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李佑终于冷静下来，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彻骨的恐惧。
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足以让程易放过自己的理由。
且不说程易与阴弘智的旧怨，但就他给李丽质下毒这一条，都足以让程易将他碎尸万段了。
“我、我……”
李佑强撑着开口，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心中，逐渐升起无法遏制的绝望。
“想不出理由吗？”
程易冷笑一声，手中的鸿鸣刀又再次发出蜂鸣声。
“有！有！”
顾不得自己淌血不止的断臂，李佑状若疯癫地大喊出声。
“我、我是长乐的哥哥！她一向、一向最看重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她绝、绝不忍心叫我去、去死……”
绞尽脑汁的李佑，终于想出一个还算站得住脚的借口。
可惜，他不提李丽质还好，他这么一提，原本被程易压制住的怒火，又重新勃然而出。
“你竟还敢提长乐的？”
程易猛地站起身，他几步走到李佑身边，一把将倒在地上的李佑扯起来，钳着对方的脖子把人拎了起来。
胸腔的空气飞快流逝，被拎到半空的李佑扑腾着自己的双腿，想要挣脱程易的钳制，可他又如何能是程易的对手？
抬眸看向脸色逐渐青紫的李佑，程易的眼中只剩一片浓烈杀气。
“你怎么敢！”
言罢，程易又狠狠将李佑掼在了地上。
“噗！”
被摔倒地上的李佑，登时便喷出一大口鲜血，他出气多进气少的爬在地上，恨不能立刻消失在程易的面前。
“细细想来，阴氏还真是给她弟弟生了个好外甥。”
程易冷笑着说道。
早在查清楚李佑便是给李丽质下毒的罪魁祸首后，程易就也顺便查清了，李佑到底为何要给李丽质下毒。
李佑做出这样的事情，居然是为了给阴弘智报仇。
听到程易的话，李佑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你该不会以为，如果阴弘智活着，他就能将你保上龙椅吧？”
程易满是讥诮说道。
李佑剩下的那只手紧握成拳。
不得不说，在阴弘智出事、阴氏还深受李世民宠爱的时候，他确实生出过这样的想法。
不，是阴弘智已经怂恿过他不知多少次。
而他虽然明面上从未回应过阴弘智的话，可他却已经实实在在动了心。
每一个皇子不想成为下一个坐在那张龙椅上的人。
所以在阴弘智身死之处，他才会脑袋一昏就做出那样的糊涂事。
看着陷入回忆往昔模样的李佑，程易冷哼一声。
旋即，鸿鸣刀再次刀锋出鞘。
“啊啊啊啊！！！”
又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骤然响起。
惨叫声后，厅中众人猛然看到，李佑的一整条腿已经被程易横刀斩下。
至此，倒在血泊中的李佑，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李佑的脸色更白了，失去一条胳膊一条腿让他痛不欲生。
“杀、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李佑声音干哑的痛苦嘶吼。
程易收刀回鞘，听到李佑但求一死的话，不由嗤笑一声。
“杀了你？”
程易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想得美。”
李佑猛地睁大眼睛，脸色惨白、满头冷汗的他难以置信地望向程易。
他从未想过，程易会放自己一条生路。
可是……
对于失去了一条胳膊一条腿的他来说，活着会比死了更加痛苦。
“你得好好活着。”
说着，程易又将目光挪向了厅中楚王府的其他人。
“我会时常派人来楚王府，你们且照顾好楚王殿下，若他出了什么事，我就让整个楚王府给他陪葬。”
撂下这么一句话，程易便在众人胆寒心惊的目光下，带着黎锋与沈子和离开了楚王府。
待到程易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楚王府，众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有反应快的，已经差不多明白了程易的意思。
看来，这位程大将军就是要留着楚王的性命，却又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至于楚王妃。
她冷冷看了眼在程易走后，便陷入昏厥的李佑后，一言不发回了自己的院子。
事到如今，她必不能再继续当这个楚王妃了。
“快！快去宣太医！找大夫！”
等到楚王妃的身影也彻底消失之后，厅中下人们才终于恍然回神。
他们奔走呼嚎着，生怕李佑就此失血过多而亡。
想起程易离开前的那道森冷目光，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若真叫李佑死了，那接下来要死的人就会变成他们了！
顿时，楚王府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之中。
……
翌日。
程易夜入楚王府，将楚王打成废人的消息，在长安城中不胫而走。
还不到正午，这件事情便已经被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太极殿。
一夜未睡的李世民，脸色十分难看。
“楚王眼下如何了？”
李世民揉着眉心问道。
一早便奉命前往楚王府，才刚刚回来的大太监，想起自己先前见到李佑时候的场景，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启禀陛下，楚王殿下他……”
大太监吞咽一下，在李世民的注视下，继续磕磕巴巴道。
“程大将军斩去了楚王殿下的一条胳膊、一条腿，老奴瞧着，楚王殿下怕是不中用了……”
大太监一边说，一边小心打量李世民的脸色。
生怕一个天子震怒，便与程易翻了脸。
听到大太监的话，李世民先是一怔，之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大太监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就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不少。
他很喜欢程易，也看出来在这件事情闹出来之前，李世民也很喜欢程易。
可他实在不敢肯定，在听完程易是如何对待李佑之后，李世民还能毫无隔阂的继续喜欢程易。
李世民沉默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忽然又问了一声。
“程易呢？”
大太监忙道：“程大将军已经回了将军府，眼下正守着公主殿下呢。”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楚王妃呢？”
李世民又问道。
大太监心头一跳，却不知该不该说，不过当他犹豫片刻后看到李世民不悦的表情后，还是据实回禀道：“楚王妃欲与楚王殿下和离。”
和离？
李世民忽然哼笑一声。
对于楚王妃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已经了然于胸了。
“你先下去吧。”李世民又道。
大太监偷瞄了李世民一眼，却没能看出来李世民眼下到底心情如何，只能轻道一声：“是。”