了解。”
“程将军当年可是咱们长安城中，最直言不讳的一个，可自从去岁被这群人揪住个小辫子追着参了整整半个月之后，也不敢再随意说话了。”
匡书来口中泛起一丝苦涩。
他此前怎么都不会想到，像程咬金这种不单性情直爽，更是曾跟随李世民征战天下、威风赫赫的以防名将，有朝一日也会落得如此田地。
听到他这番话，程易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难怪去年有段时间，程处嗣整日看上去都闷闷不乐，程易原以为他就是那样个闷性子，如今看来，只怕多半还是因为这件事情。
“只要数量够多，蚂蚁尚可吞象，何况这些人从来都不知是小小蚂蚁而已。”
不得不说，比起程易，面对即将针对程易而掀起的狂风骤雨，显然匡书来才更加心焦难耐。
程易冷笑一声，倏地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
“蚂蚁吞象？不过一群跳梁小丑的自以为是而已！”
从进入长安城起，程易便不知受到了多少人的攻讦，若他当能只因为那些人的胡乱攀咬、攻讦便怕了他话，那他还做什么神策军的主帅？
不如趁早告老还乡，还乐得清静自在！
“阿易，那你打算如何？”
匡书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程易扬眉看向匡书来，露出一个再是桀骜不过的笑容。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表情桀骜的程易，语气却十分淡然。
面对这些魑魅魍魉，程易一向以来的应对之策，便是以不变应万变，他倒要瞧瞧，这人到底还能给他编造出多少条莫须有的罪名！
听到程易吐出这这句诗，匡书来双眸倏地一亮。
“好好好！好一个任尔东西南北风！”
匡书来抚掌大笑。
“看来为兄到底还是不如你这般冷静自持！实在可笑可笑啊！”
看着发出一阵畅快淋漓大笑的匡书来，程易眼梢眉角间眼染上了点点笑意。
“大哥放心，无论之前、现在还是将来，我程易，都绝不会将如此一干小人放在眼中。”
程易又道。
匡书来连连点头：“不错！管他们什么妖魔鬼怪！我就不信，只凭他们三言两语，便能叫你的所有功勋全都化为乌有？真是做他们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听到匡书来这句喝骂，程易也终于发出阵阵低沉笑声。
这日，两人说到酣畅处，所幸要了几坛酒来，痛痛快快来了个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