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吖——”
是夜，一道黑影由一扇虚掩的侧门进入了段府。
“你可算回来了！”
那黑影刚一进门，便被人拽住了胳膊。
黑影瞬间身体紧绷，眼中闪过戾气，待看清来人是谁后，才渐渐放松下来。
“出了什么事？”
两人很快走到明亮处，那黑影俨然是一个身材曼妙、长相艳丽的女子。
至于另外一人，则是个面带刻薄之相的中年女人。
“相国已经问起你好几次，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搪塞过去！”
闻言，女子明艳的脸上浮起愧疚的表情。
“实在是麻烦玲姐了，实是我弟弟病重得厉害，我总不能不管他。”
中年女人不满地瞥了眼女子，兀自啰嗦起来。
“若你早说你这个时候才能回来，我先前怎么都不能答应给你打掩护！全府上下谁不知道，相国近来脾气愈发不好了，若非是我谨慎，只怕咱俩都——”
“玲姐，这是我一点心意。”
女子打断中年女人的喋喋不休，将一个鹅黄色的荷包塞到了对方怀里。
一只巴掌大的荷包，被塞了个鼓鼓囊囊。
中年女人眼中的不满，登时消散了个一干二净，她飞快瞥了眼四周，又掂了掂荷包的分量。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帮你这一把，就是图你的银钱？”
中年女人惺惺作态道。
女子并未多说什么，只一个劲儿的赔笑。
拿到想要的东西，中年女人终于不再纠缠女子，又嘱咐了对方几句后，便带着荷包离开了。
等等，那丫头身上是什么味儿？
中年女人走了几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女子身上带缕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
她总觉得那气味很熟悉，却又实在想不起来。
算了，不管她！
她再次掂了掂荷包，脸上挂起志得意满的笑容。
义女如何？
相国最信重的左膀右臂又如何？
不还是得让我来帮衬？
中年女人走后，女子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她死死盯了中年女人的背影一会儿，眼中杀意弥漫。
贪得无厌的东西！
待到事成那日，她定要亲手杀了这个女人！
这会儿还四下无人，女子很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褪下一身沾了药味的衣衫，趁着夜深人静时，将那衣衫烧成了灰烬。
……
翌日，东女国王宫。
程易早早从宫中出来，打算去城外的神策军大营一趟。
“圣鸣王！”
只是才刚出宫门，他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程易回头看去，看到正朝着自己走来的段相国。
“相国。”
程易停下脚步，等着段相国走上前来。
自从他亲手收拾了那位柳相国之后，同样作为三朝老臣，与柳相国明争暗斗了一辈子的段相国，总算没了掣肘。
可以说，眼下整个东女国内，没人比段相国更加感激程易。
“王爷。”
不过，眼下段相国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她并没有说明自己的来意，只是一脸为难地看着程易。
见状，程易也没有再多追问。
随后，两人便一道去往了段府。
“见过母亲、王爷。”
程易才刚进相国府大门，便见一容貌美艳的女子走了过来。
母亲？
程易不由疑惑。
他记得萨曼丽曾说过，这位段相国为了不被世俗前辈，一辈子都没有成婚生子。
“我有要事与王爷说，你且去备茶吧。”
段相国吩咐一句。
女子应声退下。
看到程易眼中的疑惑，段相国解释了一句。
“她叫荞雀，是老身的义女。”
程易了然点头。
两人进到书房坐下后，段相国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不瞒王爷，老身五日前曾抓到潜伏在府中的拜占庭探子。”
“那这探子现在何处？”
程易直接问道。
段相国再次连连叹气。
“这也正是老身为何直到今日，才终于将此事告知王爷。”
听到这儿，程易已然心知肚明。
看来那探子估计已经不是个活口了。
“老身原想亲自审问之后，再把人交给王爷，谁知抓到人的第二天，那探子便自尽了。”
“自尽？”
虽然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程易仍旧觉得事有蹊跷。
“据我所知，段相国一向谨慎，治下也一向甚严，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段相国捏着眉心摇摇头，整个人看上去也愈发沧桑了。
“事出之后，老身也曾严加调查，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正当程易想说什么的时候。
书房外忽然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程易听得出来，对方是故意放轻了脚步声，若非他耳力过人，恐怕也无法发现对方。
在走到书房门口后，对方停下了脚步。
程易并未打断段相国的话，只不动声色扫了眼紧闭的房门，拿起一颗松子在手中把玩。
下一刻。
小小的松子破门而出。
“啊！”
门外，一道短促的急呼响起。
紧接着，又是伴随一阵清脆声响重物落地声。
段相国脸色一变，当即起身拉开了房门。
门外，女子狼狈倒在地上，身上的罗裙被翻落的茶水打湿了大半。
“荞雀？”
看清外面的人，段相国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这一击，程易并未下死手。
松子只堪堪擦着女子的鬓角飞过。
可那松子带起的风刃，仍旧打散了女子的发髻，并在对方脸上留下了一道很红。
“母亲。”
荞雀局促地站起身来。
段相国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如果不是程易突然出手，她绝想不到对方会在门外偷听。
“即是来送茶，为何不直接进来？”
段相国冷声喝问一句。
“女儿刚到，正要敲门，王爷就……”
荞雀并未把话说完，可她的言外之意，却已经非常明显。
程易不由挑眉。
哟？
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水平真是可圈可点。
段相国自然不愿怀疑她，但又明白程易绝不会无缘无故出手，便未再继续追究下去。
“叫人来收拾一下，我看你脸色不好，先去歇着吧。”
“是，母亲。”
言罢，荞雀朝着二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王爷……”
段相国欲言又止看向程易。
“她没说实话。”
只当没有看到段相国为难的模样，程易直截了当说道。
“相国，”程易面色肃穆下来：“当初那个探子，是由何人负责看守的？”
闻言，段相国当即一愣。
程易随之了然。
随后，段相国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在场两人都是聪明人。
有些话，实在不必说得太过明白。
见段相国已经想清楚，程易轻笑一声。
“相国这位义女，看来实在不简单啊。”
恐怕当初成为段相国的义女，也是她的筹谋之一。
“是老身眼拙了。”
段相国咬牙切齿道。
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终日打雁，竟叫一直家雀给啄了眼睛！
该死！
外患还未了结，又出了内患。
程易心想，看来这东女国还真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啊。
什么脏的臭的都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